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下的折城,很危险。”
随着青姑娘的话语落下,屋内的凉意顿时更增几分。
白故首次为詹清衿察秽之后,曾在离去之时听到青姑娘几人相谈的只言片语。
当时的牧释也是在场,并且是其中谈话的一员,显然对情况知晓得更为清楚些。
“你们这些时日都在执临城,恐怕并不知晓折城局势的严重程度。”
青姑娘继续说道:
“如今府衙之外的情形,你们也看到了,而造就这一切的原因,乃是疫毒。”
疫毒有别于秽毒,一般而言毒性轻微,极少会对修士造成影响,主要传播于凡俗民众之间。
但可怕的是,与接触才会传染的秽毒不同,疫毒传染之迅捷,几乎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相隔数十步都有可能沾染。
随着青姑娘的话语,白故顿时眉头微蹙。
能使得满城死寂,民众全部封闭于宅中,应该是疫毒传播初期毫无管制的原因。
看来尚彰国对于疫毒的防范,有些过于疏忽了。
“根据几位祛秽师大家推算,原因应当是一月之前,因未知原因引得邪祟与灾兽一同深夜来至折城。”
“虽然因为庇尊的庇佑,邪祟与灾兽皆被拒于城外,但却有凡人被两者气息侵袭,于体内诞育了疫毒。”
“这疫毒初时对凡人都几乎无害,但经过在人体内近一月的育化,前些时日陡然变得极为致命,并且传播性再度增强。”
听着青姑娘的话语,白故忽然反应过来,或许并非是尚彰国对于疫毒疏于防范,而是相较之下,朔胧疫毒爆发太过频繁。
朔胧庇尊紧缺,很多城池都有同胞居住在庇尊护佑范围之外,血气吸引得邪祟、灾兽频频来袭,使得疫毒爆发时常发生。
相比之下,垠沧彼端恐怕十年都不会爆发几次疫毒,自然会对此有所疏忽。
恍惚间,白故心中发出一道无声叹息。
只听青姑娘又说道:“虽然疫毒远弱于秽毒,进入修士体内便会自行泯灭,但于凡人而言,只要一经侵染,十日左右便会致死。”
“其传染性又极强,前些时日未封城之时,已不知偷偷侵染了多少民众。”
“现下祛秽医师们还在研究消解疫毒的药方,大部分的城卫,也都已分散去帮助重症疫民镇压疫毒。”
白故静静地听着青姑娘的话语,对于她的安排也很认可。
修士是无法化解疫民体内疫毒的,修士体内的衍息若是大量进入凡人体内,在泯灭疫毒之前,会先行碾毁凡人的经络。
结果便是疫毒被祛,人也悲去。
“若仅仅只是如此,折城的情况还算不得危机,待几日后那几位祛秽大家研制出药方,便可解去秽毒之扰。”
“真正的危机,是有势力意图趁此局势,图谋折城庇尊。”
“虽然伏教似乎无意掺和其中,但是现下已有多股势力,对庇尊动了心思。”
“现下还不知这几方势力何时会动手。”
“而黎州的州郡军士,却还需七日方能够赶到折城。”
与朔胧不同,在垠沧的彼端,各个国朝之内的大多城池,都是相距甚远。
这是有原因的。
虽然极远的距离使得军队来不及驰援,但若不如此,各国朝的国土面积便会至少有七成无法掌控。
相反,像这般将城池分散,星缀各处,却可将其内的矿产以及其他资源囊括其中,时刻掌控。
虽然驰援缓慢,但每个城池之间的防御力量其实也非同小可,只是如今疫毒突然爆发,大部分城卫皆去帮助民众镇压疫毒,方才极大地削弱了守备力量。
反观意图不轨的几方势力,他们一向投机取奸,此番因詹老太公殒逝的缘故,却是机缘巧合之下提前召集了大量力量。
此消彼长,才使他们胆敢意图谋取庇尊。
白故问道:“他们应该也能算出州郡兵士会在七日后赶来。”
“今日詹府召开祭唁会典,声势浩大,应该吸引了许多折城修士离城,算是折城力量最为薄弱的时候,为何这几方势力……没有动手?”
白故话落,青姑娘一声冷哼,回道:“他们之所以没有动手,自然是因为察觉到了我的动作。”
“虽然此次詹府召开祭唁会典群雄毕集,但私下大多世家的随行精锐,现今却都暗藏于折城。”
“即便城卫们被牵制于为民众镇压疫毒,但如今折城的守备力量,却是强过以往。”
“他们发觉了折城潜藏的力量,自然也明白出手只会遭受猛烈打击,损失惨重,根本不可能谋取庇尊。”
“不过,他们也并未善罢甘休,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契机。”
“无论如何,他们蛰伏的这段时间,我们必须好好利用。”
青姑娘的话语令得白故侧目。
能够召集众多世家随行精锐,这一点不由得让人更为好奇青姑娘的身份。
“可惜。”
屋内,牧释突然说道:“可惜我聂哥儿不在,不然这些势力哪还敢动这些歪心思。”
青姑娘闻言洒然一笑,说道:
“阁下的聂哥儿虽然不在,但是清妄观的那位,此时却正在执临城,待时机妥当之时,便会赶来折城。”
“哦?”
牧释略显惊奇,随后又释然,叹息道:“也对,那位跟詹老爷子有旧,身在执临城并不奇怪。”
“詹老爷子对我聂哥儿有恩,但值此之际,他却来不得……”
“还有那位师家的小姑娘,想必也会心生波澜。”
不知觉间,牧释与青姑娘已然闲聊了起来。
期间白故只是默不作声,自顾探察伤势,思索是否还要回到执临城参加府试。
他的伤势虽然严重,但好在还撑得住,若青姑娘果真能提供一些疗效强大的丹药,两三日即可疗愈。
倒是牧释,他所受伤势远超白故,现下居然还能强忍着跟青姑娘闲聊。
这便是身为当世六峰,对人情世故的理解与坚持吗?
观察过牧释之后,白故的心思再次回到府试之上。
他在祭唁会典之上引起那么大的骚动,即便回到执临恐怕也无法安生参加府试。
要不干脆参加折城的府试?
执临城与折城相近,恐怕在折城参加府试也会受些影响吧?
况且如此局势之下,执临城与折城,真的还会召开府试吗?
“说起来,白公子的那位颜姓长辈,似乎也在折城之内。”
屋内,青姑娘突然看向白故,提起了颜世之。
“前些时日,我曾察觉到他的气息,但只是一闪而逝。”
她的话语令得白故一愣,白故一直以为颜世之失踪是伏教所为,难道颜世之逃脱了?
不管如何,白故能做的,也只有将这些报告给朔胧军方。
白故尚未回话,青姑娘又朱唇轻启,再次说道:
“这几日城内的祛秽师,正在禅精竭虑研制驱解疫毒的药方,白公子可愿为折城的芸芸民众,同样出一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