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知谦他们得知了前去伏羲花神教禁地暗探的祝修远和杨永元无功而返之后,就觉得不能再继续这样暗探下去了,不搞出点动静来,这案子怕是很难再有进展了。
暗的不行,那就来明的呗!
于是汪栋开始着手暗中联系南疆周围的守军,而普玄观和贞华堂的众人,则开始悄悄地在雨林周围布控。
雨林虽大,但好在褚朝境内的雨林并没有大到那么夸张的地步,境外那遮天蔽日的雨林之中潜藏着更多的危险,那里也是许多蛮族异族的栖居地。
境外的蛮族与褚朝人完全不一样,他们日日生活在各种各样的危险之中并且习以为常,因此他们无论是从认知上还是从文化上来说都与褚朝人大不相同,有些地方甚至可以说是完全相反的。而且他们还有十分诡谲的巫蛊之术,一般人是绝对不会想要去沾惹他们的。
褚朝人不想招惹蛮族,蛮族由于人数太少也经不起战争,因此当初划分边境的时候倒是没有遇到什么大的阻碍。而这么多年来,即使大家共同拥有着同一片雨林,也从来没有人想要去触犯边境的,无论是褚朝人还是蛮族人。
至于伏羲花神教,那就更不用说了,他们的目的是为了敛财。而境外蛮族的吃穿用住都出自雨林,一辈子也不会踏出雨林半步,甚至许多蛮族之间进行交易时还在以物易物呢,他们哪儿有什么钱啊?钱对他们来说也没有用啊。没有油水可捞并且还十分地不好惹,伏羲花神教的人疯了才会越境去招惹他们。
也正是幸好如此,普玄观和贞华堂的众人都很有信心,这次一定要将这林子里的修道者都给按在这里,有几个抓几个,绝不放跑一人。为了以防万一,岳知廉还趁夜给边境处设了个禁制,以岳知廉的灵力,进出雨林自然是不必忌讳伏羲花神教中的修道者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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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的案子不仅伤害性大,侮辱性也很强,又是封疆大吏带头编造流言拐卖儿童的,又是灵力高强的修道者给邪教卖命的。众人的心里都憋着一口气,因此准备工作也进行得特别快。不过三天之后,汪栋就着一身官服,带着一部分的钦差卫队,手持圣旨进了旌南府衙。
为什么只有一部分的钦差卫队呢?因为汪栋先前为了隐蔽行踪,特意命钦差卫队化整为零,来旌南府的时候尽量不要惊动不相干的人。而汪栋他们这次的行动实在是太快了,以至于并不是钦差卫队的所有人都赶到了。
钦差大臣到访,相当于是代天巡狩,不止旌南府的官员们不敢怠慢,就连南疆五府的其他官员在得知了消息之后,也必须紧赶慢赶地到旌南府来面见钦差大臣才行。
汪栋一脸威严地正坐在公堂之上,堂下不断地有赶来的官员前来拜见,从府尹到县令,汪栋连看都不想看他们一眼。因为他已经在这三天之中打听过了,南疆全境都出现了孩童被妖怪吃得尸骨无存的情况,并不只在旌南府才有。
雨林中的蛇虫虽毒,但其实伤人并不是它们的本意,甚至可能在它们的一生之中都伤不了几个人,可即使是这样,也照样被人们避之不及。而这些道貌岸然的衣冠禽兽们,却在短短数月的时间里,就造成了如此多的死伤,亲子离散,家破人亡。而这样的人却身居庙堂,享受着百姓们通过辛苦劳作而交付的税金,享受着人们的尊敬和礼拜。
何其讽刺?!何其悲哀?!
汪栋一直坐着等人到齐,除了皱眉以外他几乎没有任何其他的表情。所有前来向他行礼的官员们都在钦差卫队的卫队长的示意下回到了自己的站位站好。很显然,汪栋这次不打算给任何人好脸色。
众官员们惴惴不安,只觉得在这堂上的每一刻都是煎熬,如今他们只盼着人能早点到齐,这场会面能够早点结束。
只是他们谁都没有想到的是,他们苦心想要隐瞒的事情早都已经被汪栋发现了,而汪栋这一次叫他们来,也并不是为了给他们相面,顺便再说一些场面上的官话的。
人一到齐,汪栋不等众官员对自己的行礼跪拜,就直接让钦差卫队长宣旨。本来就满心不安的南疆官员们一听到“便宜行事”这四个字,心里纷纷都“咯噔”了一下。
随着圣旨宣读完毕,在所有官员都还跪在地上反应不过来的时候,南疆的守军已经从府衙外面冲了进来,将整个府衙完全围困了起来。
旌南府尹李青已经吓得腿肚子都转筋儿了,不过幸好汪栋也压根儿就没打算让他们站起来。李青强作镇定,问汪栋道:“汪大人,今日我等在此拜见钦差大人,恭请圣安。不知汪大人却让大军闯入下官这全是文官的府衙之中,是为何意啊?”
倒不是说李青想要做这个出头鸟,只是他也没办法啊,毕竟这里可是他的府衙,大军进来搜查的话,搜出来的那可全都是他自己的证据啊。
“李大人这不是明知故问吗?本官为什么调大军前来,李大人还能不清楚?”汪栋冷笑了一声,“依本官来看,不仅李大人很是清楚,在此的所有大人,应该都是心知肚明得很吧?”
李青哆嗦了一下,但还是嘴硬道:“大人说笑了,下官并不明白大人此举的深意。大人,下官府上都是些文官,这大军恐怕会惊扰......”
“说笑?谁跟你说笑?”汪栋打断了他,“你们南疆死了那么多人,丢了那么多孩子,这事儿你们难道都不知道?现在给本官在这装什么无辜呢?”
李青吓得忙不迭地磕头告罪,但嘴上还是硬撑,“下官有罪!是下官治下不严,才导致妖怪横行。只是那妖怪实在是太过凶悍,下官手里也没有个一兵半卒的,实在是难以应对......”
“噢~原来是有妖怪啊。”汪栋阴阳怪气,“李大人自己打不过那妖怪,怎么那个时候不知道向守军求助啊?”
汪栋说话的调儿都拐了不知道几个弯了,摆明了就是在揶揄李青。可李青不知道是装的还是吓得太过头了所以没听出来,反倒是顺着汪栋的话往下说道:“大人明察,如今旌南府的普玄观和贞华堂已经接手这件事情很久了,可就连那些仙师们至今都没有办法抓住那妖怪,守军......”
“我把你个大胆的皂吏!”汪栋重重地将惊堂木砸到了案桌上,要不是他还有一丝理智尚存,恐怕就要气得把惊堂木直接砸向李青了。可即使惊堂木没有拍到他的身上,李青还是被那巨大的声响吓得抖了三抖。
“你们是不是都以为本官今日是第一天到南疆,所以觉得本官可欺啊?告诉你们!本官今天既然能来,就说明这旌南府发生的一切事情,本官都已经知晓了!什么妖怪?简直是无稽之谈!你以为本官不知道你是为了什么才利用官府的威信传播这种离谱的谣言的吗?你以为本官不知道你是从哪儿弄来的那么多钱,以至于让你都有底气带着金银和衙役去普玄观公开行贿的吗?你还真以为普玄观的车观主会稀罕你那两个沾血的臭钱,从而跟你同流合污?你以为本官在此大费周章,就只是为了治你们几个的失职之罪而已吗?”
李青抖若筛糠,再也不敢说话了。而其他四位府尹却跪不住了--汪栋方才最后的几句话分明是在说他这次来可不只是针对李青一人的。于是四人赶忙出列,大声喊冤:“汪大人明察啊!我们治下虽然也出现了妖怪吃人的案件,但那妖怪是从旌南府中出来的,而且我们治下死的人也并不多......”
“呵,你们治下拢共才多少人?死的人多那还得了?南疆最繁华的就是旌南府了,百姓们一直都在慢慢地往旌南府流动,你们以为本官不知道吗?”汪栋冷笑,打断了那些人的狡辩,“再说一遍,你们以为本官可欺不成?!”汪栋微微起身,隔着案桌向前探了探身子,直视下跪的那四人,一字一句地说道:“妖怪为什么经常在旌南府?为什么旌南府中死的人最多?还不是因为只有旌南府离伏羲花神教的禁地最近吗?”
四个上一刻还在叫嚣的府尹一听这话全都惊呆了,李青微微闭了闭眼,方才心中隐隐的不安感一瞬间就放大了--完了,全完了。
其他的官员本来官阶就比府尹低,基本上就没有他们说话的份儿,此时这些人更是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出了。
府衙搞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甚至李青去普玄观行贿都敢堂而皇之地带着几个衙役一起去了。要说这些府衙之中有人是完全不知情完全无辜的,谁信啊?
李青之前强行狡辩,虽然他想让自己听起来理直气壮,但还是始终不敢抬头看汪栋一眼,一直都是盯着地面说话的。
可是此时,李青实在是忍不住了,微微抬了抬头,迅速地看了汪栋一眼。李青想不通,他们的计划如此万无一失,怎么这么快就被汪栋这个年纪轻轻的人给识破了呢?
按理来说凡是与这件事情有关的人,都会分到一笔不薄的红利。而且这件事一旦传出去的话,凡是与此事沾边的人必然都是个死。因此李青并不认为有人会去做内鬼去选择向汪栋告密。
可若不是因为内鬼,那么到底是哪一环出现了纰漏呢?看着汪栋年纪轻轻就成为了陪都府尹,与普玄山掌门和贞华宫宫主合作,李青本来以为这人就只不过是仗着自己的老师是蔺宰相罢了。可如今看来,难道他是什么天神下凡不成?难道他还真有什么神通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