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意裹挟欲望,温柔渗进野心,唇齿都相合,所以猎物和猎人的界限终于不再明晰。
先动情的是周暮觉,之死靡它,绝无回转。
但时光往前回溯无数载,隔岸观火的朝笙其实已陪“他”走过许多年。
于是女子任由旗袍被推起褶皱,又任人解开了腿侧腰际的盘扣。
柔软的身躯铺陈在这个夜晚,白雪红梅,清极妩艳。
周暮觉曾于春夜中沉沦忏悔,却从未肖想过自己有一天与她这样相见。
他俯身,将她从椅中抱起,自始至终,都是这样将她圈住的姿态。
那张原本对他冷淡对他嘲弄的面庞此刻泛着可爱的粉色,他将她抱得更紧了些。
骤然悬空,令朝笙有点意外。
但不待她发问,周暮觉又亲了上来。
她的喉间溢出了轻而长的喘息。
“上去吗?”是询问的语气。
办公室的上面,旋转楼梯通向周暮觉的卧室。以工作繁忙麻痹自己的半个月,他就歇在这里。
朝笙终于从他说话的间隙里抽出思绪来,她整个人都已经被他抱着了。
还有得选吗?
她也不想选。
她没说话,手指却解开了他衬衫的第二颗纽扣。
这就是回答。
怀里抱着一个人,周暮觉还能腾出手推开卧室的门。
夏夜的月亮总是很好,幽明的光透过落地窗,隐约勾勒着卧室简洁的装潢。
宽阔的床向下陷落,猎物覆了上来,凝视着困在他身下的猎人。
她从那些绵长的吻里缓了过来,抬手,慢条斯理地解开衬衫剩余的纽扣。
青年喉结上的痣微微滚动,在下腹的那颗纽扣也被朝笙解开后,他握住了她的手。
她眼波流转,湖光潋滟。
月色幽幽照着,白色的雪原彻底展露于他的眼前,他俯身,丈量着雪原的起伏。
温热的鼻息撒在颈窝,周暮觉到这种时候,反而冷静了下来。
这是一种奇异的冷静,欲望分明游走,动作却温柔。
“朝朝。”他低声的唤她,而她嘴角勾出一个笑,水光滟滟的唇瓣开合:“我在呢。”
炽热如刀,融化了雪原,长溪潺潺,流经每一寸痕迹,朝笙抬手勾住周暮觉的脖颈,却又被周暮觉更有力的压了下去。
君子贪爱欲,圣人下神坛,澄明的月色如薄纱,洒满了红梅缭乱的雪原。
不知何为餍足,周暮觉拥着怀中的朝笙,起初她还游刃有余,回应着他的每一次索求,到最后神思也混乱,只怔怔望着面颊绯红的青年,他的醉意似乎都退去了,眼神清明,将她整个人都锁住。
最后喉间溢出一丝哭声,还未出口,又被吞吃入腹中。
骨血相融,得偿所愿。
江潮退了又涨,月亮悄然隐去,朝笙倚靠在青年宽阔温热的胸膛中,沉沉睡去。
周暮觉抱着她,感到梦境与现实的界限被打破,他爱怜地吻了吻她闭着的眼睛,那儿有泪水将坠未坠。
怀中的人毫无所觉,他将她抱得更紧了些。
待到朝笙醒来,已是午后。
房间里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她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发觉自己身上已换上了一件宽大的衬衫。
这个人太温柔,所以并没有预料中的疼痛,她好好的睡了大半个白日,半点倦意也无。
朝笙掀开了被子,目光一顿,落在了左手的无名指上。
熟悉的巴洛克式的山茶花开在白金的指环上,花蕊却换成了一颗钻石。
她抬手,借着日光看去。衣袖滑落,昨夜被握出的红痕还在,那枚翡翠的镯子没了踪迹。
周暮觉推开房门时,见到的就是这副光景。
微微侧身的女子乌发散落到腰际,露出的半截下巴精巧柔丽。
她逆着日光,看向无名指的眼神格外专注。
周暮觉心中一动,朝她走了过去。
朝笙若有所觉,回头看向他。
她露出笑来,问道:“几点了?”
“刚过一点。”
周暮觉坐在她身侧,她明明刚刚还在欣赏这枚戒指,却一句话也不多问。
夜里抵死纠缠,清醒过来后,又有几分担心她是否再度离去。
周暮觉抱住了朝笙,虚虚扣住了她的掌心。
十指相合,他低声问:“喜欢吗?”
朝笙当然喜欢,她不答,反而道:“小周先生,你不应该问我喜不喜欢。”
他一愣,一瞬又被不安攫取。
但猎人早已收手,任她的猎物用獠牙吻她。所以这一次并非是决裂的圈套。
“你应该问我,愿不愿意。”
掌心被握紧,青年剧烈的心跳隔着薄薄的衣衫传递到她的胸腔,带来沉沉的震动。
“你愿意吗?”他不可置信,又追问,“你愿意吗?”
爱意翻江倒海,她被他整个的拥住。
女子的声音在耳侧响起。
“我愿意的,阿暮。”
业火焚身,但神明垂怜。
朝笙任由周暮觉抱着自己向下坠去,任由他虔诚温柔的吻落了下来,她的指尖拂过青年的脖颈,肩背,又被他捉住,扣在了他的心口。
他压着她,呼吸也洒在了她的颈侧,气氛再度旖旎,但朝笙却微微愣住。
肩窝上一片湿润,她微微将周暮觉推开了些,发现那是他的眼泪。
真奇怪,朝笙心想,这点泪水并不让她觉得他情绪化或者脆弱,只让她的心软得不像话。
“怎么哭了?”因此她的语气带着真真切切的温柔。
她凝神望向他,忽而道:“我刚刚弄疼你了?”
青年亲了亲她的手指:“……这话该我问你才是。”
“所以,为什么哭了?”
周暮觉有一瞬失语,不知该如何向她形容,那种刻进了他灵魂里的患得患失,在她答应他的那一刻,骤然的欣喜与悲戚共同涌来,最终化作了不受控制的眼泪落下。
他垂下头,深埋在她的肩上,说话的声音变得有几分沉闷。
“朝朝,我爱你。”
不需要听她的回答,以吻封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