仵作并未回答,只是看了京兆尹一眼,京兆尹向前一步,翻过尸体,指着尸体后背上一处怪异的符文,问道:“将军可认得这个?”
这符文不过指肚大小,看上去像是个小篆体的字,眼熟,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谢斩关摇了摇头:“不认得。”
京兆尹请谢斩关到停尸房外详谈。
京兆尹说:“我们请了京城里最好的仵作,一共三人,他们都来看过这尸体,得出的结论也一样。他享年五十左右,从牙齿的磨损来看,应该是常年吃糠咽菜的庄户人,从手掌和脚掌上的老茧来看,他应该也不会武功。”
谢斩关吃惊:“什么?”
京兆尹接着说:“而且,从尸体的腐烂程度来看,他应该死于七天之前。”
谢斩关:“!!!”
之后又说了些场面话,谢斩关就匆匆回返将军府。
……………………
何婉娘前一天被揍了,郎中曾说不能一直卧床休息,否则皮肉在恢复的时候会胡乱长,所以卧床一天后就要开始起来走动走动。
今日不管她是不是愿意,就有婆子架着她下地。
何婉娘这个恨呀!
长房那头也知道头一天晚上乱哄哄的,打听了一圈也没打听出究竟出了什么事,只知道有贼闯进了将军府。
谢斩关的嫂子春娘提着些点心和水果来探望何婉娘。
两个人初次见面,很客气的自我介绍了一阵。
何婉娘趁机把架着她走路的婆子们都轰了出去,她趴在床上和春娘说话。
当春娘听说那黑影是从何婉娘的窗前经过的,她说:“那黑影是从你窗前过去的,那你看到他长什么模样了吗?”
何婉娘貌似无心状:“那大半夜的,还是个外男,我怎么敢开窗户?”
春娘淡淡“哦”了一声。
何婉娘又说:“我就听他好像低低地唤了一声王夫人。”
春娘听到了想听的,满意地笑了。
………………
谢斩关回到将军府的时候发生了一个插曲,他大长腿在前边走,管家迈着小短腿在后面追。
管家告诉他,寄放在客栈的马车被碰坏了车厢,客栈老板来求情,说最多只能赔三十两。
谢斩关很是随意:“这还有什么求情的?一辆马车也就三十两,修个车厢,几两银子就够了。”
管家眼睛转了转,用了很委婉又很直接的说法:“何姨娘带回来的那车,如果当初买的是全新的,至少要一百两。车上的雕刻都是好手艺,不敢说是名家,可也是大作,四个面上的雕刻是一套,碰裂了一面,随便换掉,那跟另外三个面的就配不上套了。”
谢斩关大吃一惊,猛地回身。
管家王和一点防备都没有,一头撞在谢斩关硬邦邦的胸脯上,赶紧揉着脑门后退了两步。
谢斩关一点都不介意被撞,低着头盯着王和的脑袋顶:“你说多少?一百两?”
管家答是。
谢斩关问:“怎么会一百两呢?一辆马车,又没有马,不是三十两左右吗?”
管家道:“寻常车就是三十两,可何姨娘买的车可不是寻常的车。方才老奴也说了,它工艺精湛。而且……有句话老奴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谢斩关忽地转身就走:“不当说就别说。”
管家:“?……”
怎么还给我搞偷袭呢?
谢斩关走了两步,又突然折回来,凶巴巴地问管家:“我不让你说你就真不说了?”
管家愣了一下神,赶紧说:“要说雕刻等技艺最好的是东相国,咱们中启的工匠也大多师从东相,所以这种雕刻精湛的车厢大多产自东部郡县里。老奴说的一百两是咱们京城的价钱。如果是在更加偏远,不利于东部货物运输的黑山城,远不止一百两。”
谢斩关没有一点面部表情变化,停顿了一会儿,问:“说完了吗?”
管家说:“完了。”
谢斩关又一次转身离开,走了两步又突然转身走回来:“把那劳民伤钱的车卖了,钱给那些下人当盘缠,让他们结队滚回黑山去。别在京城住客栈了,老子没钱!”
管家:“?”
劳民伤钱?好吧,说的没错。
谢斩关几乎是吼着说:“三千!”
三千赶紧应承。
谢斩关说地斩钉截铁:“给八千捎个信,让他给我去咱们将军府,把账本和所有值钱的东西,包括何氏的首饰,全都给我搬去军营里看起来,去典当行找个朝奉好好看看值多少钱!”
三千立刻点头。
谢斩关这才踏踏实实走进了院子。
………………
王聿祯此时正在她开的食肆斜对面的摊子上喝茶嗑瓜子。
她的食肆叫“家常菜”,规模并不大,是京城中很常见的那种中等大小的馆子,饭菜种类也不是很多,胜在味道可口,从开张到现在一直好的得很稳定。
她雇了路边一个等活儿干的力巴去食肆里吃饭,考察掌柜和跑堂怎么待客,力巴吃过之后还外带了两盘菜来,王聿祯和天青就在摊子上把饭菜吃了。
吃过后,王聿祯才带着天青进了家常菜。
掌柜和跑堂一通招呼自不必提,只是原本坐在隔壁桌上吃饭的一个中年妇女走到了王聿祯身边,半弓着腰说了好几句话。
听过后,王聿祯的嘴角微微上翘。
在几个铺面之间走了一圈之后,王聿祯回到了将军府,一路上她都在想怎么把儿子送走。
王家是典型的百年世家,势利大过人情,有权有势别说是让鬼推磨,就是让家主背着磨盘给鬼子送礼都行。
这种势利的家风可以让孩子精准地找到关窍维护自己的利益,可也让每个人从生到死都特别孤独,身边没有亲人,只有利益。
想来想去,还是得让孩子和钱家多走动。
一回到将军府,王聿祯就接到禀报,二爷在三进院的正房里等她,请她一回来就过去一趟。
联想到谢斩关是从京兆尹府回来的,王聿祯察觉到可能有麻烦事情,她皱了皱眉,提起裙摆一步一步走过去。
三进院里的西厢房早上被王聿祯烧了,不严重,可北屋的窗户全烧黑了,北屋里的窗帘、用具也都毁了,墙上都是熏得黑印子,管家正带着人在修葺。
王聿祯走到正房门口,王聿祯就听到屋子里哐啷哐啷的声音不断,仔细听了一阵也没弄明白究竟是什么声,前半辈子她似乎没听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