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唰唰唰”十几声腰刀接连出鞘,十几名捕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过来,将苏承如烟几人团团包围。
宋刚见事情已经越闹越大,只得从腰间解下一块黑色玄铁令牌,高举起来道:
“探墟司查案,谁敢上前,格杀勿论!”
为首捕快脸色一变,抬眼仔细观瞧令牌,只见这黑色玄铁制成的令牌正中一个“墟”字,右下方写着“探墟使小旗,宋刚”七字。
为首捕快看了一眼地上已然没了生息的老鸨,脸色变了又变,最终还是硬着头皮说道:
“探墟使大人,在下京兆府衙门总捕快沈青~”
宋刚还微微作了个揖算是敷衍回应。
“此事事发突然,还烦请两位大人去衙门走一趟,不然在下……实在不好交差~”
总捕快说话时,不动声色的在苏承身上上下打量了一下,只觉得对方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恐怕也只是刚入探墟司的小喽啰,竟然敢光天化日之下杀人,也是太过跋扈了些。
“二叔?你怎的来了?”
沈琪瑞看清楚来人,脸上带着笑意跑了过来,此时他手上还沾着幕僚头上的血迹,却丝毫不加掩饰。
总捕快看了他一眼,有些头疼的揉了揉眉心,“你怎么也在这?可是又闯什么祸了?”
“没啊~”
沈琪瑞一脸乖巧,却是将手上的血迹很是娴熟的抹在了身边扈从的身上。
“我看这事啊,全都是误会~”
“此事我可是亲眼见证,这老鸨对两位探墟使大人出言侮辱,还意图行凶,实在太过蛮横无理,这才让这位大人不得已才出手自卫~”
总捕快眯起眼睛,盯着沈琪瑞的脸低沉说道:
“这不是在家里,你可不要胡言乱语!”
沈琪瑞丝毫不惧,挺胸抬头,指着二楼走廊那群读书人说道:“不信你问他们,可是看的清清楚楚!”
二楼走廊上那群读书人见竟是无端引火上身,纷纷转身四散,跑进了厢房里。
“玛德,一群没卵蛋的蠢材~”
沈琪瑞看得无名火气,忍不住出言咒骂。
总捕快此时也开始有些犹豫,一个老鸨的命不足挂齿,但是这妓馆实则乃是京兆府府尹的名下财产,出了这样的事,若是处理不好,难免以后会被穿小鞋。
但是探墟使这群人个个都是狠角色,莫说他一个小小捕快头子,就是府尹大人前来,也需给上几分薄面。
此事前进不能,后退不得,当真是不好处理。
总捕头思忖再三,最终往周围人扫了一眼,当他看到一旁坐在椅子上还在看热闹的老者身上时,眼睛却是瞪得溜圆。
“祭……祭酒大人?您怎也在此处?”
“小的沈青,见过至圣先师~”
沈青说着,竟是对着老者直接跪了下去,一脸诚恳。
老者也不知从哪里端来了一盘花生,手里往嘴里送了一颗咀嚼着,却是将身子转向了一边。
“这里可没什么祭酒大人,老夫早已辞官归隐,此时只是闲云野鹤的一个读书人罢了~”
说到这时,老头还将嘴边的胡子往一边撩了一下,将胡子沾上的花生壳一指弹开。
“您老说笑了,就算是辞官隐居,您老依旧是儒道至圣先师,乃是天下读书人的楷模,又何须介怀是否官身?”
捕头沈青仍然跪在地上,一脸虔诚。
老头却是冷哼了一声,仍然背着身子说道:“你少给老夫戴高帽,这事情棘手,你想借老夫的名头推脱就直说~”
沈青的心思被老者一句话点破,却是脸色有些微微泛红,一时间不知如何答复。
“也罢,这小子也算与老夫有缘,你回去就跟府尹知会一声,此事由我郑飞鹤做保,你且先带人回去交差吧~”
直到此时,老者才站起身来,将身上沾上的花生碎壳一一掸扫干净。
捕头沈青如蒙大赦,在地上连磕了三个响头,这才起身跟苏承宋刚点头示意了下,这才带着沈琪瑞和其他捕快一起离开。
苏承微微皱眉,在宋刚身边悄悄耳语。
“这什么祭酒又是什么至圣先师的,是干什么的?”
宋刚见事情总算了结,也是稍微松了口气,微微叹息了一声,这才小声回道:
“我没见过,不过听刚刚捕快所言,这位就是儒道至圣先师之一的郑飞鹤,以前乃是国子监祭酒~”
“哦~”
但是苏承想了想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当真是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说了等于没说~”
苏承想了想,还是拍了拍如烟的小手,柔声道:“如烟,我亲手杀了她,你不会怪我吧?”
如烟看着地上已然死去的老鸨还在怔怔出神,已经哭红的眼圈里依旧有泪水溢出,她抬头看了眼苏承,却是眼神坚定的摇了摇头。
“我也恨她,只是你做了我一直不敢做的事~”
“可是现在,我心里好乱~”
苏承微笑,将那只握在掌心的柔夷放至嘴边蜻蜓点水一般轻吻了一下,“你先上去歇息一下,我与这位老先生聊会天~”
“嗯~”
如烟明显会错了意,回答的声音细若蚊蝇,俏脸却是红得如同熟透的红苹果一般。
她颇有深意的望了苏承一眼,这才转身往楼梯走去。
苏承强压下心头火热,往那老者的方向走去。
“多谢郑老先生搭救~”
老头望着他,却是一脸毫不掩饰的嫉妒。
“唉~年轻英俊,文采无双,又有软玉温香,老夫还真是有些羡慕得紧啊~”
苏承怔了一下,浑然没想到这老头竟然如此为老不尊,说出这样的话。
“怎么?”
老头翻了个白眼,“难道身为至圣先师,就不能有人的七情六欲?”
“额……”
苏承一时间不知如何反驳,对于所谓的“至圣先师”,他也不知道到底代表着什么,但是此时问出来难免露怯,于是他指了指门外。
“不如我请老先生坐在来吃杯酒,坐下来慢慢谈?”
老头听到这句话两眼放光,却是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明显是酒瘾犯了。
“好,那就去摘星楼,那里的梅子酒最是醇香!”
“……”
苏承翻了个白眼,这所谓的至圣先师,似乎也过于平易近人了些,竟是一句客套都没有。
无奈笑着叹了口气,跟着老头身后走出浣花妓馆。
此时已经到了深夜,街上空无一人,老头回头忘了苏承身后的宋刚一眼,却是皱了皱眉:
“我与他有些话要说,你跟来作甚?”
宋刚呆愣在原地,满脸尴尬。
苏承捏着下巴,忍住笑意,拍了拍宋刚的肩膀。
“你先去楼上找个姑娘,我等会再回来与你把酒言欢~”
宋刚眉毛低垂,却是郁郁寡欢的走回了妓馆。
此时他心里极度不平衡,说好的出来狎妓,没想到这一番下来,风头有人出了,美人也投怀送抱了,顺手还杀了个老鸨,就留他一人在此独处,那还有一丝狎妓的心思。
如今老鸨尸体还在大厅,这擦屁股的活,恐怕还是得他来干,想到这里,看着前面渐行渐远的一老一少,他就忍不住往地上啐了一口。
“呸,什么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