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在草原上,吃肉容易吃菜难。
在宋绵竹强烈要求后,沈河把她带到营地后一片空地上。
“想吃啥自己挖吧。”
空地上围了一圈;篱笆,许是为防止牛羊不慎进入。
里面学着乡下小院,划分成一块块的菜田。
然而受地理位置影响,土壤十分贫瘠,若放在大晋,应该算是最差的那种,几乎等同于荒地。
宋绵竹粗一打量,便发现十好种场间蔬菜。
“唔,你们这种的,是不是有点儿花呀?”
“此地不比大晋,无法确认适合种哪种,索性都试试。”
沈河长腿一迈,当先跨进篱笆中,宋绵竹赶紧跟上。
然而她手伸向那颗菜,旁边总射来热切的眼神,火辣辣的,烧得她后背心痛。
复杂照看菜田的妇人们,皆是满脸不舍,围站在篱笆外。
好像她摘的不是菜,而是自己的孩子一般。
宋绵竹直起腰,吧嗒吧嗒嘴:“我怀疑你是故意带我来的。”
真要给她吃,直接做好了端上来呗,还非让她自己来挑选。
沈河嘴角呛起抹笑意,若无其事道:“我不知你爱吃哪种,怕选错了,怪浪费的。咱自己可舍不得吃。”
宋绵竹干瞪眼。
这人也忒讨厌啦,不给吃就不给吃,咋得还要臊着她??
她气得往下一蹲,揪下几簇野菜叶子。
身后立马发出一片倒吸凉气声。
给她弄得又慌忙解释:“我揪的叶子,它还会长得,只要不碰根,吃多少长多少,你就是给它留地里也是浪费。”
而且……
宋绵竹瞥眼地下,心里叹口气,就这蔫头耷脑的长势,死光了是早晚的事。
中午。
小姑娘终于吃到出京以来,第一个野菜团子。
鬼知道她都快憋便秘啦!
虽无油水,调味也极淡,甚至有些苦涩,可她吃得津津有味,而周围射来的目光里,全是沾染了羡慕。
阮娴偷偷拉下小姑子衣袖,小声咕哝:“她们是不是也想吃啊?为何不多做点?”
“我也想让她们多做些,奈何有人不配合,不愿意给我当翻译。”宋绵竹丢个菜团子给沈河,“你在图书馆看了恁老些书,就是为了回来做这个?”
沈河稳稳接住,一点没嫌弃,两口塞进嘴里,细细咀嚼吞咽腹中。
每一口都极为认真。
而住在这里的每一个,对待食物亦是有种天然的尊重。
沈河避而不答,而是淡淡道:“依你的才学,应该知道,人若是长久食肉,却无粮食与蔬菜,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这下换宋绵竹闭了嘴。
她又是一声长叹。
草原人要想在此长久生存,必须尽早改善生态环境,可偏偏这又需要长久的努力。
而剩给他们唯一的路,便是……换个地方居住。
比如,大晋!
“可这跟我俩有啥关系?不是你们的大王,想拿两个女人去换领土吧?”
宋绵竹表情夸张,直差把“有大病”仨字刻脑门上。
“你放心,只要你们待在这里,无人敢动你们。”沈河眼底闪过丝疑惑。
他其实还没与银帐取得联系,而那个人的心思,他又向来猜不透。
宋绵竹转转眼珠子,腆起笑脸:“你看你也知道,我俩没啥大用,要不然帮我租辆车呗,我自己驾着去北阳关,也不算你故意放人……”
沈河看她眼,似笑非笑:“那我可得提醒你,咱这儿不光羊多,狼也多。”
“……”
就说这人怪讨厌的!
小姑娘转过身子,不爱搭理他了:“来来来,趁我有空,教教你们该如何种菜,算是报答,俺可是地道的农家女子!”
其实她压根没下过地。
可谁让金手指对口哩,影响到大环境是不可能,谈谈种田心得还是可以滴。
“对了,你到底是哪个族来着?”宋绵竹对着沈河摊手,“狼族不是咱大晋人瞎白话的嘛,你们自己咋称呼?”
沈河眸色暗了暗,低声念了几个音节,又解释:“依你们的说法,叫牧族,向往自由的游牧者。”
“我竟然觉得一点不意外。”
小姑娘重复几声,很快荒腔走调,背着手摇头离开。
“学外语果然好难,怎么到哪儿都少不了内卷……唉,绵绵叹息。”
沈河朗笑数声,目光中竟多了几分未曾察觉的温柔。
一连又是数日。
在草原上的生活尚不算无聊。
宋绵竹却已经懒得再去计数,么的意思。
她没事带大伙儿种种地,累了就去薅羊毛,眼瞅着入冬,可得把自己跟大嫂嫂护好。
在这儿除了粮食紧缺外,药物更是老大难。
只要得病,便是一脚跨入鬼门关,虽然有沈河罩着,但他要管的人实在太多,能不添麻烦尽量别添。
宋绵竹至今未想明白,这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就按此处营帐的规模,唔,可能连村长爷爷都比不上,乔河村可住着五十多户哩。
当然,在百无聊赖的日子中,小姑娘还是有些烦恼的。
“你怎么又来了?”
一见着老秋来访,宋绵竹立刻哒哒拦住,回头四下扫扫,想起大嫂嫂陪着去种田了,才略松口气。
“俺给你送药来了,巴老爷新赏给俺的。”
老秋还是那么大个子,脸上总挂着憨笑,叫宋绵竹很快没了脾气。
“有药你自个儿留着,别老往这送,知道的是你心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想替沈河省钱。唔,这我倒是没想过,你不是对他有意思吧?”
在旁擦剑的沈河脸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