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陈彪的带领下我们很快就去了医院。
路上我也通过陈彪掌握了一些关于病人的情况。
病人叫陈振,是陈彪的大哥,今年刚五十出头,年轻的时候带了一帮小兄弟在码头帮人卸货,拉帮结伙组织了自己的一伙势力(上世纪的重庆治安很差,那时候比较流行“码头炮哥会”,懂得人自然懂)。
后来国家开始发展陆运,等到国内的物流生意逐渐红火起来之后,这些“码头帮”的渐渐就没饭吃了,大部分选择改行。
陈振就拉了一伙人做起“偏门”生意,从发廊到按摩店,再到后来的夜总会,发展势头很猛,逐渐成为了当地头面人物。
因为一直经营灰色产业,少不了会跟人结仇,所以陈振私底下还养了一帮游手好闲的打手,陈彪就是这些打手的负责人,在道上也算小有名气,对自己大哥也算忠心耿耿。
“我大哥虽然经营的是灰色生意,但他自己却很洁身自好,从来不碰赌,不沾毒,甚至连女人都没玩过,一心只想搞事业,为兄弟们创造好一点的生活条件,所以大家都很尊敬他。”
陈彪把车开到医院楼下,边向我讲解这段历史,边愁眉苦脸地说,“说出来你可能不相信,我大哥还是个业余的运动员,曾经参加过马拉松长跑,获得过不错的名次,身体一直很健壮,每次体检的时候医生都说没问题,可从上个月开始,他却忽然感到精神不济,老是犯困。”
一开始只睡十来个小时,后来就开始再办公室打瞌睡,经常一睡就是一整天,怎么摇都摇不醒,等回了家也是什么都不做,趴床上就会马上睡着。
“更夸张的是他嗜睡的毛病越来越无法控制,那天开车的时候居然趴在方向盘上睡着了,多亏当时车速比较低,才没有造成严重车祸……”
陈彪描述这件事的时候,脸上写满了诡异,表情难看道,
“事后我们就赶紧把人送医院了,什么心电图、脑部CT,总之能查的都查了,却找不出任何问题,反倒是嗜睡感变得越来越严重,起初每天还能保持个把小时清醒,慢慢就睡够24小时,已经连续好几天没醒过来了。”
听完陈彪的描述,我也感到很惊讶,正常人绝对不可能嗜睡到这种程度,要么是脑部神经发生了病变,要么就是中了某种容易导致嗜睡的邪咒。
我心里大致有了主意,反问陈彪道,“你大哥平时除了打理夜总会生意外,还喜欢去什么别的地方,跟哪些人接触?”
陈彪知道我想说什么,摇摇头,“除了健身,我大哥没别的爱好,虽然年轻的时候因为抢地盘得罪过不少人,但那已经是十几二十年前的事了,时代不同了,他一直警告我们要守规矩,不能再重复以前那套,我实在想不出能有什么仇家……”
这就奇怪了,如果没跟人结仇,也就不会有被仇家下咒的风险,难道真是患上了某种罕见的嗜睡症?
我不再说话,决定跟随陈彪去病房看看再说。
病房在十九楼,护理规格很高,走廊外还有几个穿西装的人负责看守,我和陈彪刚走出电梯,那几个西装男就快步走上来,朝陈彪鞠躬,喊了声“彪哥”。
陈彪摆摆手,让他们继续返回走廊守着,接着就推开病房带我走进去。
这间病房空间不小,中间摆放着一张病床,上面躺着一个肤色暗黄、陷入重度沉睡的家伙,就是这次的客户了。
陈振五十多岁,外表看上去比较普通,属于那种放在人堆里几乎找不到的类型,身材偏瘦,留着比较精神的平头,胡须被刮得很干净,看样子即便在卧床阶段,也被人护理得很不错。
我走到病床前,先是环顾了一圈,没有察觉到什么异样,随后动手翻开了陈振的眼皮,凝目一看,果然发现他眼仁下面涌动着一条暗灰色的线条,看起来很浅,几乎捕捉不到太明显的阴法气息,不过瞳孔中间却有明显的扩散迹象。
我心里渐渐有谱了,转过身过陈彪说道,
“看来这一趟没白来,你大哥的确是被人动了手脚。”
陈彪把眉毛一挑,说你确定?
我点头,说确定,虽然陈彪身上的阴法气息很淡,几乎觉察不出来,可瞳孔下面那条青灰色的暗线却很清晰,这是典型的中了邪咒的症状。
陈彪顿时激动了,用力握着我的手,问我有没有能力那人唤醒?
我迟疑了一下,有点为难道,“不瞒你说,我虽然懂得一方面这样的知识,但自己的能力还不是很够,暂时还看不出客户究竟中了哪方面的邪咒,如果贸然化解的话,反倒有可能适得其反。”
陈彪脸上闪过一抹失落,说那怎么办,你能看出毛病,却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毛病,难道让我大哥想个植物人一样,一直这样睡下去?
我让他不要着急,虽然我暂时还无法解决陈振的问题,但只要确定他是中了邪咒,那就一定有对应的解决方案,可以替他找个朋友问一问,顺利的话只要两三天就能请到对号的法师了。
陈彪的脸色这才放松了一些,舒了口气道,“秦老板,我这个人嘴笨,客套话我也就不说了,我大哥对我很重要,只要你能治好他,报酬肯定少不了你的,不过……”
话说到最后他又故意把音调拖长,带着刀疤的脸颊在灯光下狠狠抽动了一下,虽然没把话讲完,但言下之意已经很明显了。
我笑着说,“放心,我还不至于为了赚钱就故意夸大病人的病情,你是个爽快人,我也不跟你拐弯抹角了,像你大哥这种情况,十有八九是生意上得罪了什么人,才导致被人下咒暗害,在唤醒你大哥意识的同时,我们还要设法帮他找出那个暗害他的家伙。”
陈彪再次把眉头皱紧,露出了深思的表情,喃喃自语道,“可这说不通啊,我大哥都金盆洗手十来年了,这些年为人特别低调,怎么会得罪一个陌生的法师?”
我笑笑说,“他得罪的不一定是法师,这个下咒的人很有可能是对头花钱请来的,这年头只要肯花钱就能办很多事,哪怕是请人下咒也不算稀奇。”
正说着,走廊外面传来一阵高跟鞋走路的声音,随后就有个女人的声音从外面响起来,
“陈彪,你在干什么,医生不都说了你大哥需要静养,怎么还带个外人进病房?”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我怔了一下,陈彪也赶紧拉开了病房大门,对门外的人说,“嫂子,你来了?”
“你大哥病得这么重,医院护工又笨手笨脚的不会照顾人,我能不来吗?”
门外的声音不断拉近,随后走进来一个留着波浪卷长发,徐娘半老的女人,约莫是四十岁的模样,身材和皮肤保养得不错,手上拎着一个饭盒,正用狐疑的目光打量我,
“这个人是……”
陈彪赶紧介绍,“嫂子,这位大师姓秦,是我专门找来给大哥看病的。”
女人哦了一声,可眼角却带着充分的不信任,从上到下扫了我一眼,眼角纹皱得很明显,
“你也真是的,你大哥的病连专家都治不好,随便找个外人就能治了吗?”
“这……”
陈彪的笑容有些僵硬,讪讪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则说道,“陈太太,你老公的病情确实比较麻烦,一般的专科大夫治不好他,恐怕医院也不存在能够治疗这种疾病的设备。”
陈太太看了我一下,把嘴角微微扬起来,说怎么,专家看不好的病,你能治?
显然她对我的能力不够信任,打从走进病房开始,看我的眼神就充满了怀疑,我也不恼,一本正经道,
“能不能治还得看后续的检查状况,我目前唯一能看出的就是这不是一般的病症,普通的医疗手段也不可能对陈老板发挥任何作用。”
“那你觉得该怎么治?”
陈太太把目光一眯,还要质问我两句,陈彪见状赶紧上来打圆场,
“嫂子,秦老板刚到,还没来得及对我大哥做细致检查呢,怎么可能一下子提供完整的治疗方案,你先别急,给大哥治病的事情交给我来吧,你就负责把家里的事情打点好。”
“好吧,不过我丑话说在前面,你大哥的身体可经不起折腾,给他治病可以,别闹得太过分了。”陈太太颇为不满地哼了一声,把饭盒搁在床头柜上,转身离开了病房。
陈彪则是一脸尴尬,目送陈太太走远,转身对我说,“不好意思啊秦老板,我嫂子这人脾气不是太好……”
我摇头说没关系,可以理解的。
这年头人人都信奉科学,对我们这些民间术士的信任度不高,再说陈彪请我来之前也没跟其他人打过招呼,陈太太作为病人家属,会感到不满也是正常的。
刚才我已经大致检查过陈振的情况,没能找出具体的问题,继续留在这儿也发挥不了什么作用,就直接对陈彪提出告辞了,
“天不早了,我先回去找个朋友商量,再好好研究一下你大哥的情况,争取用最短的时间找出解决办法。”
陈彪同意了,亲自送我下电梯,只是一个劲地催我要抓紧,
“我大哥的情况你也看到了,这都快卧床半个月,连肌肉也开始萎缩了,还请秦老板多费心,尽快研究一个治疗方案出来。”
“放心吧,既然接了你的生意,我一定会负责到底。”
我对陈彪印象还算不错,当即笑着做了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