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市的环境显得很幽森,或许是因为晚上的缘故吧,那些漂浮的白灯笼散发出阴恻恻的寒气,总是给人一种诡异的感觉。
我好奇地打量身边的一切,还处在一种愣神的状态,丽珠却从背后轻轻拍了我一把,小声说道,
“秦风哥,我们进鬼市是为了找人,还不赶紧出门打听一下?”
经她这么一说,我才想起了这次出门最终目地,赶紧对方大刚说,“你说天黑之后朱超就会出现,现在天已经黑了,鬼市也已经正式开启,我们是不是可以出发找人了?”
方大刚却笑笑,表示不用着急,“你们刚才还在睡觉的时候,罗烟锅已经出门帮忙打听了,他资历老,参加过好几次鬼市,在这里的熟人很多,有他帮忙肯定能尽快打听到朱超的下落。”
话说到这儿,方大刚又露出十分疑惑的表情,对我挤眉弄眼说,
“话说回来,朱超究竟对你们有什么作用,值得花这么大代价也要找到他?在我眼里那家伙就是个烂酒鬼,脾气还很臭,一点也不好相处。”
我苦笑了两声,没有直接答复。
继续等了一会儿,我们听见脚步声从黑暗中走来,方大刚扭头看了一眼,马上笑道,“是老罗回来了。”
果然前面出现了一盏油纸灯笼,打着灯笼赶路的人正是罗烟锅和毒娘子,两人走得很快,没一会儿就来到我们面前说,
“我已经打听到这个朱超的下落了,但他现在的处境不是太好,正被一帮人堵在鬼市后面,如果你们要找人的话,最好能抓紧时间。”
什么?
听到这话,我顿时就有些慌了,忙问究竟出了什么事?
罗烟锅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他刚接到消息就跑来给我们报信了。
“走吧,事不宜迟,我们赶紧过去看看!”
花了这么大精力才打听到朱超的下落,我一秒钟都不想等待,立刻带着丽珠朝他们说的那个方向走去。
方大刚无奈也只好跟上来,边走边说,“你们先别急,待会儿见机行事,等搞清楚状况之后再决定要不要直接出面吧。”
几分钟后我们走到了鬼市后面的一片区域,这里有一条小河沟,河沟附近同样挂满了灯笼,还伫立着一些临时搭建的小木棚,几乎每个木棚前面都有人守着摊位,上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施法材料。
但我已经没有精力关注这些了,几乎是一路小跑来到了河沟对面的一片空地,到了空地一看,果然前面围了不少人,在人群中间则坐着一个脸上带着川戏脸谱面具的男人,身材适中,正在一帮人的簇拥下,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
因为这人脸上带着川戏面具,我看不清他的长相,但从身材和气质来判断,岁数应该不小了。
方大刚也认出了这个脸上戴面具的家伙,赶紧朝前面指了指,
“果然是朱超,这家伙还跟以前一样喜欢装神秘!”
我没有在意方大刚说什么,而是把目光转向那位围住面具男的人。
这些人打扮怪异,什么身份都有,不仅有一些衣衫简朴的民间法师,甚至包括一些佛教的僧人和道士,一个个都围在他面前,好像生怕人走丢了似的。
反观脸上戴面具的男人却表现得十分淡定,不紧不慢地抽烟说,
“我这次带来的东西都已经卖光了,你们围着我也没用,有什么需要可以留下图纸,等三年后再来找我买,现在老子没工夫应付你们,赶紧回去吧!”
他话音刚落,立刻有人不满道,“上次参加鬼市的时候,你答应帮我做的袖套和暗器,连定金都收了,怎么可以说话不算?”
“就是,我上次给过你图纸了,让你按照图纸上的要求帮我打造盗墓的机器,结果你收了钱却没把我要的装备带来,不能这么轻易就算了!”
“妈的,上次去赌庄陪你玩了一天一夜,你个老小子输得底裤都差点被扒了,是我替你付的账,你当时答应过我什么,怎么转眼就忘了!”
围住面具男的人全都是一脸激动,看这架势估计是跑来要账的,一个个都揪着面具男不肯放他走,面具男被堵得没办法,索性两手一摊,
“钱我都花光了,你们要的东西暂时没有,老子光棍一条,不怕你们讨债,不服你们就弄死我,要不然等下一次鬼市召开的时候,我再想办法把你们要的东西凑齐。”
这家伙一脸光棍,还主动把脖子伸到债主面前,问他们要不要砍?
债主们气得咬牙切齿,可谁都拿这家伙没办法,只能大声痛斥道,
“姓朱的,做人不能这么没底线,你都答应过替我们制作机关了,可每次到了交货的时候你都耍赖,这都好几年了,今天必须给人说法才行!”
面具男嘿嘿一笑,说老子又没说不交货,只是交货日期延后而已,你们急个毛?
债主们都把脸憋得通红,一副气急败坏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纷纷气得跺脚。
我跟在方大刚身后,目睹完全程,惊得眼珠子都快掉了,
“没看出来啊,这个朱超居然是超级老赖,欠了这么债!”
方大刚笑呵呵地看我一眼,“我说什么来着,让你别急嘛,这姓朱的自从家人陆续离世后,性格就变得有点疯疯癫癫的,不仅酗酒还好赌,在外面欠了一屁股烂债,不管跑到哪儿身边都跟着一大帮债主,我们不着急,等他应付完这些债主之后再说吧。”
我哭笑不得,还以为这家伙遇上了什么麻烦,感情是被债主逼债,这会儿围住他的人没有三十也有二十七八了,等朱超应付完这些债主还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
没辙我们只好跑到一棵树的树荫下坐着等,好在这个朱超当了半辈子老赖,对于如何应付债主很有心得,当场立下了一堆字据,又拍着胸口赌咒发誓,表示欠他们的东西一定会尽快补上。
债主们拿他没办法,只能自认倒霉,一个个摇头散去了。
直到半小时后朱超才打发完这些债主,又扭头看向了正在树荫下看戏的方大刚,屁颠颠地跑来说,
“是老方啊,咱们可是好几年没见了,你最近在哪儿发财?”
方大刚撇嘴说,“发什么财?你又不是不知道养尸人的命运,干这行的注定一辈子都要受穷,我可不像你,到哪儿都有人带着八抬大轿来欢迎。”
朱超嘿嘿一笑,摸了下自己脸上的面具,又把目光转向我,用纳闷的语气说,
“这两个年轻人是谁,之前我咋没见过?”
“唉,说来话就长了!”
方大刚和朱超的关系应该不错,摇摇头,先把人带到了树荫背后,再简单为我们做了介绍之后,便收起了那副嬉皮笑脸的神态,用十分沉重的语气说,
“老掌柜死了,我们在进鬼市的路上遭到了很多神秘人的截杀,差点就不能或者抵达这里了。”
“你说什么,老陈头他……”
听完方大刚的讲述,朱超也立刻收起了笑容,面具下的眼眶一红,用无比震惊的语气说,
“怎么会,老陈头本事这么大,谁能害得了他?”
方大刚苦笑说本事大有什么用?猛虎也有架不住群狼的时候,更何况那些截杀我们的人个个都是术法好手,而且数量不小,老陈头就算再厉害,也只能被他们活活耗死。
朱超沉默了,忽然摘下面具,露出一张黝黑粗犷的大脸,默默把头转向赶尸客栈所在的方向,似乎在悼念着什么,隔了好一会儿,才面无表情地又把面具重新戴上,转身对方大刚说,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或许我能猜到那些人是谁。”
“你知道?”
方大刚一脸错愕,忙说,“是谁?”
朱超还是摇头,“抱歉,我不能说,而且就算说了也没用,那是一个极其庞大的组织,根本不是个人的能力可以对抗的,你劝你也老实点,别再惦记为老掌柜报仇的事。”
方大刚愣住了,我和丽珠也满脸惊讶,没料到朱超居然会这么说。
沉默了一小会儿,我咳嗽道,“朱大师,老掌柜不是你的救命恩人吗,我听说你曾经被仇人追杀,差点就死了,还是靠着老掌柜帮忙才能幸存到今天,现在老掌柜被人害死,你明明知道凶手是什么来历,为什么却……”
“年轻人,很多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就算你想为老掌柜报仇,也得先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
朱超打断了我的话,面具中射出一道低沉的视线,“别到时候报仇不成,反倒连累自己也做了别人的刀下鬼。”
他的话让我无言以对,回想那些神秘人的行事风格和手段,似乎的确不是那么容易招惹的。
丽珠却满脸不服,娇哼一声道,“明知道仇人的身份,却连报仇的心思都没有,还算什么匠门大师,早知道你这么没种,我们就不还这多心思来找你了。”
“丫头,别说了。”
我用力握住丽珠的胳膊,示意她别说下去,朱超则是一愣,重新看向我,说你是特意来找我的?
我点了下头,“实不相瞒,之前我在国外拿到一个制作很精巧的机关盒子,盒子下面装着一件对我朋友很重要的东西,但上面的机关结构太复杂了,一旦操作不慎,很有可能触发自毁程序,我找人打听过,这个世界上唯一有可能破解盒子机关的人就是你。”
“原来是找我破解机关的。”
朱超听完后反倒笑了,十分慵懒地伸了个懒腰,“很抱歉,我不能答应你的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