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韶泽一一找人问话，姜饶已露出破绽，被府兵拖了下去。
等到下人皆退，韶泽重新拜过万俟止：“多谢靖王殿下相助。”
万俟止抬头望了一眼湛蓝无云的天，打开折扇摇了摇：“哪里的话，本王什么都没做，时候不早了，该回去用膳了。”他站起身，对着纳兰若笑笑，“锦容，走吧。”
纳兰若乖乖起身，跟在他身后，见怀姝没动，问道：“你不走吗。”
万俟止淡淡瞥去一眼，揶揄道：“他俩或许有话说，锦容，你就不要打扰了。”
闻言，纳兰若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脸上挂起个坏兮兮的笑，跟着万俟止离开了总督府。
怀姝依旧坐在圈椅上，等他们走远，出声问道：“你见过靖王了？”
韶泽摇头，如实回答：“没有。”
门外传来一道熟悉的男声：“怀姝小姐，好久不见。”
她循声望向门外，便见逆着光走来一位白衣公子，起初看不清脸，走到近前豁然开朗，她扶桌而起：“谢方卓！”
谢方卓笑了笑，颔首打过招呼：“别来无恙。”
怀姝回想往事，心中有了猜测：“你在靖王手下做事。”
谢方卓微微点头：“殿下曾是谢相学生。”
难怪他能自如活动于南境，原是在靖都有人护他，没想到靖王打着闲散王爷的名号，府中却私藏着一位罪臣余孽。
如今的谢方卓，不似初见般阴沉，白衣不沾风尘，翩翩执扇而立，脸上带着自信张扬的笑，眼中藏有睥睨之姿，风度丝毫不逊于帝都的世家子。这也无可厚非，他师从本相山，的确该有此等傲气。
昨夜姜饶派亲信去过靖王府不久，韶泽房中来了位不请自来的客人。
他是被王府暗卫送来的，绕过总督府的侍卫，直达韶泽寝房。
对于他的到来，韶泽没显出意外，很平淡的接待了他，两人交谈过后，谢方卓拿出一册账本，说是记录了姜饶出卖官职的证据，还带他上了屋顶，指出了姜饶埋藏贿款的地方。
韶泽怕怀姝误会，率先解释道：“账簿是他送来的，不然也没那么容易打倒姜饶。”
谢方卓接口：“姜饶欺上瞒下，理应坐罪。”顿了顿，补充道，“这也是靖王的意思。”
怀姝沉默片刻，双手环着胸，围绕他走了一圈，啧啧道：“外界都说靖王不管事，原来事实并非如此。”
谢方卓巍然不动，理直气壮道：“传言不可全信，怀姝小姐不也被说成是个空有其表的花瓶吗？”
怀姝眼角微动，一时分不出是不是好话：“你这是在夸我还是骂我。”
他笑得很假：“自然是夸你。”
她撇撇嘴，不置可否，但却想不明白，之前谢方卓明明对他们有所防备，怎么眼下突然明目张胆现身于此。怀姝在他身前站定，双眸直视他瞳孔：“为何帮我们。”
谢方卓摇头：“不算是帮你们，靖都再乱，毕竟是大徽的地界，靖王再懒散，也是大徽的臣民。自南境一别，我知道我走后出了事，怀姝小姐遭遇刺杀，来犯者直指南疆，异族人狼子野心，南疆王子公主先后落足帝都，陛下心生忧虑派二位出都暗查，这是情理之中。”
他三言两语道破了两人来意，虽没有敌意，但也叫人暗暗吃惊。谢方卓耳目众多消息灵通，对于大徽事了如指掌，他没有歹心还好，若心术不正，只怕不容小觑。
怀姝想了想，有些不确定道：“孟家书信，是你送去帝都的？”
“不是。”他目光坚定，看不出撒谎的痕迹。
怀姝没有说话，静静看着他。
屋外日光倾泻，偶有几声鸟叫，谢方卓半侧着身子，面对韶泽：“南疆人入镜，必有帮手，那人权势不小，你们首先怀疑比邻的靖都，很合理，别人我不敢说，但靖王殿下，我敢担保他绝无异心，他想做闲王，不愿意卷入世家与皇权争斗，故而他维持纨绔表象，将包藏祸心之人推拒门外，他是忠于大徽的。”
“可靖王殿下，不是和陛下关系不睦吗？”
谢方卓看向怀姝，弯起唇角：“那怀姝小姐以为，陛下为何派靖王来紧邻南疆靖都，而不是临海的淮都呢？靖都可是大徽的南面门户。”
的确，若真要防备一个人，不仅不会给他权势，更不会让他有接触番邦异族的机会，万俟止只符合第一点，第二点是万万不符的。
难不成，四个兄弟当中，陛下最信任的，反而是传言关系不和的靖王？
靖都不似其他三都，此地仅与南疆相接，而南疆却是周边最为蠢蠢欲动的，因此靖都最乱，也最难管。
似是为了验证猜测，谢方卓又道：“靖都总督看似最为自在，因为靖王不管，但姜饶的一切罪证，皆收于靖王眼底，总督府小妾盗来账簿，我经他允许，才送到你们手上的。”
回想方才发生的事，姜饶的的确确是栽在万俟止手里，这点毋庸置疑，怀姝笑了笑，说道：“既然谢公子主动说起，没有不信的道理，无以言表，请谢公子吃个便饭可好？”
“恭敬不如从命。”
“你对靖都比较熟，便由你挑地方吧。”
谢方卓点头应下，眼角余光瞥见站在不远处的平瑛，她瞪大双眼，一动不动的看着自己。他不明所以，指着平瑛问道：“这位是？”
怀姝回头，看到平瑛震惊的面孔，笑意僵在脸上，缓缓拉下脸来，平瑛才回过神来，对上怀姝无甚欢喜的表情，心中一慌，忙低下头道：“公子见笑，奴婢见您生得俊朗，这才失态。”
她随怀姝见过不少帝都勋贵，比谢方卓长得更好的不是没有见过，不可能因为他的相貌失魂至此。
怀姝转过头，佯装没有看到，挂起淡淡笑容：“她是我的贴身婢女，”顿了顿，将几个字咬的很重，“名唤平瑛。”
谢方卓微微扬起下巴，看着平瑛，彬彬有礼：“你好。”客气且疏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