吃过午饭,赵笛商竟然邀请王聿祯到房顶上吹风。
王聿祯顺着他的手向上看去,竟然发现三进院的正房顶上有一个小小的凉亭。
于是王聿祯踩着木梯爬上了房顶,这房顶正中央有一片平台,凉亭就建在这平台之上,凉亭中没有放置石头桌子石头凳子,可能是怕增加房顶的承重,而是放了蒲团和一张矮方桌。
北川的风有些大,凉亭的四周卷着遮风用的竹帘,王聿祯和赵笛商一走进凉亭,赵笛商就放开了东南西三面的竹帘,只留北边的,凉亭里的风一下就小了很多。
王聿祯站在凉亭里向北边望去,就在两三排房屋之后有一片湖,湖水面积不大不小,湖水碧绿,倒映着天上的白云,湖中有天鹅在缓缓划水,还有游船在水中徜徉。
赵笛商说:“当初我过来,姜家把房子分配给我住的时候,这院子里空间狭小,做不了什么装饰,而且北地风寒干旱,就连花草都不能养精致的。起初我心中是很憋闷。有一日晚上我爬到房顶上透口气,陡然发现能看到姜家那片人工湖,我最爱湖上那群天鹅,每年到了春夏他们就在这里栖息,繁育后代,到了秋天,它们会飞到南方去过冬。我从那时才发觉这房子甚美。你难得来一趟,我一定要让你看到最美的风景。”
王聿祯心旷神怡地看着那片湖,状似无意地问道:“我之前见过姜家的族徽,甚是繁复美丽。后来又见到商队带来北川的画,画中有一座高大的石碑上刻着他们的族徽,人站立在碑下显得那么渺小。”
赵笛商听后向人工湖的东边一指:“那边是姜家的祖坟,墓园门口就有姜家最大的石碑,寻常人是不允许接近的。我只是远远看到过那块石碑,我也听说会有很多画师偷偷潜入那边画那块石碑,据说石碑上的雕刻非常精美,可是姜家管理非常的严格,真的画下石碑的画家几乎全都死了;就算画没有完成,被发现之后,画家也会被砍去双手。所以画有那块石碑的画千金难求?你若是有那张画,一定要好好保存,万一家中有急用,拿到北川这边来高价卖掉,所得钱财,甚至能买下一座小的城镇了。”
王聿祯的眼睛一下就亮了:“这么值钱!”
赵笛商笑道:“可不要见钱眼开,那边真的很难过去,据说姜家雇了很多修士就在那边守着。你知道什么是修士吧?”
王聿祯轻轻点了点头:“听闻过一二。”
赵笛商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我都傻了,国师就出自你王家,你怎么可能不了解?”
王聿祯说:“国师和我们并不亲近,一般都不怎么见我们。只是这次我贸然进了北川,偶遇国师,和他说我想到未央坊中来见识一番,国师才告诉我未央访中有我的旧识。若不是有此一回,我都不知道国师在北川有如此地位。说起来中启和北川是敌对国,没想到中启的国师在北川竟然毫不避人。”
赵笛商道:“我也只是听国师说起过,所有修士都不区分国别,各个国家的皇帝都不对修士多加约束。也有人说,所有的国师其实不是为了各自的国家效劳,而是在为那些来无影去无踪的修士们提供庇护。”
王聿祯暗含敬佩地看着赵笛商:“你知道的真多。别看我家出了一位国师,这些我却丁点不知道。”
赵笛商笑着问:“这些话题枯燥的很,你居然感兴趣?”
王聿祯回答:“哪里枯燥了,一点都不枯燥。这么稀奇的事由你说出来有趣的很。”
赵笛商的笑颜快要撑破皮囊了,立刻比手示意王聿祯坐下:“你若愿听,我再跟你说几件北川的新奇事。”
王聿祯宛如少女般蹦跳着坐到蒲团上,双眸亮晶晶地看着赵笛商,赵笛商掀了下衣摆,风度翩翩地在另一块蒲团上坐下了。
房子下面,八千悄悄凑到谢斩关耳边,小声说:“你听听咱们夫人,真是能耐,这赵笛商快被夫人连家底都挖出来了,他自己还乐呵呢。”
谢斩关说:“你看夫人对我还是特殊的吧。打从我回京那天起,她就没跟我玩过这一套,生气就是生气,不高兴就是不高兴,有什么说什么,这才是真夫妻。”
八千嘟囔:“对,我听说了,你都被夫人从房间里赶出来过好几次,被自己媳妇欺负成这样,你还挺骄傲。”
谢斩关哼了一声:“等你有了媳妇儿就知道了。她在外面都是逢场作戏,只跟我是真心实意。”
八千瞟了房顶上一眼:“……”
行吧,他家将军这个想法还真是与众不同,一般人家的男人有哪个能容得下自己的女人在外面和别的男人逢场作戏?
当天晚上王聿祯和谢斩关他们就休息在了赵笛商家的二进院。
休息前,赵笛商一直坐在二进院的正房里,就着烛光,一双眼睛像是波光浮动的水面一样看着王聿祯,不论王聿祯说什么,他的目光都不曾凌厉一分。
一直到王聿祯打了一个呵欠,赵笛商才黏糊糊地站起来,走三步退两步地走出了房间。
王聿祯站在房门口目送他离开。
赵笛商走出二进院的门以后,王聿祯还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赵笛商离开的位置。
八千看了谢斩关一眼,又看了王聿祯一眼,然后走到了王聿祯身后,小声说:“夫人,你绝了,一颦一笑一回眸都是戏。咱们能听到那么多消息,夫人功不可没。”
王聿祯看了看八千,笑一笑,没说话,走进了房间。
谢斩关心头一跳,立刻跟了进去。
天青正在帮着她拆开发髻。
谢斩关二话不说,靠在墙上看着王聿祯。
王聿祯挥了挥手,让天青出去了,她问谢斩关:“你有话要说吗?”
谢斩关盘着胳膊,低着头,想了想,问:“你……当真了吗?”
王聿祯看向烛光,苦笑:“将军呀,我也曾少年,少年慕艾,更何况他是那么出色,是那么多少女的梦中人,他还偏偏是我的未婚夫,是独属于我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