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年北开始看起书来,虽然这些卷宗当中有很多小案子,但是齐年北还是每一件案子都看了下去,这上面的事情大多数都是那种张家说李家偷了自己的鸡,至于那种男女之间的偷情之事,原本是很少记录在案,但是余杭县这种事情特别多。
多到齐年北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知道有这样一个地方会有这么多案子,像是偷情这种案子能够单独成册的,只有州府那种地方,像是一个县城能够有如此多的偷情案,足以说明这个地方在某些风气上的卑劣。
齐年北有些无奈地说道:“看来杨大人对于这里的形容还是没有问题的,虽然有些偏颇,但是这里确实不算是什么好地方。”
然后齐年北就只能够把那些偷情的案件都先放到一边,等到有时间的时候在去看这种,虽然这里面有很多出了人命的案子,但是这些案子也算不上是牵扯到多少人命的案子。
只是齐年北不知道的是,这些案子里面藏着一件他后来查询到让他无比后悔的案子。
没有办法的是,这世上大多数事情都是如此,谁也说不上到底有多少事情是在自己不经意间放弃的。
齐年北看着那些放在自己身边的卷宗,也觉得自己有些太过于想当然了,但是还是没有办法,既然他选择彻查这些问题,就还是没有办法去放弃那些多到离谱的卷宗。
人生当中有很多事情,其实都是齐年北需要自己去承担,但是他还是没有办法想清楚自己当时为什么会想到做这种事情。
齐年北想了许久,还是找出来那些凶杀案的卷宗,他其实在好奇,为什么像是余杭县这样三十年前拥有着如此多凶杀案卷宗过得地方,居然会变成一个十年都没死过百姓的地方。
齐年北看着这些卷宗,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拿起来放在最上面的卷宗,开始一字一句地看起来,这些卷宗都是那种杀人的重案,像是当时的余杭县,只要是杀人案,就没有一件案子是那种单纯的案件。
齐年北看着那些案件,有的案件让他都有些难以掩饰那种身体上的痛苦,余杭县在二十九年前,居然还有着那种食人的故事。
齐年北看着这个案子,直接站起来,在屋子里四处走着看这些内容,齐年北越看越觉得不舒服,但是他还是将这些内容全部都看下去了,要不是因为他必须看完这些案子,依照他之前的脾气,早就把这些东西都扔在地上了。
这上面讲述了有关余杭县江鹤村有一个人杀了自己的邻居,最后居然将自己的邻居煮了吃掉的故事。
事情是这样的,二十九年前的成德五年七月,家住在江鹤村的王小七到县衙报案,说是自己的邻居李平峰居然开始吃起肉来。
当时的县令还是许然,但是县尉已经换成了张楚歌。
张楚歌在听到这个案件的时候,还以为王小七是嫉妒,或者是李平峰突然获得了一笔不义之财。
但是王小七是这样说的,“大人说小人嫉妒这家伙,实在是太不正常了,小的虽然家中贫苦,但是还是能够说得上是在逢年过节的时候,吃上几顿肉食的,甚至于只要是小人不想娶老婆,每个月都能够吃到肉的,可是这个家伙不一样。这个家伙不要说是想吃到肉食,甚至于连吃饭都是不一定的。
他家中有一个病重的老母,五天前就死了,他吃肉是从六天前开始的,他开始吃肉没多长时间,他母亲就死了。
然后他母亲下葬之后,他还是在继续吃肉,家里每天都有肉香。
真正让我怀疑的事情是,他的邻居消失了。”
张楚歌问道:“他的邻居不就是你吗?你还能消失不成?”
许然有些无奈地说道:“要是我没有想错的话,他应该是住在一侧的邻居,而李平峰应该还有另外一个邻居。”
王小七说道:“大人还真是料事如神啊,我住在李平峰家的东边,而那个失踪的邻居,就是住在他们家西边的刘莽。
刘莽比我家还要有钱,甚至于江鹤村的名字都是他的祖上留下来的,他祖上就是那位写出来哀江南赋的刘淹。”
看到这里,齐年北忽然就想起来那篇哀江南赋,粤以戊辰之年,建亥之月,大盗移国,金陵瓦解。余乃窜身荒谷,公私涂炭。华阳奔命,有去无归。中兴道销,穷于甲戌。三日哭于都亭,三年囚于别馆。天道周星,物极不反。傅燮之但悲身世,无处求生;袁安之每念王室,自然流涕。昔桓君山之志事,杜元凯之平生,并有著书,咸能自序。潘岳之文采,始述家风;陆机之辞赋,先陈世德。信年始二毛,即逢丧乱,藐是流离,至于暮齿。燕歌远别,悲不自胜;楚老相逢,泣将何及。畏南山之雨,忽践秦庭;让东海之滨,遂餐周粟。下亭漂泊,高桥羁旅。楚歌非取乐之方,鲁酒无忘忧之用。追为此赋,聊以记言,不无危苦之辞,唯以悲哀为主。
日暮途远,人间何世!将军一去,大树飘零;壮士不还,寒风萧瑟。荆璧睨柱,受连城而见欺;载书横阶,捧珠盘而不定。钟仪君子,入就南冠之囚;季孙行人,留守西河之馆。申包胥之顿地,碎之以首;蔡威公之泪尽,加之以血。钓台移柳,非玉关之可望;华亭鹤唳,岂河桥之可闻!
其实到现在,齐年北最喜欢的就是那句“华亭鹤唳”,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那句话的时候,齐年北就有一种莫名的哀伤的感觉,像是心上被撕破了一道痕迹一样,但是也仅限于此,只有全篇的内容读完,才能够让齐年北真正想到那个标题,唯有这句话才能够让他想到那些感伤的内容。
齐年北接着看向卷宗,在卷宗中,张楚歌也是想到了刘淹,只不过张楚歌和齐年北想到的并不是同样一篇文章,张楚歌想到的是《别赋》。
张楚歌想到的是别赋当中的那句,傥有华阴上士,服食还仙。术既妙而犹学,道已寂而未传。守丹灶而不顾,炼金鼎而方坚。驾鹤上汉,骖鸾腾天。暂游万里,少别千年。惟世间兮重别,谢主人兮依然。
下有芍药之诗,佳人之歌,桑中卫女,上宫陈娥。春草碧色,春水渌波,送君南浦,伤如之何!至乃秋露如珠,秋月如圭,明月白露,光阴往来,与子之别,思心徘徊。
齐年北知道这或许就是自己和张楚歌这种人的差距,张楚歌想到的事情,必然是和他想到的事情不一样的。
其实张楚歌这种话是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但是这次的案件牵扯到了刘淹这种有名的人,张楚歌自然是会让人记下来这些内容的。
其实换做是齐年北的话,或许也会这么做的,说不定几千年后的某个时候,就会有人在不经意间发现这件案子,最后把这个当做酒后的谈资,大致就是这样的,“诸君知道哀江南赋吗?”
有人回答之后,就会说出他后代的故事,或许并不会有人在意他是谁,但是像是这样的不会出现在正史当中,只会出现在民间的谈资当中,但是这种事情不管怎么样,都能够算是那种说得上是某种值得人们在酒后去谈论的内容。
人在酒后是喜欢谈论一些奇奇怪怪的内容的,所以这些事情不管怎么来说,都算得上是有趣的内容。
许然是不可能让两人在进行下去这种话题,于是也不管刘淹的后代是如何落魄到这种地方的,于是说道:“这些事情就不要讨论了,说你为什么怀疑刘淹是被李平峰杀掉了呢?
我觉得这应该不是什么必要和非必要的关系吧,不管如何去说,这件事情都有可能是因为他出门了。”
“我也是这样想的,而且因为刘莽是独居的人,所以我连问询他家里人都没有机会。
于是我就没有多想,可是直到我发现李平峰每天都在炖肉,但是他一直都没有买过肉,而且我某天无意间发现,他居然会将炖好的肉去喂给野狗,而且我发现他自己在家中炖肉的时候都是炖很多,但是不都是吃掉的。
而最近这几天,我发现他似乎在吃骨头,每天都会有剁骨头的声音。
就算是不吃肉了,改成吃骨头,也不至于是在半夜里剁骨头吧。我好几天晚上都能够听到他在家里剁骨头,已经有两天晚上都在剁骨头,实在是让我难以接受这些事情。
要不是因为实在是影响我的睡眠,我恐怕也不会选择做这些事情的,毕竟状告这种事情,要是出现问题的话,恐怕也是相当危险的。”
“所以你也是情急之下才会做出来这些事情的,不然也不会出现在这里的,这样吧,我带着人去刘莽家中看看,顺便去李平峰家里问询一下,说不定就能够知道刘莽到底有没有问题了。
张县尉,这次就麻烦你带着人和我一同前往了,记得找几个手脚勤快的家伙,要是有问题的话,也能够动作快一些。”
然后许然就带着张楚歌和几名衙役到了刘莽家里,刘莽家里很是干净,但是经过许然在现场的勘察,发现刘莽家里有些干净的过头了,就算是再干净的人,恐怕也会留下来一些生活的痕迹,可是刘莽的家里并没有留下来任何的生活的痕迹。
刘莽就好像是一直没有在家里生活过的样子,当然会有人给自己打扫干净的,但是绝对不会干净到这种程度。
好在刘莽也是有邻居的,陈楚歌带着人到了刘莽的邻居那里,刘莽的邻居是个耳朵不太好,但是经常起夜的老人。按照老人的说法,刘莽走的那天夜里,李平峰去找过他,但是两个人说了几句话后,李平峰就生气地离开了。
然后当天夜里,老人看见刘莽屋子里的灯在熄灭之后突然又重新燃烧起来,然后灯就燃烧了一夜,等到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老人才发现灯已经熄灭了。
而也就是第二天开始,李平峰就开始炖肉,到第三天,李平峰的母亲就去世了。
许然在听完这些内容之后,只是问了一句话,他说道:“他院子里是不是一直没有人打扫呢?”
“我记得好像是没有人打扫过,但是最近这些日子都没有下过雨,地面上应该是没有脚印的。”张楚歌很是平静地说道。
许然说道:“那我们就再去那边查看一番,看看那边有没有脚印。”
“听大人的。”
只是两个人回到刘莽的家里时,发现刘莽院子里并没有脚印,而且越是院子四周,越是干净,像是特意被人打扫过一样。
看到这里,许然深呼吸一口气,说道:“我们去哪个家伙的家里,我有一些话想要和他说,这是这件事情最后的问题了。
我虽然不敢保证真相完全都被我们查询到了,但是我已经能够知道应该问他们什么问题了。”
“大人是不是发生什么了?”
“这件案子很麻烦,虽然不知道这么说是不是有些不太合适,但是事情就是这样的,刘莽很有可能已经死了,而凶手应该就是隔壁这个家伙,但是具体的事情,应该只有亲自问询完他后才能够知道了,在这之前,你应该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