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宏存刚送走黄松,回了后院就见赵氏抱着儿子喂奶。
“大姐这些天还是不肯见黄秀才?”
李宏存点点头:“大姐脾气比驴还倔呢,她认准的事儿,咱们谁劝都没用。”
赵氏叹了口气,看着怀里的儿子,心却飘到了府城:“囡囡跟着王老爷去府城快一个月了吧,明天就要考试了……”
府城里,李摇光正跟着王询信和许衡一起,翻找着自家大哥的书箱看有没有遗漏。
“二妹,你们不用找了,王伯父都亲自检查过好几遍了。”
李广文气定神闲地坐在一边,明日就正式开考了,他反而平静下来。
“大哥,你怎么一点都不紧张,我打听过了,除了白云镇的马瑞,你可是年龄最小的童生,很多人关注你呢!”
看着比自己还紧张的三个孩子,李广文心里有些好笑,他把几人往外推:“行了行了,明日还要起早,都回去睡觉吧。”
三人这才带着一身疲惫回去,这些天王守义带着李广文走街访友,他们全程跟在身后,难免不会被人考校。
出来不过一个月,李摇光几人已经开始想家,好在,明天就是府试了。
房门被王夫人的丫鬟小翠敲响,李摇光这才睁开眼睛。想起今天是大哥考试的日子,她一个鲤鱼打挺就跳下了床。
“我大哥和王大哥他们都起来了吗?”李摇光飞速地穿好衣服,和小翠一起走出房门。
“他们都已经用过饭了,二小姐,咱们直接上马车,夫人给你带了吃食。”
接过王夫人手里的小笼包,马车向着官府开去,现在街上已经有些拥堵了,李摇光不由得庆幸,还好他们出门得早。
王守义有些激动,二十年前,少年意气的他也是在这里走向科举之路。
他拍了拍李广文的肩膀:“去吧,记住伯父和你说的话。”
李广文接过书箱,郑重地点头,和来送他的众人行礼告别,就头也不回地走进了考场。
“哇!不愧是辽东府的官府,庄严肃穆,太威武了!”王询信早就跳下了车窗,他娘说他四岁的时候来过辽东府,可他早忘了。
“是啊,多亏我们来得早,这一场考试竟然有五百多名考生,你看——路都被马车堵住了,后面的人都是提着箱子跑过来的!”
几个孩子顺着望过去,见一时半会儿马车也出不去,索性就打量起周围还未入场的考生。
人群里有一个被簇拥着过来的孩子,看起来只有七八岁模样,随着他走过,人群中响起窃窃私语。三人对视一眼,这个应该就是白云镇有名的天才马瑞。
时辰到了,考生全部入场后,官府的大门就被合起,李广文和其他考生也在四名执灯小童的带领下分别进入四个考场。
李广文再次接受军士的搜身检查,按照自己的考引找到了自己的座位,有专人送上了笔墨纸砚,还有过夜的棉被。
见身边坐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少年,李广文身边的人有些稀奇地看了一眼,被来巡视的考官喝止,连忙收回视线。
第一天考的是帖经,考生需要按照要求,将四书五经中对应的内容默写下来。考官宣布考试开始,考生开始答题,他们有的奋笔疾书,有的沉思冥想,有的紧张不安,有的从容自信。
接下来三天考的是杂文和策论,虽然每日会有人送来饭食和清水,但还是有考生受不住压力病倒中途被抬了出去。
等李广文从考场走出,也是脚步虚浮,一脸菜色。
见他出来,王守义和几个孩子都围了上去,半挽着把人送上马车。李广文安慰地对几人笑了笑,刚进院子,没有用饭就睡着了。
等李广文再睡醒,他们一行人已经在回碧水镇的马车上了。小翠和王老爷身边的小厮就留在府城里王家的宅子里,等榜单出了再回来通知。
李艳儿刚把客人送到门口,就听见一声脆脆的奶音:“大姑!”
她惊喜地转头,一把接住向自己跑来的李摇光:“二丫回来啦!老二,快,二丫回来啦!”
李宏存听到喊声,也从里面出来,见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女儿,李宏存眼眶通红,蹲在地上,深情地喊着:“囡囡——”
就见白嫩可爱的女儿张着双臂,跑向自己……身后的赵氏。
“娘——我好想你!”
赵氏抱着女儿用力地亲了好几口,又看着亮着眼睛冲向自己的许衡,一手拉着一个,转身就回了后院。
张福也笑眯眯地回到后厨:“小牛,再做一锅辣炒肥肠!”“好嘞,师父!”
在他的要求下,他和李家签了十年的长契。在一个月前,他拜赵氏为师,赵氏更用心地教导他厨艺,现在张福自己也带了一个徒弟。
“王大哥,王大嫂,多谢你们这些天照顾我们家两个孩子!”李宏存把几人迎进屋,给王守义夫妻倒茶致谢。
“二弟,不要再见外了,府城哪里都好,就是没有弟妹做的辣卤肥肠和香煎豆腐,这次回来,我们可得好好吃几顿补回来!”
笑声从后院传来,等赵氏洗干净手,亲自做了一桌席面,孩子们吃得十分过瘾。
等天快黑了,这才从酒楼回家。因为太想念闺女,赵氏抱着四郎也坐上了王家的马车,留下哀怨的李宏存默默地站在门口。
马车到了李家村,天色已经彻底昏暗下来,想到一个月多不见的老母亲,王守义的心都有些急切起来。
几人下了马车,面对空荡荡的院门,都有些摸不到头脑。小厮明明提前回来说了,怎么一个来迎接的人都没有。
见主院的灯都黑着,王守义一行人直接去了二房的院子。里面灯火通明,有清脆的撞击声和笑声传来,等几人狐疑地走进去,才看见主屋炕上地下,坐满了人。
四人一桌,热热闹闹地打着叶子牌。
“娘……我们回来了……”王守义看着盘腿坐在炕上,中气十足大喊着的老太太,有些不确定地开口。
“二筒!哎呦,我的大孙儿回来了,看这小脸都瘦了——碰!三条!”
“哎呦,二丫,奶奶想死你了!快来,哎!哈哈!我胡了——”
门口的几人仿佛被雷劈了一般,几双眼睛齐齐看向了王守义。
“爹,这就是你怕奶寂寞,特地寻来的叶子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