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姝赶着回房去换衣服,她不能穿着练功服去见明珠。
她简短的和孟华容说明了情况,话里半真半假,她说,明珠公主仰慕她的才学,不远千里来大徽见她,想要一决高下,但怀姝作为大徽子民,为了两国邦交和平,她只能装病避而不战。
孟华容听了,也不知道信了多少,但还是放她离开了。
怀姝飞快的换上一身纯白的衣裳,用帕子擦去脸上的汗,解开发冠随长发披散在后背,对着镜子正准备扑粉,却发现脸色本来就很差,她顿了顿,随即浅浅打上一层薄粉,披上大氅,扶着平瑛柔柔弱弱的走去厅堂见客。
怀忠正在厅中招待,韶泽一行人分两侧坐着,手边各摆着一盏茶,而那负责奉茶之人,却是萧云义。
他不情不愿的端着最后一盏茶,送到纳兰若桌旁,随即逃命似的飞快跑开,低垂着头站在怀忠身侧,眼观鼻鼻观心。
纳兰若瞟了他一眼,一手搭着盖碗,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阴阳怪气道,“呦,竟然有幸喝到萧公子奉的茶。”
萧云义张嘴想要反驳,怀忠冷不丁瞥他一眼,话在嘴里打了个转:“应该的,郡主抬举了。”
怀姝人未到声先到,她拿着手帕掩唇咳嗽着,一幅弱柳扶风模样,入了会客大厅,先是歪歪斜斜施了个礼:“小女来迟,还请见谅。”
听闻此声,众人视线齐齐落在了怀姝身上,韶泽在一旁不动声色的喝着茶,纳兰若面露疑惑,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怀姝,萧云义同样不解,明明他早上还看到她在后院练武,一点也不似现在这般羸弱。
明珠连忙上前将她扶起,拍拍她的手道:“怀姝小姐哪里的话,明珠只是关心你的身体,特来相府看望。”
“多谢公主厚爱。”
明珠心情很好,倒也不在意怀姝是否真的病得厉害,她见怀姝额角冒着些许细汗,抬手便要去擦,指腹刮过脸庞,带起一片薄薄的粉。
她觉得手感似乎不对,却也没有当场发作,只是将手背在身后,很有礼貌的说道:“听闻怀姝小姐箭术一绝,不知明珠是否有眼福,一睹风姿。”
怀姝咳了几声,微微笑着:“小女体力不济,恐叫公主笑话。”
“啊,这样。”明珠很是惋惜,不经意间抬起为怀姝擦过汗的手,拇指指腹上有一片浅浅的白渍,她故作惊讶道:“呀,这是什么时候蹭到的。”
怀姝猛地回想起明珠的举动,立马明白了她手上脂粉从何而来,不等明珠深究,怀姝搭上她的手:“虽是体力不济,但勉强也能拉弓射箭。”
明珠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暗自捻去指上脂粉,勾唇笑道“好。”
就这样,一行人整整齐齐来到了后院,明珠扫视一圈怀姝平日的练武场,在放置着一排弓箭的兵器架前来回踱步,随手挑出一柄长弓,拉拉弓弦适应一下手感,随即提议道:“明珠自小跟着王兄练箭,虽是才疏学浅,但也斗胆与怀姝小姐比试。”
话一出口,怀姝便知不好拒绝,于是吩咐平瑛摆好两张箭靶,亲自给明珠挑了三支箭送去:“只比三支可好?”
明珠接过羽箭,笑答:“悉听尊便。”
怀姝与明珠各占一张箭靶,持弓而立,为了不误伤无辜,韶泽等人则站在长廊之下远远看着。
纳兰若双手环胸看着怀姝背影,问道:“你们觉得谁赢?”
萧云义见识过怀姝的箭术,可谓百步穿杨弦无虚发,一点也不担心她会输:“那还用想,我家阿姝可厉害了。”
纳兰若白他一眼,并不想与他说话,转头凑近韶泽:“韶将军认为呢。”
韶泽更担心拉弓会不会牵扯怀姝伤口,听到纳兰若问话,也没有下结论,只开口说道:“怀小姐能赢更好。”
事关大徽脸面,怀姝当然不能输。南疆已经挑衅到了脸上,岂能让人蹬鼻子上脸。
韶泽心中所想,怀姝明白,她回头看他一眼,两人遥相对视,她轻轻摇头,面带微笑,示意他不用担心,自己能赢。
不过三箭而已,怀姝并不想拖,自觉打起头阵,利落搭弓射箭,正中靶心。她缓缓放下手,长弓垂在身侧,眉眼弯弯道:“献丑了,公主请。”她伸手指向明珠的箭靶。
明珠自是不甘落后,同样一箭射向靶心,不相上下。
怀姝的第二箭,紧紧贴着第一箭嵌入靶心,箭羽轻颤,发出嗡嗡余声,可见力道浑厚。明珠紧随其后,不落下风。
当她准备搭第三支箭时,明珠出声打断了:“前两箭看不出输赢,不如最后一箭,我们同发?”
怀姝搭弓的动作微微一顿,也没多想,答应了。
正当箭矢将要离弦之际,怀姝余光瞥见她并未对准箭靶,而是稍稍偏离对准了靶后,箭靶之后走出来一个人,并未注意到这边的危险,目不斜视的走着路。
明珠并没有转移箭矢方向的想法,十分肯定的松开弓弦,直直射向箭靶后的人,怀姝急忙调转方向,箭矢紧随而至,那人听到了利刃划破长空之声,转头便见一支弓箭直朝他面门而来,根本来不及躲避。
千钧一发时刻,怀姝赶在箭矢射中商谨之之前,打偏了弓箭,两支箭蹭蹭钉到了商谨之脚下,堪堪擦破他的衣摆。
韶泽最先察觉到异样,刚刚冲出长廊两步,见怀姝解决了危急,又停住脚步,看了一眼惊魂未定的商谨之,目光落到了明珠身上。
“哎呀!”明珠像是被什么东西烫手了,飞快扔掉长弓,状似惊讶的双手捂着嘴,语气关切道:“这位公子没事吧?”
经过前两箭比试,看得出明珠箭术不俗,谁都不信她一箭能偏到脱靶,更何况怀姝亲眼所见,她这一箭,分明就是对准了商谨之。
虽说她不太喜欢商谨之这个人,但她也不能看他在相府出事,刚才若不是她阻拦,商谨之不死也残。怀姝眼底森寒,转身面对明珠之时,却只能敛下情绪,微笑着说道:“公主射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