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伯伯眼睛眨都没眨,一口就吞了半个大蒜……”李摇光正绘声绘色地形容着那天酒楼的情景,王氏和王老夫人笑得合不拢嘴。
“哎呦!你大姑这事儿就成一半了,黄秀才昨天还请了人上门,说要选个吉日过来提亲。”
对于黄松这个女婿,王氏和李定农都十分满意,十年前他们就十分看好黄松为人,想不到一番曲折,最后这个金龟婿还是花落他家。
“就是芳儿年纪也不小了,翻过年已经十四岁了,这孩子比她姐姐还爱读书,附近几个镇都翻遍了,也找不到适合说亲的。唉——”
“妹妹你也不用担心,芳儿这孩子品行相貌都不输官家小姐,我让我儿子儿媳也多留意留意镇上的人家,女儿还是不能远嫁。”
“是啊,马姐姐这话说到我心坎里了。对了,老大媳妇,等地种完,你和老大就去酒楼把你大姐换回来。这日子过得快,嫁衣和嫁妆都得准备起来了。”
没几日,媒人上门当场说定了成亲的日子,转眼,王家的新宅子已经建好。
“哎——里正,里面请。”王守义忙得脚打后脑勺,他朋友多人脉广,这次搬迁,镇上和府里都来了不少人过来庆贺。
临近几个村子的人都带着礼物赶来,还好有老李家帮忙,宴席井井有条地开始了。
“看,连我家花园里的湖,都原封不动地搬到了新宅里。”王询信带着几个孩子参观自家院子。
“哇——好大的鲫鱼!”
听到熟悉的话,几个孩子对视一眼,纷纷笑了起来。
许衡看得一脸莫名其妙,他转身就去书房找李广文一起读书了。
王家搬迁对老李家来说没有太多区别,李定农和王氏带着李芳儿、李艳儿、姚楚楚搬回了主屋。
因为李宏存一家三口都住在镇上,李摇光拗不过爷奶,也被带到主屋,二房的院子就空了下来。
李艳儿正在炕头忙着绣嫁衣,她眼睛亮亮的,鲜红的嫁衣染红面颊,看得王氏和李摇光暗笑不止。
“再过两个月你大姑就要出嫁了,想当初头婚的时候都没有嫁衣,啊呸——不提那晦气的东西,你看你大姑父,早就备好了这嫁衣,这面料可是绸缎的哟!”
李摇光也稀奇地摸了摸嫁衣的面料,果然黄家家底丰厚,这样的好料子实在罕见。
“艳儿,你见过黄老夫人了吗?她对你怎么样?”
李艳儿的脸更红了:“娘,黄老夫人对女儿很好。”
见女儿神色不似作伪,王氏的心更踏实几分:“黄老夫人以前就喜欢你,当年退亲的时候拉着我好一顿问,眼睛都急红了呢!等你嫁过去,可要用心伺候婆婆。”
“娘,我知道!就是这酒楼以后……”
“傻孩子,哪怕你嫁出去了,也是我老李家的女儿,你还是做酒楼的大掌柜。黄家和酒楼不过两条街,每日上下工你也方便。”
这下李艳儿连眼圈都红了,依偎在王氏怀里。
“大姑,那个叫绿儿的丫鬟,你得多留意一些。”李摇光想了想,还是决定提醒一二。
不用她多说,王氏就接了话茬:“二丫说的对!这个绿儿可不是省油的灯,怕是做着当黄夫人的美梦呢!你进门后问问你婆婆的意思,以后楚楚在家照顾黄老夫人,这丫鬟还是打发了好。”
李艳儿面上应下,同为女人,绿儿的心思她一眼就看得出来,但她并不放在眼里。
可他们哪里知道,此时的黄家宅子已经闹翻了天。
“老夫人,看在绿儿向伺候爹娘一样服侍您这么多年,求您就开开恩让绿儿留在老爷身边吧。”
黄老夫人面色十分为难,绿儿伺候她八年了,眼看着现在已经过了二十岁,放出去确实不好说亲。
“只要能留在老爷身边,哪怕是为奴为婢绿儿都甘愿,老夫人,绿儿也可以继续伺候您,还有老爷和夫人。还有一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绿儿,不是我不答应你,你也知道,我们家是老爷说了算,我这个当娘的也不能做了他的主。如果我儿子愿意,我自然不会反对。”
绿儿咬了咬牙,她不是没提过,黄松当场就对她暴呵训斥,她心中一横,迟疑片刻还是说出了刚刚没说完的话。
“老夫人,夫人很快就三十了,上次她前夫来酒楼闹事,可是说了夫人不能再孕了。老爷今年不过三十又二,您怎么忍心让老黄家就这么断了香火——”
“这……可是真的?”
黄老夫人心都跟着颤了颤,以前儿子不愿成亲,她不敢妄想,可现在,儿子的态度有所松动,不妨让他纳了绿儿为妾,留下香火,记到艳儿名下。
见老夫人面色犹豫不决,绿儿这才退出房门,面上露出一丝得意。
果然,等黄松被绿儿叫进屋子,就听见娘的这番劝告。
“娘,你不用再劝我了。我心里只有艳儿一人,子孙是缘分,楚楚是个好孩子,如果您担心香火没人供奉,我和艳儿商量下让楚楚招婿上门。”
“儿子,楚楚再好也是姓姚,怎么能继承咱们老黄家的香火!我心里也中意艳儿,但三妻四妾的男人也不少,等绿儿生下儿子,就记到艳儿名下,以后让他给你和——”
“娘!”黄松眉头都跳了跳,看着面色坚决的娘,他嘴唇颤抖,跪在地上:“娘,孩儿不孝。”
黄老夫人摸索着就要下地去扶儿子,却被接下来的话劈得险些跌下炕去。
“娘,我不敢开口,其实孩儿一直喜欢的都是我的同窗韩青。哪怕有流言传出,孩儿也并非不能娶妻,实属是孩儿心有所属,不愿成亲。”
“儿子!韩青,可是男子!你——你!咳咳——”黄老夫人饮下儿子递过来的茶水,这才止住咳嗽。
她颤抖着声音:“那艳儿……”
“我对艳儿是真心喜欢的!遇到艳儿之前我一直以为自己……好男风,直到那天和艳儿重逢,我才有了娶亲的念头。”
黄老夫人的心忽上忽下,两串眼泪掉了下来:“老爷子,是我造的孽啊,是我对不起黄家列祖列宗。”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抹干了眼泪,还好,有艳儿,儿子还有救。没有孙子就没有吧,大不了就让楚楚改姓,以后招婿上门。
怪不得韩青每个月都要来她家看她,每日都和儿子同进同出,快三十了还不娶妻。转念一想,儿子的字,‘长青’!她怎么这么傻,现在才发现。
“儿子,你以后可要好好对艳儿和楚楚。还有那个韩青以后不要和他再来往了!”
黄松走出房门心还是有些提着,他庆幸地拍了拍胸脯,也不知道二丫这丫头哪里来的这么多鬼主意。
他第一次在娘面前说谎,结果却是好的,看娘的态度,以后艳儿嫁进来,哪怕没有子嗣,也会被娘当女儿一样对待。
石鼓书院,正在教书的韩青打了两个喷嚏,小声嘟囔着:“哪个小娘子又想本郎君了!”
他哪里知道,自己被损友狠狠地坑了一把。下了学,韩青如往常一样去黄家蹭饭,刚进了主屋去拜见黄老夫人,迎面而来的确实一顿棍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