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年后
天山上,梦阑正在清修阁给师父洛泱请安。
“梦阑,你来天山也有九年了吧?”洛泱看着从小跟着自己学艺的徒儿,转瞬之间已经出落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她淡淡地问道。
再转眼瞧梦阑,早已褪去了稚嫩的脸庞,只道是芙蓉玉面柳如眉,凤眼半弯藏琥珀,朱唇含笑点樱桃,正是梦阑此刻的写照。
她身着淡粉色罗衣裙,姿态优雅,肤如凝脂。
梦阑正替师傅捶肩,浅浅笑道:“师父说的正是,自小我和祖父相依为命,祖父去世之后,师父便收留徒儿拜师学艺,师父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徒儿有生之年定会好好孝敬师父的。”
洛泱拍了拍梦阑的玉手,欣慰道:“你有此孝心为师就心满意足了,如今你也学艺有成,为师也再无其他烦恼了,今后只想云游四海,露宿千山。”
“师父到哪里,梦阑就去哪里。”梦阑眉开眼笑道。
“师父,尤辻轩齐国北定侯郁擎仁郁侯求见。”大师姐莒晓婕来到清修阁拜见洛泱说道。
“我们天山向来不与凡尘俗事打交道,怎会来一个什么侯求见呢?”洛泱奇怪道。
“是定北侯,师父。”大师姐回她。
“管他撒泼猴、打滚猴或是什么猴,一律不见。”洛泱一口回绝地说。
“师父,他说.....”大师姐看了一眼梦阑,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他说他是梦阑师妹的生父,特此前来就是......”
“什么!?”梦阑和洛泱一起大惊,异口同声道。
梦阑立即停下给师父按摩的小手,跑到师姐跟前,将她拉到一边,小声问道:“他真是这么说的?”
“确实如此,他还说是从你养父养母那里得知你的下落,才来天山寻你回去的。”大师姐回梦阑道。
祖父去世前曾跟我提过身世,据祖父所说,此人并不待见我的生母,更是视我为不详之人,如今又来寻我,肯定是有什么不能见人的阴谋。
梦阑撒开师姐的手,走到师傅跟前说道:“师傅,我倒是想去见见他。”
“既然如此,我们便一道过去吧。”梦阑和师姐搀扶着洛泱,一起往尤辻轩走去。
“阁下便是郁侯吗?”洛泱看到站在尤辻轩大厅中间,一个身形高大,英姿挺拔,鬓角微白,眉峰俊朗的人问道。
此人一看就是武将之才,虽然眼角有些许皱纹,但也难掩他整个人的气宇轩昂。
“吾便是。”郁侯作揖说道,然后看向洛泱身旁与自己前夫人眉眼间有些相似的梦阑叫道:“梦阑,我的好女儿。”他张开双臂就想搂梦阑入怀。
梦阑轻轻向右边迈开玉步,躲开此举。
她那纤手撩动着柔柔青丝,声音清脆地说道:“还请大人自重,小女子自小便无父无母,侯爷位高权重,身出名门,小女子人微言轻不敢高攀。”
“这又是从何说起?”那郁侯来到梦阑身前,表现得情真意切道:“你母亲生下你之后便难产去世了,你那二娘,也就是现在郁府的大娘子怕我睹物思人,看见你便想起你的生母,抑郁伤身,便提议将你送人,我是万万不肯的呀,可她竟在我不知的情况下偷偷将你送人,我知道后便派人到处寻你,这么多年了,我从来都没有放弃过呀。”
郁侯苦口婆心地说完,看着梦阑无动无衷,便上前走近了几步,小声威胁到:“你养父养母还有花嬷嬷都在我的手里,你要是听话,我还能饶他们一命。如若不然,我便使尽千万百计,折磨他们,让他们生不如死。”
“你......”梦阑想起祖父说过,花嬷嬷是自己生母的贴身侍女,当初冒死将自己送到长寿村,还有养父养母背井离乡这么多年,就是为了帮助梦阑找到师父,让自己好好地活下去,没有丝毫血缘关系的人尚能对梦阑如此全心全意的好,不计回报,而自己的亲生父亲竟如此心狠手辣狼子野心。
梦阑看着眼前这个陌生又没有人情味的父亲,冷淡地说道:“你想怎么样?”
“你是我郁擎仁的亲生女儿,郁府侯爷的嫡女,千金大小姐,我既找到了你,怎么可能还让你在这深山老林中过着粗布麻衣,粗茶淡饭的日子呢,我要带你回府。”郁擎仁甩了甩自己的锦绣华服心满意足地说道。
“梦阑,你要是不想回去为师我不会让他带你离开的。”洛泱拍了拍梦阑的纤纤素手,宽慰她道。
“师父,是徒儿不孝,恕徒儿不能再伺候您老人家了。”梦阑皱着柳叶眉,泪光点点道。
只要我将养父养母和花嬷嬷解救出来,定会回来师父身边的,梦阑心里想着。
“师父您就去云游四海吧,啥时候想徒儿了就回来看看徒儿。”
洛泱见大局已定,便也不再强留。
梦阑和师父师姐们辞别后,便和郁擎天坐上了栾车。
这栾车高宽各一丈,相当于我们现代大约三米,梦阑比对了一下,这车坐下十几个人完全没问题。
这车由八马齐驱,以罗帐遮阳。
那座位是用红裳丝绸制作而成,刺绣着龙飞凤舞之样,在太阳光的照耀下,金光闪闪竟让人觉得栩栩如生。
那四根栾柱,是从西疆进贡而来的翡翠玉石,经三十个炉火纯青的大师花了四十九天细细打造而成。
那罗帐更是世上绝无仅有的赏赐之物,郁侯平定北境,武王就将南疆国历经三十年才制作出如此精细,轻薄如翼,五彩斑斓的的罗帐赏赐于他,他就这样随随便便用来当遮阳布了,真是奢靡无度,梦阑没好气地瞪了郁侯一眼,坐在一角离他远远的。
梦阑的父亲也不搭理她,本来就对她没什么感情,生下来便克死生母,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害他被贬南下,要不是自己在北境出生入死屡获奇功,也就没有今天这么风光的日子了。两人就这么相对而言,回到了郁侯府。
“侯爷,您回来啦。”在门口迎接的是侯府的主要人物,梦阑的继母侯府的大娘子娥氏,身穿着绫罗锦绣,秀丽华服,典雅华丽,梦阑抬头和她对视了一眼,只见她眼中憎恨的目光一闪而过,而后又露出慈祥温柔的笑容,一看就是有心机城府之人。
她身后跟着一个贴身嬷嬷和两个丫鬟,还有一群不明身份的小厮丫鬟在一旁候着,这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啊。
在娥氏身旁还站着一个看起来比梦阑年龄小一点的姑娘,想必就是她的女儿,自己的妹妹郁梦惜了吧,模样倒是眉清目秀,芳容丽质的,但梦阑怎么看都觉得她一副忸怩作态。
看她头上簪的是西域进贡珍品白玉簪,项上戴的是那紫罗兰珍珠,这穿的是罕有的锦服披帛,这才是集万千宠爱的千金大小姐的模样啊。
“爹爹,女儿好想你啊。”这郁梦惜看到父亲大人回来,高兴地冲进她父亲的怀里,还一脸不怀好意地看着梦阑,挑衅地说道:“想必这就是在外流浪多年,受尽千辛万苦,我那叫花子姐姐郁梦阑吧。”
梦阑看她那惺惺作态样,心里早已吐她个千万遍了,本不想与她计较,可又转念一想,装娇弱装乖谁不会呀
梦阑立马示弱道:“爹爹,女儿自己吃尽苦头流落在外这事本来没什么,可父亲大人在朝堂之上那是高官俸禄,地位显赫之人啊,这事要是让人知道,被有心猜忌之人大肆宣扬,说什么身份高贵的郁侯嫡亲女儿居然从小流落在外,生活困顿,乞讨求生,食不果腹的。这知道的人,体恤父亲大人不辞辛苦,将我寻回,那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父亲大人将我从小丢弃,和他人的儿女独享荣华富贵呢。女儿失落在外,是女儿自己命不好,不能怨天尤人,可这要是有损到父亲的声誉,这可就是女儿的不孝了,女儿寝食难安。”梦阑说完还以锦袖遮面,假装拭泪。
听完这话,这郁侯脸色立马黑了起来,心气不顺地瞪了郁梦惜一眼,然后教训所有人道:“以后谁也不能提及此事,违者击仗三十并叫人牙子发卖了去,另外大小姐自小体弱多病,只是去天山疗养身心,如今已然痊愈,今后你们定要好好照顾大小姐的生活起居,听到没有。”
“是,侯爷”下人们齐声回复道,“侯爷,不知要将大小姐安置在何处?”问话的是吴管家。
“此事你看着安排。”说完这话侯爷就带着夫人摆道回大厅去了,郁梦惜跟在后面气鼓鼓地走了,还不忘回头瞪梦阑几眼。
走到大厅,这郁侯郁母刚落座,那郁梦惜就耍起小姐脾气来了,她装着委屈模样对着郁侯说道:“这大姐姐一回来,父亲就不疼惜儿了,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数落惜儿,惜儿不活了。”
说完就跑进她母亲怀里哭泣起来,娥大娘子也不甘落后,一手安抚着怀里的可怜人儿,一边慈母落泪道:“惜儿莫要怪你父亲,是母亲的不是,是母亲没有教育好你,不得你父亲的疼爱。”
“你们娘俩这又说的是什么话,本来寻她回来就是为了替嫁之事,这人前议论她流落之事影响也甚是不好,你们反倒怪起我来了,既是如此,我便赶她回去,让惜儿嫁了罢。”这郁侯喝了一口茶,就欲出门。
郁梦惜听着父亲说要自己嫁那病秧子,这还了得,急忙从她母亲怀里挣脱起来,拉扯住郁侯的衣袖说道:“惜儿不是这个意思,父亲快坐下,女儿给您斟一杯好茶。”郁梦惜边给父亲斟茶边给自己的母亲使眼色。
娥大娘子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裳,转移话题道:“不知侯爷要如何跟她提及此事?”
郁侯端起茶杯,用杯盖刮茶,看着茶水别有用意地说道:“此事你们就放心吧,我定要她乖乖听话,安安静静地嫁出去。”
这母女听了这话,对视了一眼,喜笑颜开起来。
这边,梦阑还和管家以及一群丫鬟侍从站在郁府庭院内等候安置之事。
“大小姐,不如您就住西厢吧,那里虽然地处偏僻,但胜在清静自然,还有一池子荷花,不知大小姐意下如何?”吴管家作揖对着梦阑说道。
“就依你。”梦阑也不想整日看着那几个戏精,地处偏僻正好,落得个自在。
“只是......”吴管家迟疑了一下,继续对着梦阑说道:“大小姐,侯爷和夫人并未给大小姐安排丫鬟伺候,这小人......”吴管家抬头看了看梦阑,不知道要不要说下去。
“罢了,既然没安排就算了,本小姐也不需要人来伺候,你且带她们下去吧。”梦阑想着没安排更好,谁知道如果是他们安排的,会不会是眼线派来监视自己的,如果要是派来害自己的,那更是令人防不胜防了,这样最好,不安排便是最好的安排。
“婢女钟心愿意伺候大小姐。”吴管家正欲带这群丫鬟侍从下去,此时从人群中钻出一个小丫头,她扎着双辫子用黄色素圈绑着,跪在梦阑前面,她再次说道:“婢女愿意伺候大小姐”。
“把头抬起来。”梦阑看着她说,只见这丫鬟头发梳得整齐,干净利落,一双大眼睛显得很有精神,模样也很秀气,“你愿意伺候我?”梦阑问道。
“是,奴婢愿意伺候大小姐。”那丫鬟很坚决地点头说道。梦阑看着她,也觉得她懂事伶俐,便留下了她,这丫鬟便跟随梦阑回西厢阁去了。
西厢阁
这地方虽然说是特意给梦阑安排的,可真是要啥没啥,就一张床,一张桌子和桌子上一套朴素的茶具,连梳妆台都布满了蜘蛛网,梦阑和钟心好一顿收拾,这天都黑了。
“心儿,跟着我真是苦了你了,你知道我是个不受宠的小姐,还愿意跟着我,以后我肯定好好待你。”梦阑拉着钟心的手诚恳地说道。
钟心忽然跪在地上,泪流满面道:“小姐,我是花嬷嬷的义女,心儿自小是孤儿,到府里做丫头经常受他们的欺负打压,是花嬷嬷可怜奴婢,经常给心儿留吃的,给心儿庇护,所以奴婢才能活到今日。奴婢经常听嬷嬷说起大夫人和大小姐的事,奴婢知道大夫人是个大善人,小姐命苦流落在外,而夫人也早已被奸人所害命丧黄泉,嬷嬷知道小姐回来了肯定很开心的,奴婢也会尽心伺候小姐让夫人安心。”
“为难你们还惦记着母亲和我,你快起来吧。”梦阑泪洒如泉,拉起钟心,两人在茶桌上畅谈起来,“我母亲被奸人所害,我肯定会查找出真相为她报仇的,只是不知嬷嬷她现在如何了?”
“嬷嬷如今身体并不大好,而且不知被侯爷抓到哪里去了。”钟心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告知了梦阑。
原来是武王赐婚公府第四子和侯府嫡女,郁梦惜听到外边宣扬都说公府那四王爷整天病恹恹的,嫁过去就是为了冲喜。
且不论公府家世显赫,荣华富贵绵延不绝的,那万一嫁过去,就成了寡妇,她一个妙龄少女被说成克夫之人她以后可怎么活呀,于是她和她那母亲便整日去闹侯爷,虽说这赐婚之事,侯爷可没在武王那里使力,但他这爱女说什么也不肯。
侯爷原也极其宠爱他这女儿,怎肯看她女儿就这样嫁过去呢,既然爱女不愿意,他也只能从其他方面想办法找补了。
“所以他们才派人将我寻回来,想让我替嫁?”梦阑没好气道。
“这奴婢就不得而知了,只是后来嬷嬷就被侯爷抓去了,然后小姐您就被侯爷找回来了。”钟心担心地说道。
“别怕,他们用嬷嬷和我养父母的性命威胁我,就不会擅自伤害他们,我想到了明日,事情便能真相大白了。”
“嗯,小姐,让奴婢去厨房给您找点吃的吧,您忙到现在啥也没吃过呢。”
“也好,罢了,我随你一道去吧,这里地处偏僻,路途遥远,你来回一趟也比较麻烦。”梦阑说完便和钟心一道出门,往厨房走去。
天色昏暗,星光熠熠,一阵阵微风吹来,柳絮飘动,走在池塘小道中闻着荷花清香,梦阑舒心极了:“这果然是个好地方。”
“小姐,其实这里偏僻,没人愿意过来伺候您是有其他原因的。”钟心看着这荷叶窜动,心里不安道。
“什么原因,不就是因为本小姐我不受宠吗?”梦阑好奇地问道。
钟心刚想开口解释,忽然狂风席卷,荷叶摇坠,那池塘尽头有点点绿光,钟心害怕地躲在梦阑身后,不敢再开口说话。
“怎么了,心儿,这只是一阵风罢了。”梦阑刚想转身拉钟心,却在远处看到一道白影,一闪而过,等梦阑再定眼一瞧,那白影不翼而飞了。
“小姐,我们快走吧。”钟心在梦阑身后拽着梦阑的衣衫说道。
梦阑笑着摇了摇头,带着钟心往厨房方向走去。
“小姐,这还有几个馒头和一碟小菜。”钟心在厨房翻找了半天,才找到这么点东西,“要委屈小姐了。”
“不委屈,你小姐我啊没这么娇贵,在天山和师父修炼的日子也是这么过来的,你这小不点就不用担心我了。”梦阑微微笑着,用手轻轻点了点钟心的额头说,“快吃吧,吃饱了我们就回去歇息了,明天还有正事要忙呢。”
“嗯,小姐先吃。”两人在厨房嬉嬉笑笑,饱餐一顿。
梦阑和钟心回西厢阁,路过荷花池,妖风易动,此时天色黑幽幽的,伸手不见五指,钟心提着一盏小红灯笼照明也被风吹灭,荷叶也噼里啪啦地互相拍打着。
“小姐,我怕。”钟心扯着梦阑的手心里不安道。
此时梦阑也察觉到了异常,有股很深的怨气,就在池塘附近,“是何人在此装神弄鬼?” 忽然一人身着白色里衣,黑发披散,手持一朵粉色荷花飘然而至。
梦阑看不清那人的脸,再次发声问道:“你是何人,为何在此装神弄鬼?”
“小姐,你在跟谁说话?”钟心看到梦阑对着前方一株荷花说话,心里惶恐,抓着梦阑的手攥的更紧了。
梦阑这才反应过来,是碰见女鬼了,她怕跟钟心说实话吓着她,便跟她说:“心儿,你先回去给我铺床,我再吹吹风,一会就回去。”
“小姐,可是......”钟心不放心,并不想自己一人先走。“没事儿,你先回去吧。”梦阑拍拍钟心的手,推着钟心回去了。
“你是何人?”梦阑看着那女鬼再次问道。
可那女鬼并不理会她,只顾着玩弄手中的荷花,嘴里唱着不知名的曲儿,什么情长愁短的梦阑听着觉得怪渗人的。
“这位夫人,你是郁府里的人吗?”梦阑走近她,小心地问道。
“夫人,夫人”那女鬼听到这个词,忽然又慌张起来,忙跪着磕起头来:“夫人,求求你放了我吧,夫人,求求你,我什么都不会和你争的,求求你。”
梦阑看着她这样,只想扶着她让她起来,可她抬头一看,那女鬼一张苍白的脸,竟七窍流血,白色的里衣也被染得血迹斑驳,梦阑虽然已经见过很多鬼魂灵魄,但这猛然一看还是不习惯。
“夫人,你冷静一点。”梦阑捻指为莲,给那女鬼注入了点灵力,她终于恢复了神志清醒镇静过来。
看着眼前这片熟悉的莲池,她不禁掩面哭泣起来,但也只是哭着什么话也没说。
梦阑坐在莲池旁安静的等着她,终于过了许久,她才擦干眼泪对梦阑说起她的故事:“我是郁府的赵姨娘,五年前在街边卖荷莲,被郁侯看上便嫁入侯府作侍妾。这里原是我的厢房,这片莲池也是侯爷因为我喜欢荷花为我而造的,可那娥大娘子眼里是万万容不下沙子的,平日里对我蛮横无理,胡搅蛮缠小责骂大则打,这也就罢了,我知道女子在这深闺后院中难免遭受这等事忍忍也就过去了,可她知道我怀有身孕后,竟预谋对我下毒手。”
赵姨娘说到此处泣不成声,缓和了一下继续说道:“她好深的计谋。她先假装给我贺喜,假借侯爷之手,说侯爷从西域得来进贡的沙参,吃了不仅能让人静心凝神,还能调和阴阳,对腹中的胎儿也是有所裨益的,特赏赐给我。我原先对她也是存有戒心,但她说是侯爷赏赐的,我想着此事既然侯爷知晓那她必不能以此害我,我还问了府中为我问诊的大夫,沙参确有此功效我也便放心了。可我竟不知她蛇蝎心肠还在后头,她免了我的参拜礼日日来西厢阁看我,还赏赐给我无数珍品,我以为她接受我了,我真是愚蠢竟相信了她的虚情假意,两个月后,我竟中毒,七窍流血倒在这西厢阁中,我无法接受腹中的孩儿就这么死去了,便化身成了冤魂在此游荡。”
“是大娘子在你食物中下了毒?如果是这样的话父亲大人应该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大娘子吧?”梦阑问赵姨娘道。
赵姨娘听到梦阑叫郁侯父亲,便直愣愣地看着梦阑,梦阑看着她觉得更渗人了,她现在要是不赶紧解释清楚,怕这女鬼真要掐死她。
“哦,现在的大娘子是续弦的,她不是我的生母。”
那女鬼听了这话才放下心来,她转过头看着这大片荷花,眼神黯淡地继续说:“她当然不会这么简单的毒死我,让别人发现她的阴谋。她命令下人用藜芦给她熏衣,她日日穿着熏过藜芦的衣裳来看我,那藜芦和沙参分开使用并不会产生毒性,可要是混和在一起,便能让人中毒,枉死于无形之中。”
“真是好恶毒的手段,我母亲也是被这奸人所害,待我找到证据,为你们平反申冤,将这毒妇绳之于法,替你们报仇雪恨。”梦阑握着拳头愤愤不平道。
“只可惜我那孩儿,还未成形就被奸人所害,是我这个做母亲的没有保护好他。”赵姨娘又肝肠寸断地抽泣起来。
“姨娘您就放心吧,他早已重新投胎过好日子去了。”梦阑百般慰藉地对她说道,“姨娘,您也赶紧投胎转世去吧,来世有缘,你们肯定还会重逢相遇的。”
赵姨娘一时竟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个小姑娘能看到鬼魂,还如此笃定地说着这些话,心中也不免信任起梦阑来,和梦阑辞别后,她去往奈何桥的脚步也轻快了许多。
梦阑施法送了赵姨娘一程,今日也奔波忙碌了一天,梦阑倦意也上来了,她打着哈欠回到房里,看到钟心趴在茶桌上。
梦阑轻轻地拍醒钟心:“心儿,回房睡吧。”
钟心揉了揉睡眼,满是困意的说:小姐,你回来了,那小姐你也早点休息,奴婢就告退了。”
钟心行礼关上房门退去,梦阑脱去外衣,躺在床榻上,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