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野云面色酡红,口中无意识地喃喃:“殿下,殿下……”
叶珩鸿心中对谢野云的怜意更甚,对皇后就更添怒火,扶起谢野云的上身,将人抱起。
出了隔间,叶珩鸿目不斜视,大步迈向凤仪宫的出口,无人敢拦。
看着叶珩鸿决绝的背影,帛凌蕙心里不知为何升起一股不安的感觉,掩饰般大声喊道:“母后只是想给你挑个门当户对的妻子。”
叶珩鸿的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第一次对她冷下声调:“母后太过劳心了。是与不是,我心中有数。”随后步履不停地走出凤仪宫。
守在殿门口的季越、殷明轩看到殿下抱着谢公子一路出来,大为吃惊,连忙上前两步。
只听叶珩鸿哑着声音:“召星梭,回斯莫希蒂宫。”
众人得令,一时间前庭星光闪烁,徒留凤仪宫的人面面相觑。
“曲羽,他怎么样?”叶珩鸿守在谢野云床前,神色阴狠担忧,失了一贯的淡定从容。
谢野云口中发出低低的呻吟,明显难耐极了。
来不及上仪器,被急忙拉来的医官长曲羽出身古医世家,匆匆看了一眼脉象:“这药难解也好解,暂时没有对口的药物,殿下星力强悍耐过这一阵就好,公子的星力损伤还未恢复,需得……”不言自明。
叶珩鸿深邃的眉宇间尽是寒意,想起那个要解谢野云衣服的侍卫,深深觉得痛快的死便宜他了:“你们都下去吧。”
所有人规矩而迅速地退下,留出二人独处的空间。
“季越,带人封了凤仪宫。”
听到叶珩鸿的话,季越立刻转身,欲言又止想说些什么,两秒后还是退下去办了。
叶珩鸿轻柔地把谢野云湿漉漉的额发捋上去,开始脱他的衣服。
昏迷着的人并不十分配合,口中喊热,手脚并用地扒在叶珩鸿身上,还动他的衣服,迷糊着不得其法,弄得乱糟糟的。
叶珩鸿无奈,轻轻地握住他素白纤瘦的手腕,将人按平在床上。
谢野云手不能动了,脚就不停扑腾,嘟着唇索吻,口中还道:“要,要嘛。”
叶珩鸿用腿压住,嘴里不停哄道:“乖,野云乖……”
叶珩鸿本就中了药,又经不清醒的谢野云一通撩拨,难为他最终还是温柔地解了谢野云的药。
一星时后,谢野云的意识逐渐恢复清明,叶珩鸿时刻关注着,将他搂入怀中安抚。
“珩鸿,我们这是怎么了?”谢野云趴在叶珩鸿坚实精壮的胸膛上,好像有点懵懵的。
叶珩鸿眼中闪烁着冰冷的亮光,声音低沉如冰道:“中药。”
谢野云似乎反应过来了些,抬起头小心地观察着叶珩鸿的神色:“在凤仪宫吗?”
叶珩鸿呼噜呼噜谢野云凌乱的头发:“嗯。先休息一下儿吧,等会儿和我去一趟纽斯尔姆德宫。”
“可以现在就去的。”
“不累吗?”叶珩鸿缓缓抚了抚谢野云光裸细腻的腰肢。
谢野云身子一僵,立时老实不做声了。
两人安静无话地躺着,叶珩鸿不知在沉思什么,谢野云也不说话。
“咚咚”的敲门声响起。
叶珩鸿蹙起了眉头。
谢野云赶忙道:“或许有什么急事。”自己套上衣服,还要服侍叶珩鸿穿衣。
叶珩鸿示意不用,自己随意套了外衫,喊人进来。
来人是季越:“殿下,纽斯尔姆德宫来人了。”
“这么快。”叶珩鸿语气平稳,谢野云也看不出他的喜怒,他接着又道:“吾记得,星脑通讯也是需要精神力支持的,凤仪宫中竟有这样的能人,你们居然不知道,没提前控制住?”
季越为难道:“属下们把其他人都控制住了。可皇后娘娘勃然大怒,拿出了一个稀罕物件,不知为何似乎不需要精神力,直接与陛下通话。侍卫们也不敢上前抢夺。”
叶珩鸿怔了怔:“吾倒忘了。”
据他所说,皇后与陛下少年夫妻,想来有过两相情好的时光,手里有个把信物也属正常。谢野云这般想道。
“你啊你啊……”皇帝叶纶来回踱步,脸色发白,气急败坏地指向挺直跪着的叶珩鸿。谢野云也跪着旁边。
叶珩鸿八风不动,回道:“请父皇责罚。”
“责罚什么?你真是越发厉害了,母后的寝宫都敢围。”叶纶厉声道,“改明这雍阳殿也交予你好了!”
叶珩鸿直挺挺地磕头:“儿臣不敢。”
叶纶被堵得说不出话来,一阵眩晕,状态看着不好,回身坐在了椅子上,喘了口气说道:“你母后这次做得出格了些,但再如何伤心动怒,你也处置得欠妥当。”叶珩鸿来之前,叶纶就全面了解过情况。
出格了些?谢野云不知道要说什么好,还是安静跪着。
叶珩鸿显然也不认同自己父皇的说法,但看叶纶不佳的面色,声调还是温和了些:“父皇,儿臣不知道该怎么应对。”顿了顿,终于还是说道,“母后其实并不把儿臣当作亲生骨肉。”
一语惊人。有些人一直不说,不代表感受不到。
叶纶的脸色颓了下来,支手扶着额:“罢了罢了,冤孽啊。把你的人撤回来,朕会暗中吩咐皇后禁足三个月。”
叶珩鸿平淡道:“儿臣明白。只是还有一事,当时冒犯儿臣的是珀可侯爵家的人。”
“那帛承允先囚在宫狱中,至于接下来怎么做,珀可侯爵是你的舅家,朕不插手。”
“谢父皇。”
自雍阳殿至宫门口需步行。叶珩鸿沉默不语地快步走着,谢野云觑着他的神色,瞅着个空挽上了他的臂弯。
叶珩鸿转头看谢野云,俊美的脸上阴云密布。谢野云没有退缩,眼神赤诚得任他打量。
叶珩鸿接着走路,脚步慢了下来:“我对你不好。其实你今天也差点出事,可现在,我不是因为你的遭遇在生气。”
谢野云抿了抿唇,眼睛一酸,愧疚涌上心头,还是压制住了:“殿下不是没让我出事吗,再说,遇见母亲这样算计自己,谁又能不先为自己难过呢?”
叶珩鸿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她为何这么对我?”质问这种无能卑弱的事,本不该由他做。一个星力强悍、无所不能的帝国储君,何时这般思而无果、求而不得过。
谢野云几乎要撑不住了,他下意识地抬手遮脸,调整了一下表情,所幸叶珩鸿沉浸在情绪中,没有发现。
谢野云许久没有说话,只是紧了紧挽着叶珩鸿臂弯的手,叶珩鸿也没有强求他的回答。
暗沉的夜里,斯莫希蒂宫主殿的寝卧床上,叶珩鸿背对背抱着谢野云,两人都没有入睡。
谢野云心虚,感知着身旁爱人的痛苦愈发心虚。
当时,他没有晕。他看着帛凌蕙在叶珩鸿晕厥时露出的嘴脸,急忙装晕,打算看看情况。
一路被拖往隔间的谢野云听得心尖发凉:天底下竟有这样算计儿子毫不手软的母亲。
谢野云观察入微,他本是想仔细瞧瞧凤仪宫的陈设,没有他意。只是在星舰场上,谢野云曾与帛凌蕙相隔不过咫尺,并未闻到她身上沾染了檀香的味道。
以刚刚鼎内香燃烧的浓度,若是凤仪宫常点老山檀香,这是不可能的。
要说檀香味只是有一点奇怪的话,那劝他喝茶就实在太明显了,异于常理的行为只有别有用心这个解释。所以,他只是碰了碰唇,压根没咽。
他不知道老山檀香与雪顶云雾相克,他只是知道这两样东西都有异常。
当然,谢野云清楚,他能看破不是因为比殿下聪明,而是他对皇后一直抱着警惕心,还对母亲存有希望的叶珩鸿一时大意再正常不过了。
那时谢野云正在思索应该怎么办。如果没有其他事,他会立刻睁开眼,只用点一点星脑,外面守着的季越和殷明轩就会冲进来。
可是,这是帛凌蕙布的局。为什么不让事情糟糕到顶呢?这个声音一直在谢野云心里循环播放,到时候他可以躲进叶珩鸿怀里哭泣,让帝国尊贵的皇后接受更重一点的处罚。聊胜于无,不是吗?
坏事真真切切地发生了,杀伤力便呈几何倍数增长。
最重要的是那个珀可侯爵家的公子。帛凌蕙这一生已经无可撼动,可她背后的娘家不是。古来外戚家下场惨淡的不是没有。
谢野云犹豫了,阴暗的想法不断滋生,占据着他的心神。
后来的一切发生的很快。帛凌蕙一点都不了解自己的儿子。叶珩鸿身体素质拔群,星力已臻化境,不是一般的成年男性可比的,只被迷住了一小会儿,就来解救谢野云了。
谢野云只能一直装下去,否则根本无法解释。
现在,谢野云心虚又心痛。他开始清晰地知道,他的推理没有错,可一切都是建立在叶珩鸿的痛苦上。叶珩鸿被这件事伤得越重,愤怒和哀伤越不可收拾,珀可侯爵要为此付出的代价就会越大。
他本该为此高兴的,可是,他的爱人在难过,他的不作为让他的爱人直面再一次被母亲抛弃算计的惨淡。
谢野云一直明白一个道理,人擅长粉饰太平。如果他在叶珩鸿醒来前解决这件事,什么封凤仪宫、禁足帛凌蕙压根不可能,顶多也就是珀可侯爵受影响。
理智与感情的纠结撕裂了谢野云的心。他翻了个身,与叶珩鸿面对面,眼神描摹爱人依稀的轮廓。
叶珩鸿以为他只是遇上事睡不着,此刻也没心情出言安抚,拍拍他的背,两人相拥着一起失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