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家村呆了一周,想起望眼欲穿的黄松,李摇光跟着姚楚楚回了镇上。
李艳儿正坐在门口发呆,等女儿和二丫走到门口,这才注意到:“二丫,楚楚,你们回来啦!走,你爹娘都在后院,咱们也过去。”
陈丰冲着几人点了点头,他现在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结账记账十分熟练。
“大姑,你在想什么啊?今天怎么总是时不时地走神。”
李艳儿一愣,点了点李摇光的鼻尖,又回到了柜台前。
她的心思自己清楚,哪怕是妹妹,自己也不好开口。从她嫁给姚二已经过了十多年,如今自己和离归家又带着女儿,只要一想周围人的议论,她心里的念头就立刻熄了火。
黄松已经半个多月没来酒楼了,想来,他也是想明白了吧。正想着,就见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从上次开始他就穿着一身白衣,更加凸显了一身的温润之气。
“老爷,你等等我嘛!”一身绿衣的女人跟在后面,伸手拉着黄松的衣袖:“昨天伺候老夫人的时候崴了脚,走不快的。”
见两人动作亲密,李艳儿一时都忘了避开,坐在柜台前直直地看着二人。
“我都说了我会把饭菜带回去,娘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你还非要跟来。”
“老爷,你又不熟悉老夫人的胃口,我得亲自来才放心。”绿儿看着空落落的手,有些不满地嘟嘴。
“小二,来一个辣炒肥肠,老夫人不能吃辣,要不辣的肥肠。再给我来一个卤大骨,要煮的最烂糊的,老夫人牙口不好。还有这个鱼,刺太多……”
“客官,这——肥肠都是提前辣卤过的,没办法做不辣的,您要不再换一道菜。”
“你们这是什么破店!连不辣的肥肠都做不好。”
李艳儿走了过来,让陈大去别的桌看顾,自己接过了点菜牌。
“这位小姐,实在对不住,我们店里的肥肠确实都是提前卤过的。如果是给老人吃,不如点一份香煎豆腐,嫩滑美味,还十分容易克化。”
绿儿抬起眼,见眼前的女人一袭黄色衣裙,秀眉凤目,一双温柔的眼睛美的可人,她心里莫名地有些自卑。
绿儿昂起头,用更加傲慢的语气说道:“那就来一份香煎豆腐。再给我家老爷上一份——”
“糖醋排骨和韭菜炒蛋,对吧,黄老爷?”没等绿儿说完,李艳儿已经报出了菜名。
黄松眼睛里一瞬间填满了惊喜,他抬头看着李艳儿,心里早就忘了第二计欲擒故纵中写的内容,“是的,麻烦李家妹妹了。”
绿儿重重地“哼”了一声:“这位小二,麻烦给我们上一壶茶,除了后点的两样,其他的菜晚些在做,我们要打包。”
见绿儿还想和自己一起用饭,黄松脸上有些难看:“绿儿,母亲一个人在家,你打包饭菜后立刻回去!”
“老爷,老夫人交代了,要我和你一起用过饭再回去,我不好违背老夫人的意思。”
见饭菜上来,绿儿低垂着头,夹了一筷子排骨放到黄松碗里:“老爷,您吃——”
婉转起伏的嗓音伴着送去的秋波,黄松却好像没有察觉,自顾自地吃着饭菜。
绿儿再接再厉,一会儿夹鸡蛋,一会儿夹韭菜,直到黄松的碗里堆成了小山,她还不忘帮黄松斟满一杯茶,抛着媚眼送到他嘴边。
黄松自然不会直接喝下,他伸手去接,却见绿儿“哎呀”一声,茶杯倾斜,几滴水淋湿了他胸前的白衣。
“老爷,抱歉,绿儿不是故意的,我这就帮您擦——”绿儿又拿起自己的帕子,轻轻擦拭着黄松的胸膛。
李艳儿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一股莫名的火气上涌,等她自己回神时人已经走出了柜台。
见绿儿擦完衣服,又重新倒了一杯茶送到黄松嘴边,她猛地扯下来柜台前挂着的几颗大蒜,拍在了黄松桌前。
“黄老爷是常客,这是本店赠送的大蒜。”
绿儿被吓了一跳,险些又把茶弄洒,带着一丝倨傲:“把这脏东西拿下去,我们老爷从来不吃大蒜——老爷!”
黄松早就喜滋滋地接过了大蒜,草草地扒了一层皮,没来得及掰开,就张嘴咬了下去。这是艳儿几个月来第一次和他说话,还送他大蒜。
“艳儿……”见李艳儿转身就走,黄松哪里还熬得住,紧紧跟着人就去了后院,把绿儿一人留在原地。
绿儿气闷地把杯子摔在桌子上,见小二递过来打包好的饭菜,红着眼眶就跑了回去。
“艳儿,艳儿!”黄松一路追到后院,见李艳儿回房关上了房门,他在门口着急地开口。
“两个月前是我唐突在先,请艳儿妹妹原谅。我错在不该说出心里的想法,但如果再来一次,我还是会那么做,我不允许任何人在我面前说你的不是。”
“咳咳——”黄松突然剧烈咳嗽起来,“砰”地一声跪坐在地上。
前堂的李宏存听见声音,连忙跑了过来:“黄大哥,你怎么了!娇娘,快来,黄大哥出事了。”
李艳儿从屋子里惊起,她紧张地扒着门,从缝隙里往外看去。
“呀!好浓的蒜味!黄伯伯,你不是不能吃大蒜吗?王大夫说你吃大蒜后会中毒,你难道真的吃了大蒜!”
听见李摇光的话,李艳儿惊出一身冷汗,见黄松的面色越来越红,她再也顾不上,拿起茶杯就冲了出去。
“黄松!你是不是傻子!快,二弟,送他去医馆。”
“咳咳——艳儿,你终于肯见我了。咳,抱歉,是我痴心妄想让你为难了。道士都说了我命格不好,先后克死了两个未婚妻,是我配不上你。咳咳——”
“你闭嘴!我当牛做马十年,如今已经是弃妇,又怎么嫌弃你那被人造谣出来的克妻命格!不要再说了,现在就去医馆,黄大哥你会没事的。”
看眼前的人急得红了眼,黄松心里暗笑几声,顺势握着李艳儿的手,被李宏存背着往外走去。
李艳儿紧紧地跟在身边,没有注意到黄松背后悄悄竖起的三根手指。
背后的李摇光和姚楚楚对视一眼,第三计——无中生有,成了!
等到了医馆,王大夫把脉后见黄松呼吸急促,身上起了红疹,确实是食物中毒。但脉象显示并不严重,他再三嘱咐黄松多饮水,以后不要再碰大蒜后,就放人离开。
李艳儿和李宏存把人送到了黄家,一直把人扶进卧房,这才离开。李艳儿在卧房门口没有进去,可她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墙上挂着的一幅字画。
直到回了酒楼,她仍是魂不守舍。
当年,两家相看的时候,大人们刻意让他们私下相处。见他苦思冥想地坐在桌前,纸上写着‘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她以为他是写不出下一句。
自己就提起笔,在这句话后写下‘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
午夜梦回,每每想起这个温润少年,她都心有愧疚。她早该告诉他她心有所属,怎也不该在少年情窦初开的年纪,搅动了那一汪春水。
而如今,她的心也如那汪春水,一别数载,再难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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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丫点头:“自古深情留不住,唯有套路得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