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宫宴取消,在贵族圈层里也不乏谈资,毕竟有资格参加的都是帝星有头有脸的贵妇,众说纷纭没个结果。宫墙深深,消息轻易传不出去。
大败蒙纳索勒帝国,可谓传世之功,克莱司帝国为迎接叶珩鸿罢朝三日。本来先国宴后宫宴,安排得停当,现在突然空了下来。
昨夜睡得太晚,谢野云起身时,叶珩鸿已去了前殿议事。
洗漱更衣用过早膳后,谢野云唤殷明轩过来,让他去请卡尔维斯进宫一趟。
室外寒风呼啸刺骨,天气异常寒冷,卡尔维斯是在花园暖房里见到的谢野云。
宫人们都守在外面,暖房的隔音效果很好,形成一个独立的小空间。
推开门,一股馥雅异香传来,各种珍奇花卉锦簇斗艳,清冷出尘的美人穿着飘逸的衣衫,端坐其间,煞是赏心悦目。
卡尔维斯自己坐下,笑道:“野云,你知道我看到你的那一刻在想什么吗?”
“什么?”谢野云感兴趣地歪歪头。
卡尔维斯说之前先忍不住笑了:“哈哈,人比花娇,深宫囚美人。”
谢野云挑了挑眉,眼波流转间仿佛在思索什么:“也不是不行。”
卡尔维斯摆摆手:“别拿我寻开心了,你和殿下这蜜里调油的,眼看就要大婚,怎么会好端端地走钢丝。”
谢野云没有细说,拿起茶喝了一口,殷红的舌尖一闪而过,神情若有所思。
卡尔维斯又道:“找我来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找你闲谈了?”谢野云偏不明说。
“突然之间取消宫宴,可不是没事的样子。”
谢野云瞥了卡尔维斯一眼:“猜猜,是谁出了事?”
卡尔维斯微妙地笑笑:“我可不好说。”
“我记得,前次在露天花园时,你也没这么拘谨。”
当时卡尔维斯来探谢野云的病,初步达成了合作的意向,在殿下眼皮子底下做这种事,可与不可,都在殿下一念之间。卡尔维斯硬是顶着风险做了。
卡尔维斯抿唇为难道:“野云,当时事情的关键在于你在殿下心中的地位如何,还是蛮好猜的。现在可不同。”
这一回,宫宴的主持人是皇后娘娘,宫宴不举办了,人人都会想到她,可所有人也都知道一点,叶珩鸿是皇后的儿子。
谢野云眸光一暗:“明贵妃出自琳赛公爵府,又生养了两个皇子,想来年轻时必然倾国倾城。”
“倾国倾城又怎样,再几个儿子都比不过……”
谢野云明白他的意思:“珀可侯爵呢?”势力总会有薄弱的一环。
“再如何也是殿下的舅家,不止我家,满朝文武都敬三分。”卡尔维斯迟疑道。
谢野云嘴角上扬:“若是他们失去了最大的依仗呢?”不用挑明,自然是叶珩鸿的欢心。
卡尔维斯都快被他绕晕了,理了理思路大惊道:“野云,你不会告诉我,殿下要亲自对珀可侯爵家下手吧?昨晚到底出了什么事,和你有多大关系?”
谢野云笑得绝美,眼里微微闪光:“这倒不至于,我不过让他们慢慢离心而已。日久天长,总有一天,殿下对他舅家的忍让耐心总会磨光的。”
卡尔维斯吃惊于谢野云的言下之意,试探性问道:“珀可侯爵府曾经得罪过野云?”
“不然卡尔认为我何以会选择扶持琳赛公爵府呢?”谢野云笑意越发扩大。
后宫中有皇后帛凌蕙和明贵妃维蒙特娜,足以说明珀可侯爵和琳赛公爵曾经斗过法,两家在前朝的政见也总是不合。
卡尔维斯眼睛圆睁:“不是因为你我在元帅学院交好吗?”问出这一句,他也觉得有些天真,仔细想了想:“野云,当时上学时对你释放善意的不止我一人,你从中精心挑了我予以回应是不是?”
谢野云含笑点头。
卡尔维斯抓狂道:“你什么意思,野云,我不懂了,为什么突然跟我说这个,你想做什么?”
谢野云鸦睫低垂,缓缓道:“暂时没有什么,提前说与你知道而已。”
“为什么是这个时候?”卡尔维斯不解。
谢野云眯了眯眼:“与蒙纳索勒帝国那一战,卡尔你战功不小,马上就要入兵部任侍郎。”他亲手扶持的人就要正式入朝了,在朝廷上有了一定的能量。
卡尔维斯叹道:“原来如此。不过野云,你就不怕我过河拆桥,去殿下面前检举你意图不轨?”
“卡尔,在此之前你知道自己会是什么职位吗?”
“不知道。”卡尔维斯摇摇头。
谢野云笑了:“所以你很需要我。”又怎么会去揭发我呢。
电光火石间,卡尔维斯明白了谢野云选人的精妙之处。他出身琳赛公爵府,天然与殿下立场对立,根本无法用常规方法投诚,谢野云这个中间人就显得格外重要。
卡尔维斯深深地看了谢野云一眼:“我本以为,野云闲云野鹤,潇洒无拘,只是为情留在殿下身边,想来是看错了。不知野云接下来有什么打算,需要琳赛公爵府从旁协助些什么?”
谢野云对卡尔维斯前半句话不置可否,只说:“暂时不用,这只是个开始。不过我相信,斗了大半辈子,珀可侯爵也不是圣人吧。”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卡尔维斯意会:“我家必会加倍留意,有朝一日,绝不使野云无证据可用。”
谢野云浅浅一笑:“卡尔,喝茶。”
卡尔维斯端起茶杯,品了一口,还是忍不住问道:“珀可侯爵如何惹到了野云?”值得他煞费苦心地对付,细细想来,不会谢野云接近叶珩鸿就是为了这个目的吧。
谢野云缓缓道:“陈年往事,不堪回首。卡尔不必担心,殿下待珀可侯爵并不亲厚,我顺水推舟,不会有什么大事。”
这话是说给卡尔维斯听的,也是谢野云说给自己听的,他想,殿下是不会因为他对付珀可侯爵家生气的,一定是的。
卡尔维斯好奇心又起:“那取消宫宴是为什么呀,野云你做了什么?”
谢野云眉眼深幽,轻笑道:“我没做什么,该问别人对我做了什么。”
卡尔维斯只觉心尖发凉,心里就一个念头:一定是借刀杀人。他从前怎么会觉得谢野云清风朗月,不懂阴诡算计的。
这么想着,他就说出了口:“野云,你的演技很好。”要不是今日谢野云明明白白地说了,他也许始终不会发现。
“承你吉言。”谢野云想,但愿在殿下面前,自己的演技永远不会被拆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