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郁梦惜嫁到燕国,虽然得到燕王的宠爱,但是燕王在房中之术上有些特殊嗜好,郁梦惜每每去燕王宫殿中侍寝,都要带着一身伤回房,短短一个月,她就消瘦了许多,不仅如此,她因为得到燕王的喜爱,而饱受燕国孙王后的折磨、其他妃嫔的中伤。
孙王后是一个身姿消瘦,面色积黄的中年妇人,身份的高贵显赫也难掩在燕王的统御下的沧桑与悲凉,她日日都让嫔妃去后宫听训,站规矩,特别是新受宠的郁梦惜,只要她从燕王的寝殿中出来,就会被冠以莫须有的罪名罚去服役,可怜的郁梦惜,一面饱受燕王的躯体摧残,又要遭受王后的精神折磨,更受尽了宫殿内嫔妃宫女的冷嘲热讽。
她不是没有反抗挣扎过,每次向燕王吹枕边风,第二天就会被孙王后罚的更重,原来那孙王后的哥哥在燕国是边吏大将军,手上兵权重握,燕国的御敌之事根本离不开他,可以说,燕王的江山稳坐,有边吏将军的大部分功劳,看清这层事实,郁梦惜也逐渐变得老实了,就算遭受到非议,排挤,处罚,她也不敢再有任何怨言。
因为孙王后的缘故,历时三个多月郁梦惜才从燕王的口中得知郁侯去世的消息,更从燕王嘴里得知自己的母亲在牢狱中服刑,还断了右肢,郁梦惜顿感痛不欲生,事情怎会发展到这种地步?没有了外戚家族的倚靠,她在燕国的生活更加难挨了,而燕王更是一个喜新厌旧的君主,不多时又从异域纳了美人,对郁梦惜那副瘦弱如骨的身躯也没了兴致,新鲜劲早过了头,就将她一把弃在了脑后,那些宫女内官也都是些见风使舵的家伙,眼见着郁梦惜不受宠,连日常的饮食都不曾侍候了。
想她在侯府,身份是多么的显贵,侯爵的嫡女,千金玉叶,何曾遭到这种打击?在这清冷的宫殿中,她兀自陷入悲痛之中,如今这和冷宫又有何区别?她与那些废妃也再没什么两样,终究,她还是屈服于现实,低下了她那颗高傲的头颅,向孙王后投去示弱的请求,她跪在殿前,苦苦哀求,希望孙王后能答应,让她回去齐国看望她那病弱的老母亲。
“你应该去求燕王陛下。”孙王后坐在宫殿正厅前,喝了一口暖参汤,蔑视的瞥了地上的人一眼。
“陛下不愿意面见臣妾,臣妾实在没有其他法子了,还请王后体恤臣妾孤儿寡母,臣妾只想回齐国,尽一尽孝心。”郁梦惜泪流满面,在宫殿中叩首道,她多次去御事殿上求情,可燕王一想起她那副骨瘦如柴,脸色憔悴的面容,便满是厌恶与不耐。
曾经是那么高傲艳丽的嫔妃,不想方设法保持住青春美貌,以此捕获圣心,如今竟敢自损凤体,不修边幅,这太有损他燕王的颜面,他没下旨让她入冷宫就是给她最大的体面了,但是燕王再不想看见她,便下令让她不能出入自己的宫殿。
“此事本宫也做不了陛下的主,虽说本宫掌管三宫六院,可服侍过陛下的女人,除非陛下愿意带你出宫,否则你一步也不能踏出王宫,或是你死在这里,本宫便命人将你抬回齐国去。”孙王后冷笑道,眼神犀利地看着郁梦惜。
她被吓的面容失色,本就没有血色的嘴唇,此刻更显苍白,郁梦惜吸了一口冷气,倒退几步,摔坐在殿前,她似一个残兵败将,踉踉跄跄,落魄的,绝望的退出了孙王后的宫殿......
王府
这日,湘美人例行每月清点内院库房的银钱款项支出,核对账册后发现齐元侍妾又多领了例份,前几个月她也察觉出来了,只是她不愿意深究罢了,可她越看账册越不对劲,自从齐元被纳入王府以来,每个月她都会以各种由头来库房领取金银财宝,湘美人算了一下帐,这一年多来,被齐元多领的财物足以让一户平头百姓祖孙三代过三辈子的了,也怪她忙于与嫔妃侍妾争风吃醋,费尽心思讨好王爷,而疏忽了管理内院事务,才让齐元有机可乘。
她若是将此事禀告于王爷,王爷肯定会治她管教不严的罪,况且历时这么久,她才察觉出来,此事肯定与她脱不了干系,何不找个由头丢给王妃?像她那种蠢货,肯定查不出账册有问题,再过个十天半个月,她再将此事戳破,到时王爷可就不好袒护王妃了吧?而她既能摆脱罪名,又能除掉一个侍妾,她再名正言顺的将内院事务管家权接管回来,此计划简直无懈可击!
原来梦阑已有四个月的身孕,只是她症状不明显,既不孕吐,也不恶心头晕,连肚子都不怎么明显,她以为是自己吃多了,肚子长了一些肉肉,而且只是比较嗜睡罢了,凌霄为她请了宫殿内的太医,开了一些安胎与安神药,因为前段时间操劳怡宁的婚事,她也比较费神,近日睡觉也不怎么踏实,总觉得心神不宁。
凌霄嘱咐梦阑好好歇息,让心儿好好服侍好她,并命令心儿寸步不离的跟着后,他又去书房处理公务去了,虽说他徒有虚职,可是太公还是很信任王爷的办事能力的,一般比较棘手的公事都会命王爷去处理,而太子的能力太公也看在眼里,跟他这个小王子比,他这个嫡太子的处事决断就逊色多了,太子心狠手辣不说,只要与他作对,不合他心意的官员,他通通都欲除之而后快,不管官员的品行如何,只要加入太子阵营的,全都加官进爵,要胆敢进谏讨伐他一党的,全都罢官下狱,怡宁的父亲——晏知州就是最好的例子。
“梦阑,你说你肚子里真的有一个娃娃在里面吗?”玉麒麟被心儿抱在怀里,用只有他们俩才能听到的腹语问着。
梦阑坐在梨花椅上,用手抚摸着它雪白的绒毛,轻笑道,“是啊,再过几个月,你就会看见一个可爱的娃娃了。”
王爷看到梦阑与玉麒麟相处得和谐,并且这个灵物还会使用灵力,必要时候还能保护他的爱妃,他也不再抵触玉麒麟进入君贤阁,反倒王爷和玉麒麟的感情也增进不少,虽然斗嘴的时候比较多,可是他居然允许玉麒麟跳到他坚实的双肩上了!这实在是很大的一个进步,或许,不多日,玉麒麟就能实现他师父交代的任务了。
“那感情好啊,等这个娃娃出生了,我也算是有个伴了,你也真是没良心的,见色忘义,有了夫君就忘了我,连香殒阁都很少踏足了,你是不知道,最近我除了找小绿豆聊天解闷之外,再也没有人陪我了。”玉麒麟抱怨着,但蓝色的瞳孔中散发着期待的喜悦。
“是我的错,是我冷落你了,要不,我带你去外面吃顿好的吧?听说新开的醉仙楼,生意火爆,客人场场爆满,我早已对他家的美味佳肴垂涎欲滴了,想必君贤阁的美食你也吃腻了,我们出去搓一顿怎么样?”梦阑吞了吞口水,满心欢喜道,不是她不想回香殒阁,自从她搬来君贤阁,王爷就命人随时跟着她,只要她踏出房门,就会立即迎上几个丫鬟和侍卫,寸步不离的守着,更别提她现在怀有身孕,不好到处挪动了。
“娘娘,这可不行,王爷交代了,只让娘娘在府里散心,您要出王府,王爷肯定不会答应的。”心儿焦急道,这娘娘总是让她不省心,前几日还说要出王府去看怡宁,今日又要出王府去吃美食,没一刻安生。
梦阑撇了撇嘴,她知道王爷肯定不会让她独自出门的,更何况是去热闹人多的地方,上次去伯公府看怡宁姐姐,还是王爷陪着她去的,怡宁知道她怀有身孕的事情也非常开心,她摸着自己的肚子娇羞道,“我也有了,才刚一周,胎像还不稳,所以就没去王府看你。”
梦阑眉眼含笑,拉着怡宁的手欢喜道,“恭喜姐姐,你好好安胎,改日我再来看你。”
梦阑可在王府里待腻歪了,况且怡宁姐姐嫁出去后,她在府里也没有知心的人了,虽说心儿日日陪着她,可是心儿总不让她做这做那,跟嬷嬷一样,唠叨压抑的很。
“你想出去也没什么难办的,就找王爷带你去咯。”玉麒麟提议道,“反正你在府里也没什么事,出去走走散散心也好。”玉麒麟早已听闻醉仙楼的招牌了,听说要去那里吃饭用膳的人都预约到来年开春了,他们若是没有后台,只怕去了也吃不上那里的饭菜。
是啊,只要王爷在一旁陪着她,他就没有什么不放心的,“走,我们去宁心斋。”梦阑缓慢站起身,心儿扶着她缓缓的往外走。虽说她的肚子不显,但是明显能感觉到自己的体重变沉了,为了护着肚子里的宝宝,她也要多加注意才是。
“参见王妃娘娘。”檀云给梦阑行礼道。
正走到半道的梦阑,忽而碰见了檀云,她抬手让檀云起身道,“何事?”
向来她碰见衷仆良仆都会面色和善的,但只要见到坏心肠的人,都会直截了当,直问正事,话不投机半句多,梦阑才不想与他们多费口舌。
“湘美人病重,管理不了王府内院的事务了,还请王妃娘娘与王爷定夺。”檀云低首,语气忐忑道。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梦阑摆摆手,檀云退去。
前几日湘美人还精神抖擞的来君贤阁给她‘请安’呢,怎么忽然就病重了?她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走!我们去紫瑕轩探病,改日再去醉仙楼。”梦阑心中暗喜,这下有事让她做了,美食可以先不吃,但是好戏不能错过不看!
心儿只怕梦阑去了紫瑕轩又要生出许多事端,忙让随行的一个侍卫去书房通传,而后才紧随梦阑走去。
“娘娘,您交代奴婢的话,奴婢已经通传到了。”檀云回湘美人道。
“王爷可在?是通传给王妃还是通传给王爷了?”湘美人坐在六仙桌旁,脸色红润,光彩如常。
檀云回道,“奴婢知晓事情轻重,奴婢趁王爷出了门,见王妃独自一人才通传的。”
“那就好,你可看到王妃有什么反应?”湘美人不放心,又继续追问檀云。
“王妃不曾有什么异样,只让奴婢走了。”檀云看不出梦阑的怀疑,直言不讳道。
“以往她是不管这等闲事的,只是近来她变化颇大,府里我回禀的事务她样样都要去查看,只怕我这样不能轻易将她瞒混过去,去,给本宫将药丸拿过来。”湘美人下定决心了,既然要做戏,就要做全套,她也不知道王妃为何会揪着她不放,但凡她对王爷回禀的事,她都要再过问一遍,这也是她不敢向王爷禀告齐元盗窃财物之事的原因之一。
只要她吃了伤神丸,就会真的病重几天,谅王妃有通天的本事,也想不到,她会对自己下狠手。
“娘娘,可这伤神丸会折损您的凤体呀,还望娘娘三思。”檀云将玉瓶放在她的面前,跪求湘美人道。
湘美人知道,这药丸是让厄老道几日前准备好的,里面有加重剂量的麝香成分,吃了可能会让她难以怀孕,可是,王爷都不让她服侍在侧,她有个受孕之躯又怎样,还不是得不到王爷的青睐,只要除掉王妃,还有府里的嫔妃,王爷只有她一个宠妾,还怕她以后养不好身体,没有侍寝的机会吗?
“你起来吧,去门外给我守着,此事万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湘美人拔出木塞,倒出一粒乌黑色药丸,毫不犹豫地吞了下去,而后晕倒在客厅之中。
听到厅内的动静,采菊和檀云忙推门而入,看到昏倒的湘美人,又将她扶到床榻上去,“快去找大夫。”檀云对采菊说道。
采菊点点头,急冲冲地往药膳房跑,正巧迎面碰上梦阑,“拜见王妃娘娘。”
“好大的胆子,为何如此鲁莽,要是冲撞到王妃,你这条小命还要不要了?”心儿护在梦阑身前,厉声呵斥采菊道。
看到采菊跑过来,她真是心都被吓的漏跳了半拍,王妃要是真被她冲撞到,心儿自己这条小命可能也保不住了。
“还请娘娘恕罪,湘嫔娘娘重病晕倒过去了,奴婢一时情急,这才不小心冒犯王妃,还请王妃恕罪。”采菊跪拜在前,哭得泪流满面,她又担心湘美人的安危,又怕王妃降罪,连连叩首求情道。
“你去吧。”梦阑轻声说道,“快去寻府里的大夫过来。”
梦阑又踏进紫瑕轩,站在珠帘外远远的瞥了病榻上的湘美人一眼,看那神情病态不似装的,她才放下心来。
自从湘美人给她下药使绊子,她不得不多加留心,加上她现在怀有王室龙裔,就更要加倍谨慎,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她不相信一个事事争抢的人会莫名的生病,更何况是湘美人,她可是视王府的管家权如生命般重要的人啊,怎会因生病而主动辞退,此事定要猫腻。
她一时还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但是她绝不会让湘美人的奸计得逞。
“爱妃,你怎么又乱跑。”凌霄满是担忧又无奈道,“本王不是嘱咐过你,没事不要来此处。”凌霄不是不知道梦阑对湘美人多有不满,可他如今没有心思处理内院的嫔妃,也没空去找她们的错处。
太子由于丢了太子妃,更是无心处理朝务,每日喝得嘧啶烂醉,更是在朝堂之上大放厥词,弄得朝野混乱,文武百官敢怒不敢言,王爷现下忙于处理太子造成的烂摊子,处理政事,而无踪去了西域几个月了也未曾有任何消息,他也没法腾出手来处理西域之事,还要时时记挂着他的爱妃与她腹中的孩儿,真是忙得焦头烂额,不得一日空闲。
为何太公会如此纵容太子在朝堂之上的逾矩?那还不是因为他有愧于太子,他早看上了裴姗的美貌,他也知道她一个豆蔻年华的美貌女子是万万不肯做他这么一个年过半百,一脚踏入黄泉的主君的嫔妃,所以才欺瞒于她,说让她嫁给太子做太子妃,又设法将她掉包,强取豪夺出来,现在裴姗就住在锁娇楼中。
裴姗心中是万不情愿的呀,可是她一个弱女子又能怎么办?被太公囚禁在阁楼之中,又被他侵占了娇躯,她只能屈服于现实了,但她绝不会让自己这么青春年华就落到陪太公送葬的下场!她明面上用心讨好太公,费力服侍太公,实则想发设法与太子联系,让太子爷救她于水火,连太公都以为她放下了心结,一心待他,所以也将她放出了阁楼,允许她与丫鬟在院内闲逛。
要说,裴姗的丫鬟也是个忠仆,看到如此妩媚动人的美人却满带愁容,她也于心不忍,裴姗就与她诉说心事,还让她将自己的陈情信偷偷递给太子爷,这一来二去,太子爷便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他心心念念惦记的太子妃,就这么被他的父王抢夺去了,如此奇耻大辱让他太子爷怎么甘心,既然太公这么打他的脸,他也不需要再顾谁的脸面,在朝堂之上他就命人吟一些靡靡之音,说一些“扒灰”、“污膝”之事,太公也称病不上朝,整个朝野的政事就全交由王爷处理了。
“王爷,你怎么过来了。”梦阑搂着凌霄的手臂,左顾而言它,“听说湘美人病重,我就过来看看,现在没事了,我们回去吧。”
“本王还有政事,心儿,你先陪王妃回君贤阁。”说罢,又摸了摸梦阑的发丝道,“爱妃先回去,本王晚上陪你。”
还没等梦阑回话,凌霄又急色匆匆的走了。
梦阑叹了口气,对着心儿说道,“走吧,回君贤阁。”
看来这段时间他都没有空陪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