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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江暮白走了很久,霍昀才缓过了劲来。
器材室里静悄悄的,越发衬得他荒唐。
他犯什么蠢,跑过来找江暮白说那样的话。
像个争风吃醋的大傻X。
“你连和她说喜欢的胆量都没有。”
听听,学习好的人,看人都这么清楚吗?
他觉得丢人,一脚踢在了器材室的铁架子上。
灰尘翻滚,呛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铁架子上的运动器材摇摇晃晃,最后轰然掉落,发出了混乱的声响。
霍昀站在漫天的灰尘里,终于点燃了本来就想抽的烟。
不敢就是不敢。
他半含着不耐、半带着嘲讽地想,江暮白说得对。
这么多年来,就是这样,占着朋友的名义,高高在上的嘲笑那些朝笙所轻易辜负过的人。
指尖忽然传来灼热的痛意。
他低头,看到香烟已经快要燃尽。
“靠。”
霍昀骂骂咧咧,又点燃了一根。
这才发现,兜里的烟还是朝笙某次扔在他车上的。
是细烟,就她爱买着玩,霍昀自己是不喜欢抽的。
烟里夹杂着薄荷味,凉得他越发冷静。
他知道,朝笙很久不抽烟,也很久都不去喝酒了。
她向来想一出是一出,没有太多固定的习惯,大部分时间做事只看心情。
所以霍昀,你真的有说出口的胆量吗?
霍昀的眼神在暮色中黯然了下来,他抬手将烟摁灭。
手机里弹出一堆消息,二五仔们早在BRIDGE开好了酒,问他到底什么时候过来。
“等着。”
霍昀回的干脆,将烟头扔进了器材室外的垃圾桶。
*
羽毛球撞网坠地,朝笙扬了扬球拍。
“不打了!”
孟荀许或那边也结束了,一行人抱着球溜溜达达走了过来。
“你俩奥运会呢。”孟荀老早就瞥到这两人打羽毛球的架势,刀光剑影,和比赛似的。
“懂不懂什么叫体育精神?”许或睨他一眼,声音严肃,“如果大家态度都和你一样,运动会我们今年又是倒数。”
孟荀沉默。
孟荀出拳。
孟荀与许或扭成一团。
朝笙乐不可支,用球拍强行分开了他们。
“回去吗?”小天王从善如流,决定先和许或休战。
公交车站这会儿人不多,有体育课的时候,他们都不会在学校留着写作业。
“我不回家。”朝笙扬了扬手机,“晚上还有场子。”
二五仔们居然碰到了十班的人,手机里消息炸了一堆,两拨人疯狂戳她头像。
不敢不从。
孟荀比了个OK的手势。
一行人在校门口分道扬镳,公交车还没到,朝笙先招了辆出租车,快乐地跳了上去。
暮色沉沉,孟荀感慨道:“朝姐的生活可真热闹啊,满世界都是朋友。”
一班的人喜欢她,十班的人也爱找她玩,有的人好像天然就为人群所簇拥。
许或在一旁敷衍应了一声,余光却貌不经意地望向了江暮白。
*
酒吧里,二五仔们被朝笙的歌声折磨得有些后悔——是谁每次都把酒吧当KTV啊!
文姗姗好不容易把朝笙扯下来,一定要她先别唱了。
两个人抱在一块,笑得东倒西歪,旁边的人见此,趁机先从朝笙的手边抢走了麦克风。
费了一番力气,朝笙终于摆脱了文姗姗。
金属瓶盖蹦在玻璃桌上的声音很清晰,霍昀忍受了半晚上的魔音灌耳,面无表情地开了一瓶气泡酒。
“润润嗓子。”如果他的语气没有那么怨念的话,这句话大概算得上关心。
朝笙接过来,随意喝了一口,看着文姗姗又跳进了舞池。
据说新学了某个大势女团的舞,今天打算要惊艳高川。
李旸四肢僵硬,也混在舞池里头。
灯球彩色的光闪烁变幻,朝笙将冰凉的气泡酒一饮而尽。
霍昀在旁边静静地看着,一会儿想着器材室里的对话,一会儿又想起自己好不容易生出的决心。
要什么时候告诉她——
有二五仔扑了过来:“昀哥,打不打牌哦?我乃高川陈刀仔。”
霍昀的情绪霎时间被撞了个稀碎,凌厉的长眉还未拢起,朝笙先凑了过来:“行啊。”
于是那点情绪彻底没了个干净,霍大少爷哼笑一声:“我还高川周润发呢。”
他从桌上拆开一盒扑克牌。
一个小时后,霍昀的一张俊脸被贴满了纸条,他偶尔看向乐得不行的朝笙,心里终于免去了患得患失的心绪——他何必那样介意江暮白。
*
玩得太开心的后果就是第二天直接睡过了头。
再次被李四愍抓住,朝笙在校门口听了半天训。
候鸟从头顶飞过,朝笙过滤了李主任的谆谆教诲,罚站也站出了点秋高气爽适意自然的感觉。
“下次不要迟到了。”李四愍说话不带喘气,最后如此总结。
朝笙从善如流的点头,终于感到了解脱。
她正要走,又被李四愍叫住。
近来白发越长越多的李主任神情严肃,声音却是难得的温和:“这次考试,进步挺大的。”
看来当初真不是随便说说。
朝笙一愣,露出个笑来:“谢啦李主任。”
李四愍摆摆手,让她麻溜儿的去赶第一节课了。他还以为朝笙会受上次事情的影响,但看她的背影轻快,似乎确实没什么能让她格外上心的。
虽然又错过了早自习,但还是赶在第一节课前跑到了五楼。
朝笙一阵风似的从教室的后面进来,跑起来时的动作都带起轻微的气流。
“早上好啊!”
她坐了下来,孟荀艰难地回过头来说道:“朝姐,这会儿还早上好?还有三分钟就老周的课了。”
李四愍那顿夸奖的效果很明显。
闻同学听完孟荀的话后,立刻去找教材了。
江暮白看着她的指尖落在了某一叠教材上,正准备把书翻开来找。
“试卷在左边,有燕尾夹的那一沓。”
课桌朝笙从未收拾过,却一直都神奇的整整齐齐。不知名的田螺少年大概乐于助人已成习惯。
朝笙按着田螺少年的话,果然找到了自己乱塞的试卷。
她转过脸,笑眼弯弯地和江暮白道谢。
田螺少年无可奈何。
上课铃响了,坐在教室最后面的两人一同在不整齐的“老师好”里站了起来。
任周楠如何慷慨激昂鞭辟入里,“鱼眼闪着诡异的光”在朝笙这儿注定是一桩悬案。
*
大课间的时候,教室外头响起道格外没正形的声音。
朝笙很意外:“你上午居然来了学校?”
霍少爷白了她一眼,从兜里掏出一条手链。
“这个,你昨天落酒吧里了。”
朝笙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腕,果然空荡荡。
“放老唐那又没事。”她随口道。
霍昀一噎,对于她不上心的态度极为不满。
他抬眼,目光短暂在江暮白身上停留一瞬。
众所周知的学霸正被人围着讲题,霍昀鬼使神差,忽而拉过朝笙的手,将手链放在了她的掌心。
“三四万的东西也稍微上点心吧,闻大小姐。”
语气抱怨,却字字清晰。
霍昀知道,江暮白看到了他。
朝笙不明所以,霍昀却满意了,神情在下一秒乌云转晴。
“走了。”他还赶着逃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