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月无华,群星晦暗。
白故今日昼时,最终也未登台。
当时白故询问过詹明承之后,詹明承稍一思索便点头应允,甚至替白故向庇尊庙的司事缴纳了所需的息玉。
然而,因为等待求取庇泽的人太多,按顺次,白故排到明日方可登台。
“只得明日晨时先替詹姑娘察秽,而后再前往庇尊庙。”
“也不知明日触碰庇尊之后,到底会如何……”
做好打算,白故又屏息静神,细细地感应着自己的微骨。
自从几日前的深夜使用了颜先生改配的秘药,微骨之上的裂痕至今犹在,修补的极慢。
虽然裂痕越大,修补之时自主汲取的未知元能便越多,对于白故的裨益也越多。
但如此速度,府试之前必然是无法恢复完全,实力受损。
如此情况令得白故也是有些心累,久久地望着窗外的星空。
随着夜色愈发深沉,遮掩星空的乌云,仿佛跟城外的祸雾纠连在了一起。
某一时刻,似乎是城外的祸雾率先暴动翻涌,连带着搅动了漫天乌云。
白故蹙眉,他发现了天幕之上的异常,心中有些疑惑。
咚!
不知觉间,白故心脏的跳动忽然剧烈起来,周身寒毛直立,五感也随之变得敏锐无比。
此刻,他仿佛正在直面死亡,全身脏器都在极力运作求生。
他隐隐听到远处有嘈杂声,似乎很多人都梦中惊醒。
看来并非是只有他感知到了异常。
他小心翼翼地望向窗外,只见漫天闪烁的星辰,乃至其下翻涌搅动的乌云,竟是皆已定格!
在那乌云深处,此刻正有一股莫名的威势凝聚。
随着威势的聚集,无数人渐渐心生悚然。
白故在朔胧之时,曾远远地见到过邪祟,此刻的这股威能,与邪祟那股令人厌恶的感觉很相像,但又不完全相同。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这股威能正凝聚于詹府上方。
与之相对的,此刻詹府之内所有人员都已行动起来。
詹彦率领一众族老以及当日的牧释,极速奔向白故所在的院落。
然而月色之下,正在他们的去路前方,一颗墨玄色玉石凭空悬浮,闪烁着幽幽荧光,默默等待他们来至。
相较府内,府外受到的波及并不大,但詹府如今牵扯着太多人的心神,事发至今,执临城内已然灯火通明。
詹府西侧,一处楼台之中,一位身着青色长衫的中年男子,此时正手持酒樽遥望詹府,鹰隼般的眸子毫无波澜。
青衫男子稍远处,有三位中年男子率领众多城卫兵士,正在飞驰向詹府。
这三位男子与兵士们的速度极快,然而在他们的上方,一道昏黄息雾宛若游龙,以更快的速度风驰电掣般掠向詹府。
领兵的三位男子之中,其中一位有意呵斥,但却被身旁同僚阻下。
城内虽修士不知凡几,但城中不得动武的禁令百年来也少有人打破,现下詹府尚未出声求援,大多修士都只能旁观。
但总有某些人能够跳出规则之外。
与此同时,更为遥远地一处民院之内,一位鹤发童颜的道士同样在观望,他背负双手,凝望着詹府上方聚集的莫名威能。
“很像……”
老道负手遥望,额间紫色丹影隐现,自语道:“太相像了。”
各方观察与动作之下,只见位于詹府之上的云端,突兀地显现一道粗壮的紫色曦芒。
轰!
曦芒仿若粗壮雷霆,携滔天之威击向詹府,径直撞入颜世之的房屋。
这一道曦芒声势浩大,刹那间便尽数没入颜世之房内。
白故看的尤为清楚,也直至此时,方才打破心中的疑惑。
这股曦芒虽不知出自谁人之手,但目标是颜世之,那么想必不会放过与其关系密切的自己。
白故念起的同时,云端之上再次显现两道紫色曦芒,其色泽更胜之前,映得漫天乌云紫意盎然。
是两道!
待白故看清之后蓦然一惊,周身血气涌动,意图逃开。
然而紫色曦芒更快,犹如粗大的霹雳,分别掠向白故与颜世之所处的房屋。
电光火石之间,只见一道剑芒自远及近,划破夜空,斜撞上掠向白故的紫色曦芒。
剑芒与曦芒相触,震耳巨响与狂暴气流同时爆发开来,震得院内门扉竹木碎裂迸飞。
得救的白故,此时背后衣衫已然被冷汗浸透。
他望向窗外,只见在他的房前伫立着一位男子。
而在颜世之的房前,一位白衫女子孑然而立,月光映在她倾人心魄的容颜之上,仿若也在自愧晦暗。
女子的前方,一片昏黄息雾漂浮在颜世之房屋上方,飘渺神秘,细看去,在那昏黄息雾之内,一道粗壮紫色曦芒正在无声地挣扎、消融。
“安姑娘的元晦之法,果然名不虚传。”
白故房前的青衫男子朗声说道。
女子也看向青衫男子,她淡淡地拱手示意,并未开口。
“李意庄主、安姑娘。”
此时又有一道柔和的男声传来,只见一名长相儒雅的中年男子踱步进入院中。
这位男子透着一股儒雅的书生气,在向二人拱手之时,先是看了几眼女子身后的昏黄息雾,而后说道:
“原来两位已先一步赶到,倒是让两位见笑了。”
儒雅男子话落,白故看了看男子腰间配剑,这才知晓,是他阻下那道袭向自己赤色曦芒。
他房前的这位名为李意的庄主,应该只是即将出手之前,被那位儒雅男子抢先了。
“温兄自谦了。”
青衫男子与女子一同拱手示意。
此刻三人立于院中,幕后动手之人似是感到事不可为,苍穹之上积蓄的威势逐渐散去,直至了无踪影。
直至此时,白故方才稍微放松,其实之前即便那位温姓男子不出手,白故应该也不会发生意外。
每位朔胧的探士都会配有负责保护、监督的军士,白故虽然被颜世之提前带出据点,但也是有军士暗中护佑的。
而那位军士,便是他的叔叔,此时想必便在附近之处,应该是观察到了那道剑芒,所以才未出手。
随着詹府之上的威压散去,并未多久,詹彦也率一众人赶至此处。
最后赶到的,才是执临城官衙城卫。
其实詹彦等人本该是最先赶到,但并非是他们刻意耽搁,而是他们在路途中所遇到的那颗玉石,实在有些诡异。
当然,他们也并未与那颗玉石多有纠缠,只是那颗玉石之上带有真凶气息,他们未敢过多出手。
詹彦众人赶到院中之后,先是与三人简短地寒暄道谢,而后便命族老将众人领往他处招待。
待这些人离去,白故方才自房中行出。
现今还未指认凶徒,他与颜世之身份敏感,一切动作都有可能被人误解,特别是擅自与他人接触。
也是因此,白故之前才没有行出房门向那三人道谢。
院内,白故先是詹家众人与牧释分别见礼,而后回应众人的问询。
在此期间,颜世之却是始终都未出现。
“莫不是……受伤了?”
场间众人都发现了这点异常,便拥簇着詹彦行向颜世之的房屋。
“颜先生……”
院内主房之前,詹彦叩门轻唤颜世之,但却是久久无人回应。
詹彦眉头一皱,推开房门进入其中。
房中空间并不很大,众人微一感知,便将屋内探查了几番,竟是全然不见颜世之的踪影。
颜世之……失踪了!
诡异的静谧之中,月光悄然闯入房中,为屋内一应家具摆饰披上幽纱,最终攀向圆桌之上的一枚玉质坠牌。
渐渐地,月光漫过坠牌,映照着其上的狰狞沟壑:
“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