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我没想到朱超会拒绝得这么干脆,顿时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方大刚也急了,忙对朱超说道,“老朱,咱们十几年关系了,秦风又是我朋友,你就当给我个面子行不行,作为匠门最后一任传人,破解盒子机关正是你最擅长的本事,你怎么想都不想就拒绝了?”
朱超还是摇头,叹口气说,“老方,你应该知道我这几年的生活状态,早就把师父传下来的手艺忘得一干二净,否则哪里会沦落到被这么多人追债?”
“可是……”
方大刚还想说点什么,被朱超毫不犹豫打断,
“别可是了,我已经在老婆孩子的遗像前发过誓,别的事好说,唯独这点绝对不行!”
朱超态度很坚决,一副完全没商量的口吻,这让深知他性格的方大刚一脸抓狂,无语道,
“这究竟是为什么啊?”
“我有我的苦衷,没必要告诉你原因。”
朱超还是摇头,似乎已经失去了和我们闲聊的兴趣,直接抓起包袱道,
“好了,我还得赶去见几个鬼市的老朋友呢,谈话就到此为止吧。”
留下这句话,朱超转身就要走,丽珠却一脸不甘,直接挡在朱超面前,张开手臂说,
“你站住,我们费了这么大力气才找到你,就算你要拒绝我们,也总得给个像样的理由吧?”
朱超瞥了一眼丽珠,语气冷漠道,“小丫头,你费了多少力气跟我无关,我又没求着你来找我,快让开!”
看得出朱超已经很不耐烦了,像他这种民间手艺人的脾气向来都比较古怪,一旦打定了主意,任何人的面子都不肯给。
丽珠也被他这种不近人情的冷漠给刺激到了,把杏眼一瞪,眼中射出一道寒意说,
“你算什么匠门大师,姑奶奶今天就偏不让路,我看你能怎么办!”
她边说边把手臂抬起来,袖子下面的小青蛇发出“嘶嘶”声,看样子是打算对朱超下蛊咒,想用这种办法强迫对方屈服。
我赶紧挡在前面,用力握住丽珠的手腕说,“别胡来,人家不肯帮我们,这是他的自由,咱们没有强迫他的权利。”
丽珠却倔强地咬着嘴唇,说不行,为了盒子里的秘密,我阿妈已经废寝忘食很久了,虽然她表面上什么也不说,但我清楚阿妈在想什么。
苗疆万毒窟的秘密,是悬在红姑心里的一根刺,如果不能破解里面的秘密,红姑一辈子都不能安心回归正常生活。
而要想进入万毒窟,就必须打开盒子,得到其中的残图。
向来听话的丽珠表现出了最“叛逆”的一面,这次无论我说什么,她都不肯放朱超离开。
而就在我们进行争辩的时候,一直置身事外的朱超却笑了,十分无所谓地看向丽珠,
“丫头,你是苗疆清水流派的传人吧?”
丽珠一怔,有些惊讶道,“你怎么知道?”
朱超伸了个懒腰,继续说道,“你身上的阴蛇蛊,是清水一脉的标志,这年头懂得炼制阴蛇蛊的人已经不多了,我又没老眼昏花,当然看得出来。”
趁着丽珠愣神的时候,朱超又往前跨出一步,十分严肃地对她说道,
“你想拿蛊咒来逼我就范?这个想法实在太幼稚了,差点忘了告诉你,我年轻的时候也去过苗疆,碰巧吃过一头解毒冰蟾,不敢说自己百毒不侵,可普通的蛊毒对我完全没有效果,不信你就试试。”
“呵,试就试!”
丽珠已经被勾起了火气,直接推开我,洒出一把绿色的毒烟,对着朱超脸上喷洒过去。
“丫头,你住手!”
我顿时吓坏了,这种毒烟是利用蝎子蛊的尸体炼制的,虽然不至于伤人性命,可普通人一旦中了毒蝎蛊就会变得十分难受,轻则腹痛如绞,重则肝肠寸断,远比女人生孩子还要痛苦十倍。
虽然丽珠还很年轻,算不上真正的蛊师,可她毕竟是红姑一手培养出来的,随身携带的蛊粉也有很强的杀伤力。
我担心这些蛊粉会对朱超造成伤害,赶紧拉着丽珠的手,让她把解药交出来,谁知吸入了蛊粉的朱超却跟没事人一样,依旧哈哈大笑道,
“小丫头,这么低级的药蛊也想逼我就范,我都说过你太嫩了。”
“你居然没事?”
这下我也看傻了,丽珠则是把眉头狠狠地皱起来,一动不动地看向朱超,似乎感应到什么,俏脸微寒,换上了逼问的语气,
“你身上果然带着冰蟾的气息,冰蟾可是苗疆独有的奇物,连我阿妈都没有,你究竟是从哪里得到冰蟾的,快说!”
说完丽珠已经毫不犹豫地重新扑上去,我见气氛不对,用力抱住丽珠,喊着,“丫头你是不是疯了?就算人家不愿意帮忙,你也不能用这种方式对人家!”
我的语气很严厉,毕竟丽珠是老金的女儿,算起来也是我侄女,我不能看着她犯错。
丽珠摇头说,“秦风哥你不懂,冰蟾属于苗疆解毒的至宝,虽然比不上本命金蚕,但也不是外人可以获取的,这家伙身上的冰蟾来历很蹊跷,我必须弄清楚它是怎么来的。”
“都别吵了!”
朱超显然是被纠缠得不耐烦,一脸头疼地说,“冰蟾是我亡妻留下的,她跟你一样,也是清水流派的传人,这样的回答你满意了吧?”
丽珠怔住了,包括我也觉得十分不可思议。
方大刚则是咳嗽了一声,上前劝解道,“老朱说得没错,他年轻的时候的确去过苗疆,还和一个苗女……咳,都是几十年前的事了,没必要再提。”
看得出,这个朱超身上应该背负着某种比较沉重的经历,或许也正是因为这些经历,才导致他如今颓废到了这种地步。
但我作为一个外人实在没有刨根问底的资格,只能拦下怒气冲冲的丽珠,对他抱拳说道,
“朱师傅,既然您不肯帮忙,我也不好再勉强什么,不过好酒烂赌毕竟不是什么好习惯,希望你能早点振作起来,我们就此别过吧。”
闹了这么久,我心里也很烦躁,想不到自己花费这么大力气找到朱超,人家却根本不愿意帮忙。
回想这一路走来的辛苦实在让人觉得不值,可事已至此我也不好强求,只能垂头丧气地拉着丽珠走开,打算等天亮之后就离开鬼市。
方大刚也一脸无奈,拍拍朱超的肩膀,转身跟了上来,追问我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我无语道,“还能有什么打算,我来鬼市就是为了找这个匠门传人,可人家不愿意帮忙,继续留在鬼市也没有意义了,我打算天亮之后就走。”
方大刚垂头叹气,“秦风,我知道你现在心情肯定很失望,但我要告诉你的是,朱超并不是一个不近人情的人,恰恰相反,他年轻的时候特别重情义,只是后来,因为一场家庭变故,才会导致越来越颓废。”
我摇了下头,自己并不是个喜欢听八卦的人,无论朱超是出于什么理由才变成这样,总之现在已经是这样了。
既然结果没办法更改,我也就懒得再打听关于他的事,快速返回了那栋破房子,继续靠在墙根上闭目养神。
罗烟锅和毒娘子并没有走远,正在跟隔壁的商铺老板讨价还价,见我这副垂头丧气的样子,不免感到奇怪。
罗烟锅主动走来道,“秦老弟,人不是找到了吗,怎么还这么不高兴?”
我一脸无奈,苦笑着把经过告诉了罗烟锅。
他摇头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老头子倒觉得朱超未必是个冷血的人,或许你可以再找他尝试一下,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人,怎么能说放弃就放弃呢?”
毒娘子也轻哼道,“没错,要换了是我的话,肯定会想个办法先把人绑起来,慢慢折腾几个月,就不怕他不配合。”
我无言苦笑,这对父女毕竟是邪道的人,做事毫无顾忌,会有这种想法也不稀奇。
但我毕竟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没有强迫别人的习惯,思来想去还是无奈地摇头,
“算了吧,反正全世界又不只他一个懂得破解机关,我还认识一个锁匠,每天都推着三轮车在小区楼下揽生意,没准找他也行。”
毒娘子被我逗乐了,噗嗤一笑,白了我一眼道,“秦老板,你这人还挺风趣!”
罗烟锅则抽了口旱烟道,“这样吧,既然大家凑在一起也算有缘分,你不肯再去找这个姓朱的,就由我和小女代跑一趟,反正我们已经在鬼市买到想要的东西了,就当帮你一个忙好了。”
我赶紧摆摆手,说不用了,谢谢你们的好意,但我不喜欢麻烦别人,尤其不想强迫他人做不愿意做的事,两位的好意我心领了,等有机会一定会好好表示感谢。
罗烟锅毕竟是邪道上的人,他的手段肯定不怎么光彩,就算帮我搞定了朱超,人家也未必是真心实意帮忙,万一在破解机关的时候动点手脚,到时候事情只会变得更糟糕。
见我这么坚持,他们也不再说什么,对视一眼道,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先告辞了,我在鬼市还有几个老朋友,等拜访完他们就得走了,如果有缘的话,或许江湖上还能再见。”
我赶紧站起身,目送他们离开,回头时却看见方大刚在叹气,
“秦风,你怎么老是拒绝别人的好意?罗烟锅这人挺不错,别看他是邪道中人,可在术道界威望还是挺高的,你这样疏远人家,分明是错过了跟人结交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