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梦惜还魂后,在王府这几日倒也理清了自己的思绪,她是上吊自杀了没错,可是她的魂魄怎么会转到这个所谓王爷的侍妾‘齐元’的身上?
如今院里的丫鬟还是将她视作‘齐元’娘娘,郁梦惜没有弄清缘由之前就由着她们去了,如今她的父亲殁了,母亲还在牢狱之中,她以这副面孔也回不了侯府,还是留在王府暂作打算吧。
忽而,她想起那日在侯府给她算命的老道‘命半仙’的卦,郁梦惜取下在身上佩戴的‘平安符’仔仔细细盯个半晌,仿佛能将一切都看穿似的。
那老道算出自己的命运了,还给了她一道保命符,是不是这个‘平安符’的缘故?所以她才有还魂的机缘?可为何偏偏是‘齐元’?这其中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她必须得想办法寻那老道问清楚。
还有她的母亲,她要去狱中探视她,她的父亲好端端的怎会无故死去,而她的母亲又因何被人弄断手臂,遭受那牢狱之灾,她还是三品武将的官眷,为何要忍受这无妄之灾,到底是谁让她家破人亡的?这一切她都要查清楚,她已经死过一次了,老天既然再一次给了她活下去的机会,那她定然不会白白浪费,该属于她的一切,她势必要如数争夺回来!
还好,她那个愚蠢如猪的姐姐还在混乱之中,她不会天真的以为自己转了性子吧?呵!真是可笑,什么嫡亲,什么同血脉的姐妹,她那种下贱货色,她也配与自己称姐道妹?若不是自己将王妃之位让给她,她还不知道在哪个荒郊野岭求师问道呢。
也罢,既然如今她也‘名正言顺’的成为了王爷的侍妾,顺了她以往的心意,那她就该好好利用,还有本该属于自己的王妃之位,这次,说什么她都不会再让了。
这段时日,梦阑听闻妹妹被囚禁在庭院之中,也不吵不闹,对待下人也是有礼有节,跟以往的性格大相径庭,莫不是因为失去亲人的缘故,她也有所成长,变得懂事了?
梦阑带着身边的侍从们,要去看看她,她也想知道在郁梦惜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怎么会还魂到齐元身上,还有齐元现在是死是活?她身上的疑团太多了,她必须得去问问清楚。
“姐姐怎么会来,妹妹被王爷禁足,还以为姐姐也忘了我了呢。”郁梦惜就知道她这个姐姐会来看她,她楚楚可怜,欲要落泪。
“妹妹在这里住的可好,近日府中事务繁忙,所以拖到了今日,我才来看你,还望妹妹不要见怪。”梦阑坐在一旁的梨花椅上,依靠着软垫开口道,她的身子是愈发沉重了,腹中的孩子也是肉眼可见的飞速成长。
“怎么会,姐姐身子重,很不应该移步到这里来的,若不是妹妹尚被软禁,妹妹很该去看姐姐才对,姐姐不辞辛苦亲自前来看望妹妹,妹妹不胜感激,又怎会怪罪姐姐。”郁梦惜站在一旁,彬彬有礼地掬手行礼。
“来人,还不快奉茶。”郁梦惜让一旁的丫鬟端上茶来,又亲自给梦阑倒茶道,“姐姐,喝点红枣姜茶暖暖身子,如今天气寒冷,姐姐得注意御寒,好好保重玉体才是。”
“谢谢妹妹,这些小事让丫鬟们做就是了,你快坐下吧。”梦阑看她确实比以往懂事了许多,以往嚣张跋扈,蛮横无理的郁梦惜真的改变了,“妹妹,你不是在燕国做宠妃吗?怎么会回到齐国来?”
梦阑觉得郁梦惜以往只是嘴上不饶人,骄纵无礼了一些,但她没有做过什么实际性害人的行径,只要她愿意改变,看在死去父亲的面子上,她有理由也愿意照顾这个同胞的妹妹。
“哎,一言难尽,此事说来话长,姐姐,你先用茶,待我慢慢道来。”郁梦惜将自己在燕国如何受尽凌辱,受人欺负之事都告知了梦阑,她的高傲自尊早被孙王后消磨殆尽了。
她知道说出这些事,无疑会让人嘲讽耻笑,落井下石,但她这个姐姐不会,相反她会更加心疼她,照顾她,她就是要利用她对自己的同情心,这样,她以后在王府中的地位才会更稳固。
梦阑没想到她在燕国生活的如此艰辛,她的眼眶中充盈着泪水,她这个妹妹也是个可怜之人啊。
“姐姐,你别伤心呀,这些都过去了,”郁梦惜用手帕擦拭掉自己的泪迹,而后宽慰梦阑道,“是妹妹思虑不周,妹妹很不应该同姐姐说这些,我的事反倒引起姐姐伤心,姐姐怀有身孕,不应该悲伤难过的,还请姐姐责罚。”
梦阑稍缓和了一下情绪,而后心疼她道,“妹妹,我没想到燕王会如此待你,不过,你放心,以后在王府里,我会护你周全,没人再敢欺负你。”
梦阑还是有些担心,怕是齐元胡编乱造,歪曲事实,而冒充自己的妹妹躲避死刑,为了再次确认‘齐元’的身份,她继续补充道,“齐元一家都被王爷下狱了,还有部分亲眷要流放,做奴役。”
郁梦惜与他们又没有半点关系,流放就流放吧,与她何干,她就跟讨论今天天气如何一般,丝毫不在意道,“哦,姐姐,妹妹有一事相求,希望姐姐能应允。”
梦阑看她面无表情,毫无反应,她若不是郁梦惜,那这个齐元就是个毫无人性,冷血无情之人,世上没人能听到自己的亲人要被下狱,流放还如此淡然的,梦阑笃定她是自己的妹妹郁梦惜之后,也下定决心,要尽心照顾她,毕竟,她也是自己在这个世上,唯一一个流有同一血脉的亲人了。
“妹妹你说吧,但凡我能够满足你的,我会尽力的。”梦阑回复她道。
“我想去狱中看望一下母亲大人,”郁梦惜抬眸看了一眼梦阑,看她面容显露一丝不悦,继续补充道,“姐姐,我知道我的母亲平日里待你不算好,可是她也年过半百了,以往都是锦衣玉食,荣华富贵的生活着,她也未曾受过一丝困苦,没想到如今还要在那牢狱之中孤苦凄凌的度过晚年,妹妹不求王爷能够将她放出来,只希望能见她一面,就一面,希望姐姐能够应允,妹妹给你磕头了。”说罢,就作势要跪地叩首。
梦阑忙起身拉扯着她,娥大娘子是害死自己生母之人,她没那么圣母能够轻易原谅她,她没让她以命相抵已是最大的让步了,在那狱中安静的死去就是她最好的下场。
看到梦阑兀自陷入沉思,梦惜跪地哭喊起来,“姐姐,求你了,看在妹妹的份上,看在死去父亲的份上,你就让我去见我母亲一面吧,妹妹给你磕头了,妹妹只有你这个嫡亲姐姐了,若是姐姐你再不帮我,妹妹情愿再去死。”语毕,郁梦惜就要冲向那顶梁木柱,无影将她拦下,她泣不成声。
梦阑见她这么要死要活的闹下去,也不是办法,反正只是见上一面,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她也真是乏了,此刻不想再跟她耗费精神纠缠了。
“仅此一次,下不为例。”梦阑应允,而后出门,坐上辇轿离开。
郁梦惜忿忿地起身,用手帕轻拭泪珠,悲切又嫉恨地望着梦阑离开的身影,攥着的手帕被她纠拧成团,她发誓,此屈辱她定要加倍偿还。
湘美人在紫瑕轩怒火难遏,没想到这么好的计谋居然没成功,自己不惜折损凤体,而‘齐元’那个贱人居然还好吃好喝地在王府里待着,只是被禁足而已,真不知道王爷是怎么想的,好在王爷和那个蠢王妃没找自己算账,治她的渎职之罪。
这下,自己是损兵折将,管家权是彻底丢了,而人她也没除掉,事与愿违,她真是好懊恼!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毙,只要王妃在一日,王府的管家大权就不会真真切切地交到她手中,与其担惊受怕,诚惶诚恐的祈盼王爷将管家权交还于她,还不如主动出击,只要王妃一死......
“姐姐,妹妹来看你了,姐姐身体可痊愈了?”魏如意迈着纤纤步伐,给湘美人行礼道。
湘美人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如今府里都知道,王妃亲自掌管内院事务,自己没了管家权,这人是来看自己笑话的吧,她心气不顺,语气不满道,“你怎么来了?”
湘美人心里冷哼,就算她不管理王府,论身家地位,身为王爷的宠妃,她的身份自然也比魏如意高贵不少,还轮不到她来这里评头论足。
“姐姐,你别恼呀,”魏如意绵里藏针,虚情假意地笑着,“妹妹只是担忧着姐姐的身体,还有,今日,妹妹是来报信来了,若是姐姐不欢迎,妹妹走便是了。”
魏如意假意起身要走,她只是一个富商巨贾家的小姐,虽说家里家财万贯,也是锦衣玉食的生活,但论身份地位,她是怎么都比不上这些官宦子弟的千金小姐的,从小跟着父亲,看着父亲行商坐贾,她也算是个精明能干的,会盘算,会算计,会看人眼色。
“且慢,什么信?”湘美人都不正眼看她一眼,就让她站在原地回话,就魏如意那身份,今日踏进她屋里,都算是污了她屋内的一砖一瓦,她觉得自己脾气秉性也算是够好的了,能忍住没将她扫地出门。
魏如意也不恼,这些官宦小姐的嘴脸都一个模样,她见多了,“听闻王妃今日去看望了齐元,姐姐,你说这是怎么一回事呢?妹妹只是奇怪,那齐元只是外边捡来的一个丫鬟,论身家背景,连姐姐的一个脚指头都比不上,她盗窃财物,可是王爷竟不处死她,还让她完好无损地在王府里住着,王妃还挺着大肚子亲自去看她,姐姐不是不知道,王妃平日里最不喜去各院嫔妃的住处,更别提如今她身怀六甲之身了,那齐元她到底是什么来历?姐姐,你就不好奇吗?”
湘美人心中也觉得甚是奇怪,她从别处倒也听到了其他的小道消息,听闻齐元深夜闯到君贤阁要杀了王妃,还被王爷亲眼撞到,这么一个杀人重犯,王爷竟还留着她的贱命苟活,也不知是王爷性子大变,喜欢齐元喜欢的要紧,还是王爷对王妃的感情消失殆尽了?
也是,以往王爷可舍不得看王妃操劳半分,现在身怀六甲,王妃本应好好歇息的,却让她料理王府事务,毕竟母凭子贵,看在她肚子里的王嗣的份上,王爷让王妃接管王府也是理所应当。
果然,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看来,王爷是厌倦了王妃了,湘美人暗想嘴角露出一抹微笑,既然齐元新得宠,那她就去与齐元套近关系,去她那里取取经,学学怎么获取王爷的君心也是好的,王爷能喜欢上她,凭自己的姿色,自然也能让王爷喜欢自己。
“好奇有什么用,人家凭本事荣获的君宠,还能让王妃如此厚待,你比她还早纳入王府,怎么就没这番本事?别在这里争风吃醋了,你有那时间,还不如好好想想怎么讨好王爷。”湘美人不耐烦道,“你回去吧,本宫也累了,要歇息了。”
魏如意行礼退下,这湘美人也实在是没用,当初管家权在手的时候,她就怂恿她利用权职之便对王妃下手,可谁曾想,她居然这么不堪用,人没除掉也就罢了,竟弄得自己丢官罢权,真是个废物,看来,还得另寻她人来倚靠了。
无踪离开已经四个月了,可是还没收到他的任何消息,王爷也不禁担忧起来,他知道无踪此行有危险,但无踪一向稳妥得当,武艺高强,危险他不是没遇到过,但每次他都能逢凶化吉,平安归来,所以王爷才放心派他出使西域,如今朝堂上积累的政务王爷也处理妥善了,是该腾手处理西域之事了。
王爷向太公复命后,请求太公上朝,回归朝政,他都称病数月了,他掠夺太子妃之事闹得沸沸扬扬,整个朝野皆知,与其想发设法堵住悠悠众口,还不如与太子协商,妥善处理此事,解铃还须系铃人,此事因太子宣扬而起,也应由太子而止。
太公虽心有羞愧,但身为君主,是不能低下主公那颗高傲的头颅的,整个齐国都是他的,齐国的女人只要他想,就没有什么不合情不合理可言。
主要是心系无踪的安危,王爷实在不想再掺杂到他们二人之间的烂摊子中去了,他冷冽地撂下一句话,“儿臣要去西域一趟,朝堂之事父王看着吧。”就拂袖离去了。
太公无可奈何,整个齐国必须得有个处理朝政的人才行,太子与他作对,也已罢工数月,总不能将一国之权交给外臣吧,他也不放心,罢了,国家是他的,臣民亦是他的,他不管谁管。
太公传召太子到内殿回话,并当着太子的面,写了一份传位诏书,要将王位传于太子,并与太子约法三章,太子以后不能再宣杨此事之外,还要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地处理政务,不能拉帮结派,结党营私,若是有违他的御令,就要废除他太子之位。
太子知道王位的候选人还有他那臣弟,况且他那‘贤弟’还是个康健之人,压根就没有什么重症缠身,小时候父王就格外疼爱他,若不是看他是个羸弱之人,这个太子之位还不一定传给他。
这两个月朝堂上的政务也都是他在处理,他的能力父王也是看在眼里的,父王也愈发喜欢他了,再与父王为了一个女人这么对峙斗争下去,他也没什么好果子吃,既然父王也决心传位于他,他也该适可而止了,退一万步想,以后齐国的大好江山都是他的,本该是他的太子妃也会回到他身边。
想到此处,太子立即叩首认错,二人又恢复以往的父贤子孝之状,太子也一改以往的霸道无理,但那和睦之景,也只仅仅维持了三个月。
王爷回到君贤阁后,将梦阑圈抱在怀中,他轻抚着她的肚子,满是不舍,还有四个月,他们的宝宝就要出生了,“爱妃,无踪出使西域还没有任何消息,本王不放心。”
梦阑知道,他们情同手足,无踪出使西域已经那么久了,却没有一丝消息,只怕无踪凶多吉少,他怎能放心呢。
梦阑靠在他怀里,圈住他的后颈问道,“王爷是要亲自去西域吗?”以她对他的了解,她知道王爷已经下定决心要去西域了,因为只有他去了,才能救无踪回来。
“本王舍不得你。”凌霄亲吻她的额头,轻柔地抚摸着她的青丝。
“你别担心,安心地去吧,等你回来,我们的宝宝也就出生了,我们娘俩等着你回来。”梦阑故作轻松,浅笑道,她不能让他担心,虽然她也舍不得他,但她不能成为他心里的负担,更不能成为他的累赘,无影与无踪数次舍命护他,现在,也该是他作出回报的时候了,“等你走了我就回香殒阁住一段时间,嬷嬷和心儿会照看好我的,我也会好好护着我们的孩子的。”
凌霄俯身轻啄她的红唇,“本王让无影留下了陪你。”
“不行,无影要陪你一起去,此去西域路途凶险,无影陪着你,我才能够放心。”梦阑回绝道,“府里有那么多侍卫和丫鬟守着我,我不会有危险的,王爷,你就听我的吧。”
梦阑本想与他提一下让郁梦惜探监的事,但看他心事重重的模样,也不想再让他糟心了,毕竟是她娘家那边的事,她自己能处理好的。
王爷拗不过梦阑,最终还是带着无影踏上了西域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