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当。”
深夜寂静,两声钟响显得格外刺耳。
凌晨两点了。
在沙发上睡的正香的葛柒突然一激灵,坐了起来。
他睡眼惺忪地四下瞅了瞅。
“啥情况?睡得好好的,咋就惊了一下?”
念叨了一声,就躺下准备继续睡。
可下一秒,他猛地从沙发上弹了起来。
客厅还是那个客厅,可灯却不知何时关了。
最关键的是,摆在水晶棺头里的长明灯竟然灭了!
原本守在棺材旁边的大憨也不知踪影。
此刻,整个房间内就只有摆在茶几上的小夜灯在散发着昏黄的光芒。
“这个夯货,跑哪去了?”
葛柒暗骂了一句,赶紧走到棺材头,将长明灯重新点燃。
“有怪莫怪,老太爷早登极乐。明灯一盏引路去,留得此身旺儿孙。”
说完,又续了三支香。
就在他站直身子,准备去找周大伍的时候,面前的棺材里突然发出一声轻微的闷响。
“嘭。”
葛柒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吓得蹬蹬蹬直退,直到撞上茶几才停下来。
“啥玩意?”
他怀疑是自己没睡醒,听错了,提起胆子再次侧耳倾听。
“嘭。”
这次,棺材里面的声音更加响了。
那感觉,就好像有人在里面正用力敲棺材盖,想要出来。
难不成,是薛家老爷子回光返照了?
葛柒稳了稳心神,毕竟这些年白事没少经手,胆子要比常人大出许多。
曾经有一次,那会他刚十岁,和他爷爷葛书辰去给一个老太太办白事。
也是在晚上,原本在灵床上停尸的老太太忽然就坐了起来,开口说自己饿了。
当时时间差不多九十点钟的样子,灵堂还有人。
老太太来这么一出,可把在场的人都吓坏了。
尤其是老太太的几个儿子,跪在地上哭天喊地,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倒出来了。
葛书辰看了看目光呆滞的老太太,扭头对本家老头说了句给她煮碗挂面去。
等老头颤颤巍巍地把一碗炝汤面递给老太太,就看她接过来大口吃面。
三两口,一大碗面就吃完了。
紧跟着,划拉一声,面碗掉在地上摔得粉粉碎,老太太又躺在灵床上没了动静。
葛书辰告诉葛柒,人死之际,三魂离体,七魄归地。
在这个过程中很可能会因为心中执念出现回光返照的情况。
常见的就是人在死前,神志忽然清醒了。
可极少数会出现像这个老太太这样,死后回光返照的情况。
难不成,这薛老爷子也是回光返照了。
他走到墙边,想将客厅灯打开,看看水晶棺里面的情况。
而棺材里面传出的声音也愈加急促。
开始还是给几秒一声,现在已经开始“嘭嘭嘭”连着响了。
紧跟着“哐当”一声!
棺材盖被掀开了!
倒回去一段时间,来到子夜十二点左右。
在安市靠北的长丰区,一处还建楼中。
老马头站在屋中,面前摆着一张长桌。
上有红烛,令箭,香炉,供品。
正当中的位置摆放着一个巴掌大小的棺材。
小棺中放着一个纸人,上面用蝇头小字写着薛家老爷子的名讳籍贯以及生辰八字。
老马头双目紧闭,两手掐诀,口中念念有词。
“天灵灵,地灵灵,阎罗天子显神灵。”
“借来亡者故去魂,四更借来五更回。”
“······”
站在他身后的小徒弟困倦地打了个呵欠,嘟囔了一声。
“师父,要不咱睡觉吧。”
“你都从一更借,念到三四借了。”
“再借下去,天就亮了,鬼就不能出来了。”
老马头回手照着他后脑勺就是一下。
“兔崽子,你在质疑为师吗?”
“这开坛做法,讲求天时地利人和,哪有那么容易?”
说着便不再理会自己这个不识货的徒弟,继续念叨起来。
“师父啊,你临死前留下的那本书到底靠不靠谱啊。”老马头心中暗想,
他用的是一种招魂术,从他师父留下的一本《风水破煞全书》上面看到的。
至于是不是真的,今天他就能知道答案。
思绪正乱飘着,忽然听到身后的小徒弟发出一声惊呼。
“师父,动,动了。”
“啥玩意就动了?”
老马头刚呵斥到一半,眼角的余光瞥见桌子上的小棺,立马也愣住了。
只见小棺中的纸人竟然无风自动,开始轻微的扭动起来。
“真的有用?!”
老马头瞪大了眼睛。
随即他反应过来,欣喜若狂地抓起桌子上的令箭。
“一道令,黄河清;”
“二道令,北斗明;”
“三道令,魂魄归;”
“三魂七魄速返身;”
“急急如律令!”
只见小棺中的纸人猛然坐了起来,跟着竟然迈步从棺中走了出来,在桌子上来回乱跑。
小徒弟又惊又怕,指着纸人张着大嘴说不出话来。
老马头得意洋洋地笑道:
“咋样?为师没骗你吧?咱们这一支,可是有真本事的。”
“这四更天,是天地阴气最重的时候。为师从一更开始念,就是为了给四更天借魂做准备的。”
“咕噜。”
小徒弟干咽了一口,也开始兴奋了起来。
“师父,我也想学。您快教我吧。”
“想学?”老马头故作为难。
“你跟着我才不到一年,顶多算是个记名弟子。这本门的绝学,至少得是亲传弟子才能学······”
说着,他捻了捻手指。
小徒弟眼睛一亮。
“懂了。师父您等着,明天我就回家取钱。”
老马头满意地笑了。
“孺子可教也。”
回到薛家这边。
哐当一声响,葛柒循声望去。
借着微弱的灯光,他分明看到水晶棺的方向有一个黑影坐了起来。
这时他应来到灯开关的位置,赶紧伸手去按。
可是咔哒咔哒几声,客厅里的灯就是不亮。
而就这会儿功夫,那道黑影已经从棺材里面走了出来,正晃晃悠悠的向着他这边。
葛柒连忙打开手机的手电筒。
白光一照,映入眼帘的果然是薛家老爷子。
只见此刻的薛老爷子双目灰白,面容枯槁。
因为腿上系了绊脚绳的缘故,他只能用小碎步一点一点朝着葛柒的方向挪。
加上两条手臂毫无摆动,就死死地贴在身体两侧。
那样子,让葛柒想起来星爷电影里走上岸的美人鱼。
恐怖的氛围荡然无存。
“内个,薛老爷子,您老是有啥心愿未了吗?”
“要是有的话,您还是托梦给您的儿子女儿吧。”
“这大半夜的,您满屋乱跑,怪瘆得慌的。”
然而,薛老爷子明显没把他的话当回事,依旧坚持不懈地挪动脚步,向着他过来。
眼看只有几步的距离了,葛柒见状,赶忙走到另一边。
果不其然,薛老爷子艰难地转过身,继续向着他走来。
葛柒再换方向,老爷子依旧跟着。
有个两三次,葛柒便发现,薛老爷子虽然对他锲而不舍,可无奈腿上有绊脚绳,根本走不快。
然后······
“这边这边,对,走快点。”
眼看着薛老爷子就要来到近前,葛柒一个闪身,绕到他后方。
“来,调个头。对,减速慢行。”
一人一尸,在客厅里面你追我逃,场面十分和谐。
“行了,今天活动身体的时间到了。老爷子你还是回去躺着吧。”
将薛老爷子引到水晶棺前,趁着对方刚转过身,葛柒伸手一推,尸体便直挺挺地躺了进去。
“收工。”
他满意地拍了拍手。
刚准备把棺材盖扣上,忽然感觉肩膀一紧。
只见薛老爷子又坐了起来。
而这次,他的脸几乎快贴到葛柒的脸上了。
而且,脸上也不再是尸体那种木无表情,反而咧着嘴,挂着诡异的笑容。
嘴角还流着口水。
葛柒寒毛炸起。
哎呀我艹,咋回事?
死人怎么会流口水?
他想挣开薛老爷子,可对方的手好像铁钳一般,死死地往肉里抠。
“咯吱咯吱。”
对方磨着牙,将嘴凑到了他脖子边上。
“薛老爷子,我是男的。你要是想女人了,回头我多烧几个下去给你啊。”
“救命啊!来人啊!你们家老爷子诈尸了!”
葛柒边挣扎边喊。
按理说薛家人就住在楼上,楼下这么大动静,早就该下来了。
可偏偏整栋房子寂静无比,好像除了葛柒,在没有活人了一般。
而葛柒本就身子弱,这诈尸的薛老爷子又一身怪力,任他怎么用力也挣不脱。
凑到葛柒脖子边的薛老爷子口水越来越多,张开大嘴就咬了下来。
“早知道就带个黑驴蹄子了。”
葛柒心中一阵懊恼。
“哎我艹!!”
葛柒猛然从沙发上坐起,一头冷汗,惊魂未定。
看着灯火通明的客厅,还有坐在水晶棺旁边打鼾的周大伍,他这才松了口气。
原来是梦啊。
葛柒揉了揉自己的左肩,有些痛感。
这梦做的可太真实了。
他缓了缓神,看了眼时间。
两点一刻不到。
起身撒了泡尿,回到沙发继续埋头大睡。
大憨坐那睡得挺香,还是别打扰他的好。
刚闭上眼睛,薛老太爷那张老脸便再次出现。
依旧是抓着他肩膀,依旧是张着大嘴朝他咬下来,只不过这次换了个位置。
我尼玛!
怎么这梦还带续上的?
他再次惊醒,坐在沙发上发愣。
不对劲,绝对不是做梦那么简单。
这次不光肩膀,连另外被咬的位置也开始疼了起来。
他点燃一根烟,默默地抽完。
随即起身走到水晶棺旁边。
里面的薛老爷子依旧很安详,因为入殓师净了面,化了妆的缘故,看起来如同睡着了一般。
葛柒俯身仔细查看。
恍惚间,尸体原本紧闭的双眼,猛然睁开,贪婪地盯着他。
葛柒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一个后仰。
可再去看,发现尸体依旧闭着眼睛,并没有什么变化。
葛柒捏着自己的下巴直嘬牙花子。
出事了!
干白事也有不少年头了,他遇到的离奇事也有。
被猫狗惊得诈尸他遇到过,死后回光返照他也遇到过,甚至死后胸中有怨气,难以出殡的事他都遇到过。
可如此真切,如此诡异,这还是头一遭。
常人以为干白事,做阴阳先生这一行是多神秘,多恐怖的工作。
可实际上干白事遇到特殊情况,几年都不一定能有一回。
大多数就是正常停尸火化发丧。
做这行,更多的是靠一张嘴,以及对于丧葬民俗的熟知。
可今天这种情况,确实让葛柒心里发毛了。
这不是诈尸,也不是怨气不散,这是回魂索命啊!
他揉了揉太阳穴。
这他们叫什么事啊?
自己和这薛老爷子无冤无仇,怎么就缠上自己了?
回想昨天从下午到晚上准备的过程,并没有疏漏,不存在对亡人不敬的情况。
若是生前子女不孝,那也不应该找自己这个八竿子也打不着的外人啊。
正百思不得其解。
水晶棺头里的长明灯,火苗突然摇曳了起来。
客厅是封闭的,根本没有风!
紧跟着,头顶的灯也开始忽明忽暗。
MD!
恐怖片常识,灯一闪,鬼就来!
葛柒一巴掌将熟睡的周大伍拍醒。
“起来了,大憨!”
“唔,开饭了吗?”
周大伍睁开睡眼,一脸懵逼。
“吃个六,再不起来,等着吃你柒哥的席吧。”
周大伍嘿嘿傻笑:“吃席了,吃席好。”
葛柒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一指水晶棺。
“过去按着棺材,我不让你放,绝对不能松开。”
周大伍听话的过去死死按住棺材盖。
而这时,棺内薛老爷子的尸体开始剧烈抖动起来。
两只枯槁的手,用力拍打棺材盖,啪啪作响。
好在有周大伍力气大,这要是要换成葛柒,连人带棺材板都得给掀了。
可这也不是权宜之计啊。
现在才两点多,距离四点多太阳出来还有两个小时左右。
也不能让大憨一直按着棺材板啊。
而且,这么大动静,要是惊动了本家,免不得一片慌乱。
有道是怕什么来什么。
这会儿就听到楼梯方向传来一声刺耳的尖叫。
葛柒扭头一看,只见薛婉仪瘫坐在楼梯拐角上,一双美目中满是惊恐。
“呀,婉仪小姐起的这么早?”
葛柒几步过去,将她拉起来。
“爷爷,爷爷,这是······”
薛婉仪紧紧抓住葛柒的胳膊,声音打颤地问道。
葛柒安抚道:“没事,老爷子躺累了,活动活动腿脚。”
神特么活动腿脚。
那是尸体好吗!
薛婉仪瞪了他一眼。
她算是知道为什么人家说葛柒脑子有问题了。
但葛柒这么一插科打诨,多少也缓解了她心中的些许恐惧。
正说话间,其他薛家人听到薛婉仪的尖叫,也都起来了。
“怎么了?”
“发生啥事了?”
一家子人都来到楼梯这里,看到水晶棺中活动腿脚的老爷子,齐齐发出惊呼。
“这,这是咋了?”
“葛老板,我爸这是诈尸了吗?”
葛柒一脸镇定(装的),抬起手制止了惊慌的薛家人。
“各位,问题不大。女人都回去,薛先生,你和你的几个兄弟跟我来。”
在葛柒的指挥下,女人凑到一起,回了楼上。
睡是不敢睡了,聚在一起互相壮胆吧。
薛家的四个儿子跟着葛柒来到客厅,跪在棺材前面。
“几位,容我冒犯的问一句。”
葛柒看着他们,目光严肃。
“在老爷子生前,你们有没有做过不孝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