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围观的吃瓜群众,发出一片哗然声,包括姚家村的人,谁也没想到其中还有这隐情。
他们只知姚家儿媳出走,却不知人原是买来的,若早知如此,定然不会陪同此行,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嘛!
“黄毛丫头,满口胡言,明明是你家把我婆娘藏起来,大老爷面前还敢倒打一耙!
我们夫妻恩爱得很,哪儿用得着你替她出头,人都没到场怎能告我!定然是你在扯谎!”
姚根苗张嘴便骂,跟个二楞子似的,直让宋绵竹郁闷,咋感觉遇到个拎不清的啊。
“恩爱?你句句不离婆娘,又何曾提起过自家闺女?
若不是你们逼她卖了亲身骨肉,又怎会令其轻生投河自尽?
要不是遇到咱家,她跟孩子早已没了命,你倒是提醒了我,这条罪证可不能忘!”
她冷笑一声,不再理睬那缺心眼,对着姜云景又道。
“启禀大人,薛素兰作为原告理应到场,然她身为女子,遭此劫难已是不幸,实在不便于人前露面,此时应随衙役进入后堂,大人可遣人一问究竟。”
此乃二哥的提议,自己带人离去后,便让苏姜带着薛素兰,悄悄来往县衙,从后门进入。
苏姜陪同宋青河来县衙多次,早已混了个脸熟,又是为了正事来的,自然进入的很顺利。
“既如此,待我亲自询问后,再行审判。”姜云景又拍下惊堂木,起身进入后堂。
其实压根没去找人,挥手让仆人上了盏茶,自己坐在屋里品起茶。
哪还用去问啊,能知道的早已调查清楚,不能知道的问了也没用,薛素兰不过是个可怜的女子,何必再去揭人伤疤。
大老爷一走,公堂上便乱了套,起因还是那个混不吝,跪在地上还逮着人吵嘴,若不是有衙役看着,瞧样子还想打人。
“你个死丫头,跑这儿充大瓣蒜,也不瞧瞧自己斤两,别人的家事也要插手,莫不是缺男人闲得慌!
买回来的咋啦,我爹跟牙人买的奴仆,可是花了银子的!
能让她薛素兰给我当婆娘,乃是瞧得起她,不感恩戴德就算了,还敢告我!看我回去怎么收拾她!”
那副气焰嚣张的劲儿,引得一众衙役心生不满,敢在衙门污言秽语的,着实少见。
只是严捕头立于前排,没有丝毫动容,他们也不敢随意出言呵斥。
宋绵竹的白眼快翻上天了,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啊。
她谨记二哥吩咐,立刻反唇相讥,“跟牙人买的,还是跟人贩子买的,可得调查清楚!
大老爷前些日子,刚带人围剿一窝人贩子,我看你们就是一伙的!”
小姑娘没多动气,外面有人却是眼神如刀锋,直直盯在姚根苗身上,好像在看一个死人。
“啥人贩子?你想吓唬我啊,这种事是要讲究证据的…”姚根苗嗤笑一声。
“傻缺…”宋绵竹嘀咕句,觉得自己不能再翻白眼啦,再翻要翻不回来了,“薛素兰十岁被拐,早已记事,只需去往原籍一查,便知是否为良家子,你觉得这么简单的事,大老爷会查不出?”
姚根苗显得傻愣愣,他老子姚立根却是额头冒汗,身子止不住颤抖。
宋绵竹看出老头的不对劲,眯了眯眼睛,故意吓唬道:
“若不是心里有鬼,以前又为何要将人锁在家中?
咱这一片治安良好,还没出过啥拐卖案,你们定是同人贩子一伙,其罪当诛!
当夜大老爷带人围剿上百人贩子,怎得把你们给漏了,这下好啦,谁也别想跑!”
坐于堂后的姜云景,听到她夸大其词的说法,差点没把茶喷出来。
上百人,可真瞧得起自己。
王三侯在旁边,嘴角止不住的上扬,小姑娘可真会说话,这是往自己脸上贴金啊。
姚根苗虽然愣头愣脑,但心里也会琢磨,他爹是说从牙人手底买人,可自家情况自家知,家里哪有那个银子买小丫头啊。
所以别看他嘴硬,其实心里明白着哩,只是觉得无非是买个人,又不是自家拐卖来的,不算个啥事。
此时被小姑娘一吓唬,他心里多少有点慌,“啥人贩子团伙,我咋没听说过啊,你唬不到我…”
这下不用宋绵竹张口,外面那些听了半天的百姓,便七嘴八舌给作证。
不仅是衙门张贴满大街的告示,这些人里可是有去现场救过火的,把遍地尸骸的场面,描述的绘声绘色,不仅坐实上百人的说法,还扭头跟人夸衙役们勇武。
瞥见汗如雨下的姚立根,宋绵竹决定再加把火。
“那伙人贩子,犯下的罪行罄竹难书。因而才被当场格杀,谁要是跟他们扯上关系,那同样是要砍头的!”
姚根苗终于心虚了,下意识扯了他爹一把,“爹,咱家没跟他们买人吧…”
“不是不是,当然不是!”姚立根忙不迭否认,额头的汗擦都擦不完。
“那是跟谁买的!可别再说啥牙人,薛素兰是不是良家子,一查便知,到时候你们便是欺骗大老爷,罪加一等!”
姚老太在乔河村多嚣张,到了衙门就有多害怕,结结巴巴道:“那…那就当是从人贩子那买的吧,可跟那伙人贩子,他…他不是一伙的啊…”
“你说不是一伙就不是啊?凡事讲究个证据,那你倒是说说看,将薛素兰卖给你的人贩子,现于何方?”宋绵竹穷追不舍,她有种直觉,答案快要出来了。
姚老太面色发白,嘴唇哆嗦说不出话,姚根苗那个混不吝,使劲扯他爹胳膊,逼问其到底从哪买的。
门外,百姓口伐之声不绝于耳,旁边的小姑娘虎视眈眈,垂于头顶的“明镜高悬”压的人透不过气,姚立根终是瘫软在地。
“那人贩子…是我!是我见她孤身在外玩耍,一时起了歪心思,蒙面将人拐走,之后跟婆娘做戏,说是卖到自己家!
大人明鉴啊,我家跟那伙歹人真的无关,这人到家里也是给大儿当媳妇的,按律法罪不至死啊!”
他倒是个明白人,宋绵竹撇撇嘴,其实已经在观察中猜到答案,只是没想到人这么不经吓,这才多久就招供了,真没意思。
“有青河在侧辅佐,方才感觉轻松多了,没想到他妹子更是能人,这么快便帮我把案子审完。”姜云景终于舍得把茶盏放下,理了理身上衣袍。
“那您还跟宋先生置气…”王三忍不住嘀咕。
“我何时置过气!”
姜云景闻声瞪他眼,不理会那张讪笑的脸,揭起门帘步入公堂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