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熙堂
王爷凌霄此时在屋内榻椅上躺着,手上拿了一本书籍正在翻阅,看到梦阑和心儿进屋,他抬眸瞥了一眼,又继续把注意力放在书上。
梦阑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她抿了一口,然后对着心儿说道,“我瞧这事与他们昌国府的王后脱不了干系,说不定她平日里专横暴戾,飞扬跋扈,给自己招了不少仇人,引火烧身,人家为了报仇雪恨,洗刷耻辱,才将武渊小王爷给毒害了。”
心儿听完她的话,点了点头,而后担心地问道:“那下毒谋害小王爷的人为何要将此事推到娘娘身上?他与娘娘有何深仇大恨,要如此设计陷害娘娘。”
梦阑摇摇头,用手帕擦了擦嘴边的水珠,回答道:“非也,非也,他只是随意找了个替罪羊,而我正巧撞在了他的枪口上,在一个无人之处送小王爷礼物,还与小王爷在后花园游玩了许久,想必当时他就在暗处监视小王爷的行踪,只能说是机缘巧合,也是我时运不济,送羊入虎口了,如今昌国府里的大夫也查不出小王爷身中何毒,涉及此事的人也都被封了口,要想证明我的清白要比想象中棘手的多了,明日再去看看小王爷的病情,希望无影将军能给我们带来好消息。”
“是,娘娘,天色已晚,请王爷和娘娘早点安歇了吧,奴婢告退。”心儿说完,便退出门去。
梦阑从茶几旁站起身来,看了一眼王爷,他正专心致志的翻阅着,没想到他还有如此认真的一面,梦阑想着,便迈步向那软褥床榻走去。
凌霄将书合上,放在一旁,也迈步向梦阑走去,他坐在梦阑身边,欲解下外袍。
梦阑见此,急忙起身,要往外走去,凌霄牵着梦阑的手,一把将她揽入怀中,“天色已晚,王妃这是要去哪?”凌霄看着她的绝世侧颜,细长而骨指分明的手轻轻滑过她的下颚线,漫不经心地开口问道。
梦阑一脸不悦,挣扎地坐起,“王爷,请你自重。”
她说完这话,忽而又想起今日被他欺辱之事,梦阑意识到不能与他硬碰硬,若是激怒了他,待会儿受苦受难的还是自己,她赶紧赔笑道:“王爷,臣妾口渴了,想起身喝水去。”
凌霄知道她古灵精怪着呢,这嘴里说着一套,背后还不知道她心里打着什么主意要脱身逃跑。
他松开梦阑,起身说道,“坐着,本王给你倒水去。”
梦阑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王爷吗?
只见凌霄端着水走过来递给她,梦阑接过水小酌了一口,又将水杯递回去给他,凌霄竟然接过去了,梦阑被惊讶的瞠目结舌,她将手放到凌霄额前,去探他的体温,这王爷是不是邪气入体,头疼脑热,脑子被烧坏了?她又探探自己的体温,这不是挺正常的吗?
凌霄将水杯放回原处,又走过来坐下双手圈住梦阑,从背后环抱着她。
梦阑满腹疑团,她拍了拍凌霄的手,一头雾水地说道:“你先放开,我跟你说点正事。”
王爷这次很听话,乖乖地将手撒开,梦阑转过身来,茫然不解地看着他,“你今日是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适,是不是那团邪气搞得鬼,让你失去心智,神志不清了?你还认得我是谁吗?”
凌霄心中愉悦,这女人不是还挺关心自己的吗?他索性装起来了,他摇摇头,脸色平静的看着梦阑。
不是吧,这王爷变成傻子了?梦阑见状,直接上手褪去凌霄的衣物,露出那被邪气侵占的胸膛,“王爷,你还认得我吗?”梦阑看着那团黑气,呼唤着凌霄,王爷继续摇摇头。
这可如何是好啊,情况确实看起来很糟糕,梦阑开始自责起来,她忘了这王爷是羸弱之躯,重症缠身之人,这么多天过去了,那团黑气已经覆盖住了整个上身,他经受邪气侵扰这么多天还没显露出异样让梦阑都忘了此事,王爷神志不清变成了一个傻子,事不宜迟,得赶紧救治了。
梦阑双手抓住凌霄的肩膀,对他说道,“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你治好的,本来就是为了救我你才受的伤,就算治不好你,我也会照顾你,我会去找师父,查医书,一定会有办法的。”
凌霄面无表情,但是眼中闪过一丝光亮,梦阑帮他将衣物穿好,自己出门找丫鬟小厮去了。
待梦阑出了门,凌霄坐在床榻上心情微妙,这几日他也察觉到了身体的异样,虽说自己有在运气调息,使用法力驱除邪气,但是并无效果,反倒这邪气还吸收了他的灵力,愈来愈大,那邪气有时只让他隐隐作痛,有时又像无数枚烧红的钢针,肆意地灼烧着他身体上每一寸细胞,亦或是一种刺骨的冰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席卷到自己的五脏六腑,让他五内翻腾,痛苦扭曲。
一刻钟之后,几个小厮抬着一个双人的沐浴木桶进了春熙堂,后面还跟着几个丫鬟提着热水,拿着大屏风,他们将热水倒进木桶中,并用大屏风围了起来,做完这些事后向王爷行礼离开。
梦阑也从昌国府的药房中取了那二十味药材回到屋中,她将药材用纱巾包好,放置在那沐浴水中,她拉着凌霄走过来,用孩童都能够理解的话对他说道,“你自己脱去衣物,然后进到这个木桶里泡着。”
凌霄听了后摇摇头,梦阑嗔目切齿道,“脱衣服会不会?”
凌霄伸手过来,要脱她的衣物,梦阑扯住自己的系带,将他的手打掉,杏眼圆睁道,“我是说脱你自己的衣服。”梦阑指了指凌霄自己,他还是摇摇头。
要不是看在你是个傻子的份上,看我不狠狠揍你一顿,梦阑边嘀咕着,边闭着眼睛去扯他身上的腰带,凌霄双臂摊开,双眼直勾勾的看着梦阑。
梦阑摸索了半天,才解开他身上的腰带,凌霄将梦阑的手按在他的胸膛上,梦阑不解,睁开眼睛问道:“又怎么了?”,然后往他身上瞧了一眼,健硕宽厚的胸肌,在烛光的勾勒下,完美展现。
虽然他的胸膛她看过几次了,可这次看的是整个上半身啊,那有条理的纹路一路向下,凹凸有致,腹肌贲张,梦阑望着他那精致绝伦的脸咽了一下口水,浓浓的剑眉英气十足,明眸散发着锐利而温柔的光芒,他薄唇含笑道,“脱了本王的衣,就是本王的人了。”
如梦初醒,梦阑连忙抽出自己的手,这臭王爷就是在装傻充愣,欺骗自己,“看来王爷身体并无大碍,是我一厢情愿,自讨没趣了,告辞。”梦阑说完话正要离开。
凌霄抓住她的手将她一把拽回来,不苟言笑道,“难道王妃还看不出来,本王被那邪气附体,外厉内苒,虚而虚之吗?”
梦阑回想刚才自己感受他的心跳,确实如他所言那般,他的心跳虽强而有力,但是心率不齐,混乱不堪,这邪气早晚都得治,再拖下去保不齐他真要成呆子了。
梦阑点了点头,背过身去,开口说道:“还请王爷自行褪去衣物,并用丝带将双眼蒙住进到那沐浴桶中。”
凌霄缄口无言,听从梦阑的指示,赤身进了浴桶之中,梦阑听到水声晃荡,知道他已经准备好了,她深呼了一口气,步履如飞地走到凌霄身后,玉手轻挑翠烟衫,解开腰间的白环带,褪去身上的锦罗裙,抬起她那细嫩白净的纤足迈进浴池中。
浴中温度正好,水雾蒸腾,那药包被浸泡的开始散发出一股清甜的芳香,让人闻着舒畅、惬意,两人不言不语,水声激荡,周围一切寂静,暧昧旖旎,暗香浮动。
一不做二不休,事到如今,也没有回头路了,梦阑抬起双臂,闭上眼帘,口中开始念起法决,双腕扭转交汇,捻指为兰,只见散开的白光从四周汇聚到她的指尖,逐渐凝结成一朵金花,状如白栀,梦阑双手缓缓推开,手腕一转,那白栀花便迅速展开,膨胀,笼罩在凌霄身上。
她的额头已然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一排贝齿紧紧咬住下唇,梦阑运转灵力用力一推,只见金光一点点地渗入进去,凌霄紧蹙双眉,而后一口鲜血喷出体外,梦阑见状打坐,收回双手于腹前,她飞跃起身,将屏风上自己的衣物一套而上,系回白环带,背着身对凌霄说道,“浊气已被排除体外,王爷还需药浴半个时辰,之后就看你的恢复情况如何了。”语毕,梦阑便走向床榻,拥衾而眠。
半个时辰后,凌霄起身,只套了雪白绸缎里衣,束上一条白绫长穗条,便往床榻上走去。
软褥早已让梦阑掀到了一旁,曲线优美的她往床的内侧躺着,秀长的青丝在枕边披散开,长如蝶翼的眼睫毛在精致的小脸上覆盖着好看的阴影,丝质的睡衣紧贴着她的身躯,修长的双腿优雅的交叠着,她浅浅的呼吸,此刻的梦阑安谧静美,恬静魅惑,凌霄轻手轻脚地爬上床榻,缓慢而轻柔的帮她掖上被子,拥她入眠。
翌日清晨,湛蓝的天空,窗外百鸟啁啾,乳白的晨雾像轻纱似的慢慢被揭开,一缕缕金色阳光照在屋内,撒下一片银辉,堂内的君子兰亭亭玉立,含苞待放,床榻上的人儿相拥而眠,
和平而静谧的美好却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王爷,王妃,属下查到了。”无影在门外大声敲喊道,床榻上的人从梦中惊醒,两人起身,穿上衣裳,“进来吧。”两人坐在茶几桌旁,凌霄说道。
只见无影将军身后跟着两个小厮,那两个小厮还抬着一个人,梦阑起身过来一看,这人遍体鳞伤,体无完肤,身上还穿着国昌府小厮的衣服,血迹斑斑,惨不忍睹。
“这是?”梦阑问无影道。
“这人就是小王爷的贴身小厮,是我从乱葬岗找到的,属下要是再去迟一步,他就要被人揍断气了,不过现在情况也不乐观,你看他这奄奄一息的样子,不知道还能不能熬过去。”
梦阑听完无影将军的话,赶紧取出一颗天气丹让这个小厮服下,“他伤势如此严重,我心里也没底,天气丹能不能救他的命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先将他安置在屋里吧,再找两个丫鬟守着他,人一醒马上叫人来通传。”
“是,属下遵命。”无影将军回道。
心儿给梦阑梳妆打扮好之后,他们几人前往伶心阁看望小王爷。
小王爷虽然吃了天气丹,暂时压制住了毒性,但是状况也不是很好,吃下去的膳食都如数呕吐出来了,只能喝点羹汤甜水之类的流食,梦阑一脸愁容,眼下也别无线索,小王爷危在旦夕,再找不到是何种毒,就是神仙来了,也要回天乏术了。
梦阑和凌霄看过小王爷后,便往西侧后花园走去,走到一偏僻拐角处,看到有一个小丫头在角落里躲躲闪闪,凌霄抬眸示意无影过去,无影就跟拎小鸡一般,将那个小丫头拎到他们跟前。
这小丫头跪拜在地上,环视了一下四周,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梦阑看着她问道:“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她惊慌失措的样子使劲点点头,梦阑又继续说道,“那你跟我们来吧。”
几人带着她,又快步回到春熙堂,无影守在门口,以防隔墙有耳。
“好了,这里安全了,你可以放心地告诉我们了吧?”梦阑温柔而亲切地看着她,将她从地上扶起来,让她放心道。
她从怀中取出一包药渣子,将它放在桌子上摊开,又跪在地上说道:“奴婢成柿本是小王爷的贴身侍女,那日管事的苟嬷嬷安排奴婢将此药熬制出来,混在小王爷的膳食之中,说是王后下了御令的,可奴婢心中存疑,觉得事有不妥,小王爷身体一向安健,就是平日的健体补药都是由王后亲自安排的,从不让我们小厨房管,所以奴婢煎了药之后,便将药渣子偷藏了起来,不让嬷嬷知道,果然不出奴婢所料,这苟嬷嬷下了毒之后,人就跑了,事发之后,奴婢们都被调换了出来,还受尽他人的拷打和威胁。”
“那你是怎么逃跑出来的?”梦阑问道,并将成柿扶起来,让她坐下,慢慢道来。
“我趁着天黑,将一个小宫女敲晕,并与她换了宫服才跑出来的。”
梦阑点了点头,她们每个嫔妃庭院的丫鬟和小厮们穿的衣服都不一样,这小丫头很聪明,为了顺利逃跑出来,不引起他人耳目,还将宫服换了。
“小王爷一直待我们这些下人们很好,记得有一次,奴婢犯错给王后倒错了茶水,王后大发雷霆要将奴婢拉下去杖毙,是小王爷他替奴婢求情,奴婢才有命活到了今日,奴婢虽然没有读过书,但还是懂得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道理的,小王爷救了奴婢一命,奴婢就是抵了自己这条命,也要报答小王爷的恩情。”成柿小丫头真心实意地诉说着,“奴婢从伶心阁那里知道是王妃娘娘让小王爷暂时保住了性命,奴婢猜想娘娘一定会想办法救小王爷的,所以今日才偷偷的跟着娘娘和王爷,请娘娘和王爷恕罪。”成柿又跪拜下来,请求道。
“你是个真心待小王爷好的,快起来吧,现在最紧急的就是查清小王爷身中何毒,其他的事稍后再议。”
梦阑将成柿拉起来,然后去查看那包药渣子,梦阑抓起一小把,闻了闻味道,然后看到药渣中有几颗扁圆形的药渣子,她拿起一颗闻了闻,原来如此,“是马钱子,这种毒药最初让人出现头晕,头痛,咽下困难的症状,而后让人全身肌肉发紧,抽搐,最后出现惊厥,呼吸困难窒息而亡,真是好歹毒的恶人,让小王爷小小年纪就要经受这般痛苦。心儿,我写了药方,你拿去药房取药,并亲自煎药,亲手给小王爷喂药,期间千万不能让外人插手,去吧。”
“是,娘娘。”心儿拿了药方就要走,成柿赶忙说道,“娘娘,奴婢也去帮忙。”梦阑点了点头,她俩一并离开了。
“方才成柿那小丫头说是苟嬷嬷下的毒,王爷您怎么看?”梦阑看着坐在榻椅上的凌霄,问他道。
“她一个奴婢贱户出身,怎么敢下毒残害王权贵族,东窗事发,就是诛杀九族的重罪,背后定是有人指使。”凌霄看着手中的书籍,目不斜视道。
“英雄所见略同,臣妾与王爷的意见不谋而合,要想查出此人是谁,还得王爷出手帮忙。”梦阑心生一计,她看着凌霄,嘴角邪笑道,而后她走到凌霄身旁,身体半躬俯身,对着凌霄掩嘴附耳道:“王爷,还请你......”
凌霄听后,薄唇含笑,将她揽入怀中,亲昵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尖,明眸散发着无限柔情,“还是你的鬼点子多。”
两人相视仰头一笑,戏台子搭好了,明日就等着唱戏主角登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