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账!老子是你爹!你敢杀老子!”
男人一边痛叫一边骂着。
杜锦书缓缓抽出了刺棱,接着,又一下狠狠刺进去。
男人恐惧了。
这种身体上插入异物的痛感,甚至比当年差点被水淹死的痛感更要强烈。
他只差摇尾乞怜:“狗娃,狗娃,我是你爹呀!爹从小对你那么好,你不能这么做啊狗娃!”
“把刀放下,把刀放下!”
“有话咱们好好说……”
声音越来越轻。
最后,倒在地上抽搐。
杜锦书终于松开了武器。
刺棱落在土炕上,发出沉闷的响。
他深吸一口气,看向炕上的女人。
衣服已经散乱开了,整个人缩成一团,止不住的颤抖着。
杜锦书心头酸涩,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来。
他小心上前,替她合拢了衣服。
于木青突然尖叫一声,捡起手边的刺棱,狠狠冲着人刺去。
一下、两下……
她没有任何章法,单纯只是为了发泄。
将今天以及之前那近十年的恨意尽数发泄出来。
血飞溅出来,由热逐渐转凉,弄脏了两个人的衣服,再看炕下,尸体已经血肉模糊。
她没有放手,嚎嚎大哭着,用手上的刺棱继续刺。
杜锦书眼中干涩,最终还是蹲下身子,抱住了她。
“别哭,妈妈……”
声音轻松地要命。
于木青却像是听不到似的,继续刺向那团破烂的肉。
一地的血。
过了好一阵,外面传来凌乱的脚步声。
门是开着的,还能看到凌乱的灯光。
卫楚逸面色慌张而来,看了眼房间中的场景,目光最终锁定在于木青身上:“青青?”
于木青恍若未闻。
他大步上前,抓住于木青拿着武器的手:“青青?”
于木青终于回神了些,站起身,扑到了他的怀中。
卫楚逸去掉她手中的的武器,也不介意她浑身的脏污,紧紧将人搂住:“没事了,没事了。我在呢……”
关于于木青的遭遇,绝口不提。
人终于在他怀中不见颤抖,情绪似乎恢复了许久。
卫楚逸低头,看向地上的人影之后,眼中只有恨意。
旁边,杜锦书站起了身。
卫楚逸面色这才缓和了些:“谢谢了。”
“不用谢。”杜锦书面无表情:“不过,卫先生能丢儿子,还能丢妻子,我对卫先生的能力深表怀疑。”
当即,跟着卫楚逸一同过来的数人面色不善的看着杜锦书。
只等卫楚逸下令之后,给这个出言不逊的人一点教训。
卫楚逸出手制止,苦笑道:“你说得对,这种事情,不会再有下次了。”
他绝对不会再给那个人一次伤害他的家人的机会!
杜锦书点头:“最好这样。”
卫楚逸再度扫了眼地面:“这里的事,我会解决。天已经很晚了,要不要跟着我们下山,剩下的事情,等青青清醒之后再说。”
杜锦书看向他怀中的于木青,有些迟疑。
于木青却受惊一般摇了摇头:“我不要见他!我不要见他!”
她眼中,是一样的仇视。
即便他救过她,即便他是自己的儿子。
可是,他身上就流着畜生的血,他的出生就是犯罪!
杜锦书原本便低沉的心情更加坠入谷底。
卫楚逸已经忘记所有,安抚道:“好好,不见就不见。”
他抱歉地看了眼杜锦书,杜锦书摇摇头:“你们走吧,可以把那两个人带走,这个尸体,我会处理。”
卫楚逸欲言又止一阵,到底最心疼怀中的人,抱着连夜下山,离开这片落下巨大阴影的地方。
房间重新黑了下去,唯有门口有着零星的光。
杜锦书静静坐在床榻上,像是想着什么。
真实的杀人……原来是这般滋味。
他并不为亲手弑父感到难堪羞愧,只是觉得……他怎么能那么毁了她呢?
血脉,就真的那么重要么?
杜锦书捡起刺棱,棱尖对准了自己心口处。
如果不遇见他,妈妈说不准还能过上安稳的生活,回忆不起现在发生的一切,可现在,因为他,妈妈却再度体验到了当初。
他手上用了几分力气。
如果一切都是因为对血脉的执着、对生殖的崇拜而起,那是不是,一切也能随着血脉的消散而消散?
杜锦书重重刺去,心口感受不到痛处。棱尖似乎遇到了一层阻挡。
他在胸口的袋子里摸索,掏出了一张黄纸来。
杜锦书一愣。
林云涧在他走的时候交给他的,并非什么符纸,上面没有画着符文,只有几个大字。
——向死而生。
杜锦书看着,哈哈大笑起来。
终是扔下了手里的凶器。
门口,两个守着的人微不可闻松了口气。
杜锦书用草席,卷起了地上被刺得不成人样儿的一团。
刚一出门,对上门口两人。
两人赶忙表露身份:“卫先生怕您一个人在这里处理不过来,让我们留在这里帮忙。您可是要将他掩埋?需要我们做什么吗?”
“不用。”杜锦书:“你们呆在这里就好。”
他独自抱着草席走入深夜。
两个人对视一眼,齐齐跟上。
杜锦书越走越远,上了山。
冬天到了,夜风呼啸,冰冷得刺骨。
风声中,隐约夹杂着野兽的嘶吼声,在晚上无比渗人。
就算是两个持枪的大人,走着也觉得心怵。
前面的人却仿若未闻,脚步都不曾停顿过。
最终,将那一团扔到了高丘下,屹立着。
没过一会儿,周围野兽的声音越来越大,发出哼哼唧唧的声响。
黑夜中也多出几双油绿的眼睛。
两个人吓了一跳,拔起枪:“小杜先生,那边有野兽危险,你先过来!”
杜锦书:“放下枪,不要伤害它们。”
“可是……”
话没有说完,隐藏在黑暗之中的影子出来,露出了真身。
是野猪,带着长长的狞牙。
两个人心惊胆战的戒备着,野猪和温驯的家猪不一样。其战斗力比野狼更高得多,皮糙肉厚,子弹一击未必能杀死。
并且野猪通常一个家庭出现,附近粗略一数,已经出现在三头成年野猪。
这要是真发生什么冲突,就算是开枪也很难把人捞出来。
两人呼吸急促了些,与之相反的是杜锦书,冷静的看着野猪。
几头野猪喘着粗气,绿豆大泛着精光的眼睛似乎思索了一阵,最终低下头,去啃食草席中的食物。
“咯嘣、咯嘣……”
是骨头碎掉的声音。
杜锦书面无表情看着,直到草席上的东西彻底没有。
野猪们没有吃饱,有所不甘的散去。
杜锦书轻轻舒了口气。
他总算,按照妹妹意愿的方式,为妹妹报了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