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没有。”
四人几乎是异口同声。
薛家老大开口道:“葛老板,我们家虽然算不上父慈子孝,但绝对没有对我爸做过不孝的事情。”
“这一点你可以问我妈。”
“我爸做了多年领导,在家也是说一不二。我们从小对他就很怕,根本不敢有任何不敬。”
葛柒看了看几个人,感觉他们并没有说谎。
“葛老板,我爸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葛柒眉头紧皱,缓缓开口。
“几位,目前老爷子的情况我也不好说。”
“一般来说,老人病故,如果闹腾,要么是被动物惊到起了尸;要么是生前儿女不孝,死后怨气不散。”
“可老爷子现在两种情况都不是。”
薛老大赶紧问道:“那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葛柒沉吟了一下。
“我有个方法,可以暂时让老爷子安定下来。”
“但最好的方法还是尽快发丧火化,入土为安。”
薛家四兄弟互相看了看。
“好吧,就按你说的来。”
葛柒从厨房取了半碗水,还有一把水果刀。
他让四兄弟每人都割破左手中指指尖,将血滴入水碗中。
随后将碗摆在供桌上。
“磕头,每磕一次,说一声‘爸,你放心走吧’。”
四人连忙照做。
葛柒手掐压煞诀,口念往生咒,绕着水晶棺一圈又一圈。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
“······”
“为男为女,自身承当。富贵贫贱,由汝自招。”
“敕救等众,急急超生。敕救等众,急急超生。”
连走七圈,往生咒念了七遍,水晶棺中的薛老爷子这才消停下来。
葛柒轻出了一口气,暗道一声,还真有用。
曾经看他爷爷给一个头七回魂是不愿离去的亡者,用此法送去往生。
以亲缘的指尖血为引,配合压煞手诀和往生咒,典型的一手大棒,一手甜枣。
今天这种情况,他也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想法。
“停下吧,没事了。”
葛柒擦了擦头上的虚汗,心中有些疑惑。
自己虽然身体虚,可也不至于走两步就出这么多汗啊?
薛家四兄弟闻言也是松了口气。
“葛老板,这就可以了?”
葛柒点点头:“暂时没事了。不过我还是建议明天就发丧,省得再出什么状况。”
薛老大皱了皱眉头。
“时间有点紧,不过也没办法。明天一早我就通知亲戚朋友,来不了的就算了。”
他们这边正在说着,就听见那边大憨嘿嘿嘿傻笑。
“老爷爷笑了,嘿嘿。”
一句话,让屋里所有人全都毛骨悚然。
葛柒猛然回头看过去。
也就在此刻,摆在供桌上的水碗咔嚓一声裂成两半,血水洒了一桌子。
长明灯瞬间熄灭,香炉里的香也齐齐拦腰断掉。
跟着,葛柒就眼前一黑。
客厅的灯也灭了。
一股阴风扑面而来,让他浑身直打冷颤。
“大憨!?”
葛柒喊了一声,可周围一片死寂。
连忙把手机的手电筒打开,葛柒看向水晶棺的方向。
空的!
棺内什么都没有!
薛老爷子的尸体哪去了?
大憨也不见了。
还有,原本就在他身边的薛家四个兄弟,此时也没了踪影。
葛柒赶紧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
两点整!
自己又被拉入梦中了?
不对,或许原本就不是梦。
而是薛老爷子的鬼魂将自己拉入了他制造的鬼域之中。
“爷爷,这个世界上有鬼吗?”
这是年少时一次出白事撞邪的经历,让葛柒发出的疑问。
当时的葛书辰沉默了良久,开口反问他。
“小柒,你觉得我们的世界真如我们所见吗?”
看到葛柒一脸疑惑,他摸了摸葛柒的脑袋。
“小柒,记住。耳听不一定为虚,眼见不见得为实。”
“爷爷告诉你的答案,只是爷爷我根据自己经历得出的结论。”
“世界是什么样的,要你自己去发掘。”
“同样,你的问题,也要你自己去找寻答案。”
如今,葛柒可以确定,这个世界真的有鬼!
那老头真是,有鬼就说有鬼呗,还说那么一堆故弄玄虚的话。
“咯咯咯······”
耳边传来一阵令人牙碜的尖利笑声,忽远忽近,分不清方向。
“好香啊。”
“好想吃。”
“吃了他,快吃了他!”
阴风夹杂着或凶狠,或贪婪的低语声,从四面八方将葛柒团团围住。
TMD,不是薛老爷子吗?
怎么听着不只一只鬼?
可葛柒举着手机左右照射,却什么也没看到。
但他能感觉到,那一阵阵恶意,就在自己身边。
随时准备将他吞骨食肉。
“丁丑延我寿、丁亥拘我魂、丁酉制我魄、丁未却我灾、丁巳度我危、丁卯度我厄;”
“甲子护我身、甲戌保我形、甲申固我命、甲午守我魂、甲辰镇我灵、甲寅育我真。”
“急急如律令!”
葛柒口念六丁六甲护身咒。
一瞬间,在他身体周围泛起莹莹白光。
白光的升起,将阴冷的气息驱散。
葛柒只感觉从寒冬一下子跨入暖春一般。
“吃掉他!”
“快吃掉他!!”
周围的低语声开始急促起来,似乎护身咒的出现,让它们十分气恼。
随着阴风呼啸,葛柒能够明显感觉到自己再次被包围。
如果没有护身咒,自己恐怕一瞬间就会被这些鬼分食殆尽。
可即便如此,在阵阵阴风之下,原本就微弱的白光开始忽明忽暗。
只持续不到一分钟,白光便在阴风中消散。
连带着,葛柒如同被抽干了所有体力一般,瘫坐在地上。
“咯咯咯,开饭啦!”
无数阴风灌体而入,葛柒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双眼失去了光华。
黑暗,无尽的黑暗。
无声无息,无知无觉。
一点萤火自黑暗中陡然亮起。
似澄蓝,似幽紫,似湛青。
恍然间如有一根洁白如玉的手指,对着那点萤火轻轻一弹。
“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萨婆诃。”
······
薛家客厅里。
周大伍抱着人事不省的葛柒哇哇大哭。
“小柒哥,你咋啦。”
“你醒醒,要吃饭了。”
旁边围着薛家的哥几个也是手足无措。
刚才随着供桌上一片狼藉,葛柒突然就两眼一翻,栽倒在地。
几个人赶紧过来,摩搜前胸拍后背,可葛柒就是没有反应。
薛家赶紧打了幺二零,然后就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了。
“呃······”
突然间,葛柒咯喽一声坐了起来,大口地喘着粗气。
“艹,差点回不来。”
周大伍看到葛柒醒了过来,一把抱住他,哭得更厉害了。
“卧槽,大憨,你鼻涕蹭我身上了。”
“别哭了,嗓子跟破锣似的。”
葛柒赶紧用力推开他。
虽然嘴上嫌弃,可目光中却带着感动。
薛家哥几个赶紧围过来。
“葛老板,你怎么样?”
葛柒站起身,摆摆手。
“没事没事,点子有点扎手,差点着了道。”
薛家哥几个互相看了看,老大试探着问道:
“那,我爸这······”
葛柒抹了一把脸,冲着楼上努努嘴。
“几位你们先上楼,现在已经不是老爷子回魂的问题了。具体情况,等我解决了再和你们细说。”
几人闻听,虽然心中疑惑,但事到如今也只能听葛柒的安排了。
薛家哥几个上了楼,葛柒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点着烟吸了起来。
一双眼睛却微微眯起,盯着水晶棺的方向。
在此刻他的视线中,水晶棺周围有着几团不成形状的晦暗之气,时时涌动。
感觉好像饥渴难耐,又心有忌惮。
“你们是自己滚蛋,还是劳资打得你们不得超生?”
那几团晦暗之气丝毫不为所动,依旧蓄势待发的样子。
葛柒一把按灭烟头,猛地站起身。
“艹,还真当劳资好欺负?”
“老猫不发虎,你还真当我病危啊。”
说着,拉过周大伍的手,用水果刀在掌心割开个口子。
鲜红的血液汩汩流出。
周大伍却好像不知道疼,反而傻笑着问葛柒:
“柒哥,你这是要玩啥啊?”
葛柒一咧嘴。
“大憨,今天你柒哥带你玩个之前没玩过的。”
只见他用手指沾着周大伍的鲜血,在脸上勾勒出一道道奇特的纹路。
跟着双掌一合。
“纯阳血,纯阳身,纯阳之力开地门。”
“地门开,鬼神哭,金光乍现照恶魂。”
倏忽间,仿佛有金光立地升起,整个客厅看起来都更亮堂了几分。
在金光照耀之下,原本不成形状的几团晦暗之气开始扭曲起来。
眨眼间,便现了真形。
“卧槽,还真能用?!”
葛柒本来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情。
当然,之前放的狠话也是在忽悠这些鬼。
那是一个个面容凶狠的虚浮之人,他们或七窍流血,或残肢断臂,或肤惨眼鼓。
一眼看去,围绕在水晶棺周围的鬼魂竟然有近百数之多。
也就是他们是鬼,这要是人,客厅都站满了。
被金光一照,这些鬼魂全都无所遁形,只能定在原地,发出无声地怒嚎。
葛柒也没想到,这么小的一间屋子,竟然会有这么多鬼。
薛老爷子啥情况,死一次,还能招来百鬼开会。
管它那么多。
葛柒念起了自记忆深处浮现的咒文。
“天圆地方,律令九章。阳左阴右,阴阳无常。”
“日观阳,夜断阴,阴阳两界摆渡人。”
随着咒文念完,葛柒只觉得头痛欲裂,双眼好像要瞎了一般。
“卧槽,玩脱了。”
“这以后我不会要跟着小妮学习怎么当个盲人了吧?”
这是葛柒失去意识前最后的想法。
葛柒虽然昏了,可咒文已经念出,冥冥之中好似有一股力量降临在客厅之中。
被金光定住的百鬼脸上浮现出惊恐的表情。
它们张牙舞爪,企图挣脱金光的束缚,可一切都只是徒劳。
那股降临的力量牢牢将百鬼锁定,它们的身体迅速模糊虚化,很快便消失无踪。
金光隐没,客厅恢复了本来的亮度。
周大伍可没心情管这些,又抱住葛柒哇哇大哭。
破锣般的嗓子一顿嚎,在这大半夜听起来比鬼哭还瘆人。
“现在这是啥情况?”
听到周大伍的嚎哭,楼上的薛家人全都下来了。
好在,这次葛柒昏迷没多久,便悠悠醒转过来了。
“行了,别嚎了。你柒哥我没死呢。”
看到葛柒醒来,周大伍立马吸溜一下鼻涕,嘎嘎乐了起来。
泥马,感觉身体被掏空了。
葛柒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头还是疼,但已经好很多了。
就是眼睛又酸又痛,不停地流眼泪,看东西也都是模糊的。
缓了一会儿,状况才好一些。
葛柒靠在沙发上,声音带着虚弱感。
“各位,事情都解决了。现在咱们可以按照原定计划发丧火化了。”
“真的都解决了?”
薛家哥几个刚才可是白高兴了一次,现在对葛柒的话有些将信将疑。
葛柒无奈道:“我保证,绝对没问题了。如果你们还担心,选择明天就出殡也没问题。”
薛家人目光都落在薛家老大的身上。
而薛家老大扭头看了看水晶棺。
在那里,他爹躺的很安详。
“好。”
薛家老大咬了咬牙。
“还按照原定计划准备丧事吧。”
这时,屋外响起了救护车的声音。
之前帮葛柒叫的救护车到了。
不过,葛柒现在的情况倒不至于被救护车拉走。
过来的医生给他吃了点止疼药,又挂了瓶葡萄糖,便离开了。
此间事了,而我们不得不说一说始作俑者,老马头这边。
原本他就是想召回薛老爷子的鬼魂,给葛柒添些麻烦。
虽然是误打误撞,但确实是成功了。
可接下来事态的发展却完全不受他掌控了。
术法不再受掌控,施术者自然也会遭到反噬。
正乐此不疲地操纵着薛老爷子尸体的老马头忽然感觉脊背发凉。
跟着就好像有数不清的手将他全身上下都给抓住了。
老马头心中一慌。
可是想动,动不了;想说话,发不出声来。
双眼的眼白,迅速被漆黑占据。
站在他身后的小徒弟还毫不知情,在那憧憬自己的未来呢。
等我学会了这些本事,到时候也能出去赚钱。
谁要是和我抢生意,我也用这办法收拾他们。
正在这幻想着自己以后如何走上人生巅峰,迎娶白富美的时候。
老马头忽然转过身,手中令箭“扑哧”一下,捅入了他的哽嗓咽喉。
小徒弟满目惊惧地看着自己的师父。
他双手无助地捂着自己喉咙的伤口,可却丝毫没有办法挽回自己流逝的生命。
缓缓倒在老马头脚下,小徒弟死死抓住他的裤脚,直到气息全无。
他到死也想不明白,自己的师父为什么要杀他。
房间陷入一片黑暗。
唯有咯吱咯吱地磨牙声,令人寒毛炸起。
直到几天后,浓重的尸臭味让邻居发觉不对劲,通知了警察。
打开房间,刺鼻的血腥味伴着恶臭扑面而来。
墙面,地板,天花板,全都是血液和碎肉。
小徒弟的尸体已经被肢解得粉碎。
老马头坐在供桌前,而他的脑袋却摆在了供桌上面。
脸上带着诡异地笑容,仿佛在看着前来的警察们。
这一幕,令即便从警多年的老刑警也毛骨悚然,更是第一时间冲出屋外大口呕吐起来。
最终得出的结论。
老马头在杀掉自己的徒弟之后,又在屋中自杀。
可作案动机却完全查不出来。
更令人费解的是。
老马头是如何将自己的脑袋割下来,又摆放在供桌上,正对房门的。
这个案子,此后很多年在安市警局都让人谈之色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