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聿祯一敲门，里面的声音立刻停下了，很快谢斩关开了门。
王聿祯往里面看了一眼：“刚才是什么声音？”
谢斩关含糊着说：“没啥，我玩呢。”
王聿祯又问：“为什么会有这种声音？”
谢斩关很殷勤地领路让王聿祯进了里屋，还帮她把椅子摆好，让她坐到圆桌边上。
王聿祯一头雾水：“你这是又打什么主意？要把我关在正房里？不怕我一把火把正房烧了？”
谢斩关撇了撇嘴：“能放火烧自己的女人，你绝对是头一个！”
王聿祯淡笑：“那些护院虽说是你从黑山城一个一个送回来的老兵，可毕竟跟我朝夕相处好些年，仗义每多屠狗辈，他们不会看着我被烧死。这边烟一起，我的救兵就到了。”
谢斩关傻呆呆地看着王聿祯，问道：“你让他们杀狗了？你爱吃狗肉？”
王聿祯：“……”
跟一头熊说什么废话，我这不是嘴欠是什么？
谢斩关：“你说话呀！”
王聿祯面无表情：“你找我啥事？”
谢斩关这才细细地把在京兆尹府所见所闻都说了，连细节都没有放过。
说完，他道：“我这人就连字都写不全，对天下事的了解基本靠说书先生。死人翻墙，这么离奇的事我听都没听说过。我觉得这是大事，得跟东家……跟皇帝说一声。可我又觉得，京兆尹肯定会向皇帝汇报，我再去说，应该说点新鲜的。我就想问问你，你知道些什么。”
王聿祯的脸色很白，嘴唇紧紧抿着，谢斩关说完之后，她停顿了好一阵才说：“你听说过上古之国吗？”
谢斩关点头：“听说书先生讲神话故事的时候说过。”
王聿祯又说：“上古之国中鬼门开的传说知道吗？”
谢斩关迷茫地摇头。
王聿祯解释道：“百鬼并不是说只有一百种鬼，而是指有很多种。它们形态各异，习性各异，有专吃魂魄的，有只吃人肉身的，还有不为吃却本能就是要杀人的，但也有愿意救人的，有单纯就是人死魂不散成了鬼的，还有亡魂和其他妖孽混合变成鬼的。这些鬼平日里被关在阴司的鬼门关内，只有在特定的日子里才会蜂拥而出。传说很逼真，可实际上你见过鬼吗？”
谢斩关把手伸进怀里摸着他的乌龟壳子，语气很虔诚：“世上有神就有鬼。以前没见过，这次不就见到了？所以，世上肯定是有神的，举头三尺有神明，每逢大事还是多问问神的意思还是对的。”
王聿祯：“？”
谢斩关瞪着两只黑水般清澈的大眼睛看着王聿祯。
王聿祯换了一口气，声音压得低低的，说：“钱家挖矿的时候就遇到过鬼，成批的，一队一队的，在矿井里游荡的。”
谢斩关的眼睛顿时瞪圆了，一张脸显得除了胡子就是眼睛，就是和他交手的那种“尸体”在黑漆漆的矿井里到处都是……矿工们都是英雄好汉！
王聿祯接着说：“后来钱家人花了大价钱雇佣了各种江湖高手下井，有侠客有和尚还有道士，死过十几个人以后，他们抬了一口棺材上来，之后棺材就一直停在钱家宗祠的地穴里。棺材里究竟是什么，只有几位长老和长老的儿子们知道。其他人只知道钱家常有老人临终时被送入地穴，然后矍铄地走出来，也常有被送进去就再也没出来的。再后来消息走漏了，恰逢天下始乱，鄂城钱家就为了这口棺材差点被屠戮满门。当时我小表舅年幼，被豪强拖进地穴威胁我外曾祖，见过被豪强砍死的人跌进棺材，毫发无损地爬出来，不过没有神志，一天多后才又死过去。”
谢斩关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一道光：“这棺材……能不能断肢再生？更有甚者，可以起死回生？”
王聿祯轻轻摇了摇头：“不知道。我表舅重伤难愈，坚持了数年就撒手人寰。这几句话也是我小时候闹着要听故事，他讲给我们几个孩子听的。其中细节我已经记不清楚了，只记了个大概。”
谢斩关又问：“抢走那棺材的豪强是谁？”
王聿祯答：“山匪，后来被其他起义的军队杀了，据说尸体都被战马踩碎了。”
谢斩关：“棺材呢？”
王聿祯：“不知所踪。”
谢斩关也沉默了。
过了好一阵，谢斩关从窗边的书桌上拿过来一摞纸，和一根炭笔。
谢斩关的毛笔字写得很费劲，这么些年来他很不耐烦练毛笔字，而且出征在外，毛笔很不方便携带，于是就把细细的炭条用草纸一层一层裹起来，不用的时候揣怀里，用的时候掏出来就写，在战场上很方便。
他在纸上仔仔细细描画出一个很是复杂的符号，说：“在那死人的背上有这么一个符号，我似乎在哪里看到过类似的，可怎么也想不起来。”
王聿祯看到这个符号后浑身颤抖了一下，很快又若无其事地说道：“我很小的时候曾经在前代国师的祭天金鼎上看到过这种符号，叫做金文，据说是上古的神仙用的文字，越是古老的古庙和古刹里越有可能出现。”
谢斩关紧紧盯着王聿祯，好像要在王聿祯的脸上盯出个洞来：“这文字是什么意思？”
王聿祯呆呆地摇头：“你去找国师问，全国只有他能解读。”
谢斩关听后，风风火火赶去皇宫了。
谢斩关走后，王聿祯浑浑噩噩地走到房间里，这里有她陪嫁带来的一块半身铜镜，有半丈高，三尺宽，磨得铮光瓦亮，连头发丝都看得清清楚楚。
她在铜镜前站定，缓缓褪下上衣，转过身，镜子里，她后背肩胛骨的位置赫然有一个黑色的笔画复杂的金文。
什么古庙古刹，都是王聿祯糊弄谢斩关的。
………………
得且帝在宫中听谢斩关叙述之后，皱着眉头背着手在启祥殿里慢慢踱步。
谢斩关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眼巴巴地看着皇帝。
过了好久皇帝说：“鄂城出了可生死人肉白骨的灵药，这传言当年我也听说过。鄂城最大的起义军首领姓袁，刚把鄂城地区纳入囊中他就被其他义军杀了。我当时还想过，如果真有能起死回生的灵药，他怎么还能死了。所以后来一直没有追究过那什么灵药的事。之后拿下了整个鄂城地区的是孙清溪。可如果他拿到了灵药，他能不救他的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