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人，是你哥哥杀的吗？”
“说话！”
“宋怀娇！！”
方景辉喊了几声，宋怀娇却一声不应。
“别装睡！！”
老杨凑近了些，宋怀娇的呼吸，均匀而平缓。
“景辉，她没装睡，她真睡着了……心真大。”
“心大？”
方景辉冷哼了声，眸光的冷意，更甚几分，“杀了这么多人了，不过是一条人命……对她来说无所谓，她当然心大。”
“景辉，你先出去吧，去法医那儿催催结果……”
“宋怀阳呢？”
“一直都在抓。”
老杨疲累的叹了口气，“宋怀阳他很聪明……还没抓到，我会加派人手的。”
方景辉去催结果，碰了一鼻子灰，又回了自己的座位。
办公桌上，摆放着一张合照。
合照上的女人，面上，扬着温婉的笑，她看着一旁穿着警服的方景辉，眼里，似乎都是爱意。
安安，再等等。
再等等，我一定会抓到她，为你报仇的。
——
2015年，宋怀娇十一岁。
宋家父母的死，没有任何线索，长达半年的拉锯战后，最终只能敲定，是自杀。
要以此结果结案的时候，宋怀娇在警局门口跪了一整夜。
有不少警员心疼，前去劝她，结果都没有用。
是方景辉把宋怀娇带回警局的，用一根草莓味的棒棒糖。
宋怀娇把手递给了方景辉，任由着他把她拉进了警局。
下雨的天气，很冷。
方景辉拿了一件外套，裹住了宋怀娇。
“不能……不能结案……爸爸妈妈不是自杀，不是自杀……”
“根据我们的走访调查，你们的父母……对你们并不好。”
方景辉的心下心疼，可也只能认定这个结果，“他们自杀，对你们来讲，不是一件好事儿吗？”
“不是，不是……哥哥要读书，我也要读书，我们没有别的亲人，爸爸妈妈虽然……不是很好，但至少养了我们……”
宋怀娇说着说着，就哭出了声。
眼泪啪嗒啪嗒的落在方景辉的衣服上。
“我们没有别的办法了，警察哥哥，我们没有办法了……我们只能寄希望于你们，抓到那个罪犯，让他们赔偿我们一大笔钱……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活下去……”
“虽然爸爸妈妈平时对我们不算好，但他们是我们最亲密的家人了……我们还小，警察哥哥，我和哥哥都还小，我们还有未来，我……我不想让我们的未来这么快就被毁掉。”
“不能这么结案……警察哥哥，求你了。”
“我说了不算。”
方景辉抽了纸巾，给宋怀娇擦拭了眼泪，“而且，我们已经调查出真相了，你的父母，的确……是自杀。”
十一岁的小孩，哭的撕心裂肺。
方景辉不会忘记那天的，他送了他一把草莓味道的棒棒糖。
十根。
宋怀娇一边抽泣着，一边吃着糖。
直到宋怀阳来接她。
那个时候，宋怀阳也刚十四岁。
那是方景辉第二次见宋怀阳。
宋怀阳和宋怀娇很不一样。
大抵是因为失去了父母，重大的责任一下子就落在宋怀阳这个哥哥头上，他竟然看起来沉稳了许多。
“谢谢方警官照顾我妹妹。”
宋怀阳搂过了宋怀娇，整个人的面上，满是提防和警惕，“娇娇，我们回家吧。”
“下次见面……”
宋怀娇走的时候，喊了方景辉，“警察哥哥，你的兜里好像永远有糖……下次见面，能再送我一根棒棒糖吗？”
“当然可以。”
“好耶！！”
宋怀娇高兴极了，整个人几乎都要雀跃的跳起来，“那你和我拉钩，不许反悔！！”
“好，拉钩。”
方景辉不会忘记那会，只要有一根棒棒糖吃，就能哄高兴的宋怀娇。
更不会忘记的，是和那个时候，截然相反的宋怀娇。
他给宋怀娇的糖，宋怀娇没有吃完，而是留了很久。
宋怀娇吃第十根棒棒糖的时候，他们，又见面了。
那是2017年的大年初一，宋怀娇十三岁了。
警局没有假期，总是要有人值守的。
接到报案，方景辉即刻去了现场。
从知道案发地点开始，方景辉的眼皮，就开始止不住的跳。
安安就住在那里。
他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幕。
“警官，我是报案人！我是这户的邻居，我们邻里关系好着哩……哎，你不就是周安然的男朋友吗？你……你快看看！安然她……她的浴室里……”
一听这话，方景辉立即变了神色，三步并作两步的快步走进了房子里。
他的整颗心，都凉了一大截。
血水，浸染了整个浴缸。
触目惊心。
美丽的少女，就这么躺在浴缸里，整个人，都被血水浸透，红的发艳。
“安安……”
方景辉觉得自己顿时脱力，整个人的身子，都有些站不太稳了。
“你昨天还来给安然送糖和花，我都看到了，我问安然她大年三十不回家吗？她说不回，我邀请她大年初一来我家吃饺子，她答应了，今天早上还来送菜，中午就没来了……我想着她可能睡着了，忘记了，就想着过来叫她。结果刚敲了敲门，发现这门能打开……进来后，我往卧室走，还没走到，就看到了浴室……”
“浴室的门是打开的，我一下子就看到这样一副场景，给我吓坏了！我愣了好一阵子，才反应过来，连忙打电话报警的……这可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啊！安然脾气温和，性格很好，从来也不和别人结仇，到底是谁这么坏！居然这么残忍的杀害了安然，而且，还选在了大年初一！你是她男朋友，你可一定要抓到时凶手，把凶手绳之以法！！”
“真是……造孽哟。”
“我知道了。”
只是这样一句话，仿佛，已经费尽了方景辉的全身力气。
方景辉的脸色，整个的有些发白，一旁和他一起出警的警员连忙上前扶了他。
“方警官。”
“……我没事。”
方景辉强忍着身体的不适，推开了警员搭来的手，“保护现场，拉警戒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