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曼谷的机票是隔天下午三点,钟妙云通过家族背后的关系,很快帮我们搞定了护照问题,在把护照交给我们的时候,她还不忘小声叮嘱道,
“秦大哥,去了那边一定要保证安全,林雪还在等你回来呢。”
我笑笑,让她尽管放心,这么多历练和磨难都挺过来了,不差这一回。
临行前我还回了一趟医院,特意看了一眼昏睡中的林雪,轻轻握着她的小手,发出无声的叹息。
现在想想,我和林雪在一起的决定也许是错的,当时太年轻了,只顾着图眼下的痛快,却没有想过后果。
入了这行,我就不再是普通人,怎么可以为了满足自己的自私,去耽误一个女孩的大好青春呢?
回想她跟我在一起的这些日子,我从始至终都没有履行好一个男人的责任,像我这种人,配有爱情吗?
林父一直守在床边看着,他已经通过钟妙云得知我即将前往东南亚的事,微微动了下嘴唇,用低沉的嗓音说,
“我听说东南亚那个地方很乱,你有信心能把人头菌带回来吗?”
我冲他笑了笑,说事在人为嘛,伯父你放心,就算拼了命,我也要弥补自己的过失。
他不在说话了,在了解完整个事情的全部经过后,眼中那抹无名的怒火已经慢慢褪去,看向我的眼神也多出了一分肯定,只是好像还有什么顾虑,几次动了动嘴唇,都没有把想说的话说出来。
其实我很理解他心里的矛盾,有哪个做父母的,不是真心实意盼着子女好呢?
下午三点,我们准时踏上了出国的飞机,在前往曼谷的途中,蒋爱国跟我说了件事,
“这个阿赞基隆行踪不定,光是和他取得联系就要费老鼻子劲了,我打算先去曼谷找一个佛牌中间商,也许能通过他得到一点线索。”
这些年蒋爱国的业务发展得很全面,除了经营国内的传统阴物之外,也兼职做佛牌生意,所以认识不少从事这方面的牌商。
我们的第一站目标,是位于曼谷辖区内的一个叫缅卡的城镇,据说这里汇聚了不少本地的黑帮和蛇头,鱼龙混杂,是个十分有名的“黑三角”地带。
比起缅甸,泰国这边的治安还算不错,那几年中泰两国的旅游行业发展得如火如荼,机场内外随处可见中国人的面孔,和走在国内大街的感觉差不多。
离开机场后,我们找了一辆小巴车,蒋爱国走在前面,和小巴车司机一番讨价还价,随后我们顺利登上了旅游小巴,朝着曼谷市区外赶去。
脱离曼谷市中心后,呈现在眼前的便是一些萧条的景象,这里虽然不像缅甸那样到处设有贫民窟,但当地人的生活环境也说不上好。
马路边有很多水渠,连接着一些野外的河道,河道中偶尔能看得见鳄鱼出没,就在这些鳄鱼出没不远的地方,还能看见一些女人背着竹筐洗衣服,身边围着几个穿着补巴衣服的小孩,嘻嘻哈哈地打闹。
我把视线投到车窗外更远的地方,那里是一片茂密的从树林,蒋爱国拽了拽我的袖子,让我别急,翻过这片从树林就能抵达缅卡小镇了,那里有个黑市,我们要找的目标就在黑市里面。
接着他又介绍起了目标的具体情况,
“这家伙叫昆泰,中文名叫老宋,有四分之一的国人血统,从祖父那一辈就移居到泰国了,小时候当过‘猪仔’,帮本地黑帮贩毒,后来认识了一个阿赞法师,并从那个阿赞法师身上嗅到了商机,这才改行做起了佛牌声意。”
经过几十年的打拼,昆泰已经成为了黑市上的一号人物,甚至与曼谷境内的一些大型寺庙也建立了商业往来,在曼谷一带还算小有名气。
我反问蒋爱国,究竟是怎么跟昆泰这种人搭上线的?
他神秘一笑,说这个世界上只要有钱就没有办不了的事,昆泰要进一步扩大业务,盯上了咱们国内的市场,总得有人帮他拉业务、做宣传吧?
我不得不佩服,这死奸商的路子实在太野了,在国内吃得开也就算了,连东南亚也到处是熟人,我要是有他这种交朋友的本事,估计早就发了。
蒋爱国小声道,“别以为跟这些人打交道有多容易,捞偏门的没几个好鸟,当面叫哥哥背后抄家伙的事我见多了,凡事多长几个心眼吧,免得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小巴车在树林行驶,没一会儿就拐进了一条比较偏僻的路线,沿着乡镇小道行驶了一个小时左右,我们眼前出现了一个规模很大的水上集镇。
和我想象中不太一样,这个缅卡市集有一大半都坐落在水上,需要先去码头乘船,才能成功抵达小镇外围。
码头内外到处堆满了水果,最常见的有香蕉、菠萝蜜和榴莲火龙果之类的,还有很多我叫不出名字的水果,好像山包一样堆满了大大小小船舱。
蒋爱国替我介绍道,“泰国没有重工业,主要依靠农业和旅游业创收,水果产业很发达,比国内要繁荣多了。”
我们乘坐的小船刚拉完榴莲,坐在布满碎榴莲壳的甲板船舱上,一股浓烈的气息涌入鼻腔,搞得我直打喷嚏。
我对榴莲没什么爱好,搞不懂国内为什么有那么多人喜欢,味道刺鼻不说,关键价格还死贵,上次林雪非要在家制作榴莲烤饼,把一堆榴莲肉塞进烤箱加热,害我恶心的两天没吃下饭,感觉跟煮粑粑差不多。
蒋爱国倒是来者不拒,在码头上开了个榴莲让我品尝,我光闻味就感觉够够的了,把头扭向巴颂,发现他也在用手抓着吃,我心里那叫郁闷,只好与他们保持了一段距离。
等到榴莲吃得差不多了,我们也来到了地方,是位于集市水岸后面的一个小庄园。
庄园前面有一条马路,可以看见很多沿街叫卖的小贩,穿过那些小贩用独轮车搭建起来的水果集市,我们来到了庄园门口。
蒋爱国对着紧闭的铁栅栏门敲了敲,里面出来一个肤色发黑,长得很干瘦的老头,用泰语询问蒋爱国的是干什么的?
蒋爱国笑着递出一张名片,老头接过去认真看了看,很快就把门打开了,双手合十,用泰语说,
“萨瓦迪卡,原来的是蒋先生,老板正在陪客户聊天,请你跟我去偏厅等一等。”
我们快速跟随,一起去了偏厅,这个偏厅不大,但布置得还算古色古香,摆放了很多紫檀木制作的小饰品,木架上放置着很多古董花瓶,制作十分精美。
最让我纳闷的,是墙上居然挂着几张来自中国的水墨画,看样子挺有年代感,似乎蛮值钱的。
蒋爱国笑笑说,“昆泰是远征军后代,祖父是个地道的湖南人,从小就接触过汉文化教育,所以喜欢中国古典文化。”
话刚说完,偏厅外面就传来皮鞋走路的声音,我们全都站起来,看见一个大约四十五六岁、皮肤黝黑干瘦,留着两撇八字胡的中年人正往这边走来。
估计这人就是庄园的主人昆泰了。
蒋爱国笑着迎上去,握住他的手说,“昆泰老哥,好久没见过了。”
昆泰也满脸堆笑,用夹生的汉语跟我们打招呼,“是啊蒋老板,这几年一直是电话联系,没想到你会亲自来泰国。”
“这不是遇上点麻烦,想找你帮忙吗。”
看得出蒋爱国和昆泰还挺熟络的,并没有说拐弯抹角的客套话,上来就开门见山道,
“我就直说了吧,我老弟家人遇上点麻烦,急需一种叫人头菌的东西救命,那东西国内早就绝迹了,就算大山深处还有,咱们也挖不着,思来想去只好找你帮忙了。”
昆泰似乎也是头一次听说起人头菌这种药材,皱着眉头思考起来,下意识摸起了下巴,
“人头菌这种东西我还真是第一次听说,这样吧,我可以找朋友帮你打听,曼谷周边有大大小小的几十个黑市,运气好的话或许能打听出来……”
蒋爱国摇头说,“那倒不用,我们其实已经掌握到人头菌的下落了,只是找不到那个人的联系方式,打算动用你的关系帮我们牵桥搭线。”
昆泰松了口气,当即笑呵呵地表示没问题,询问蒋爱国那个人是谁?
蒋爱国立刻把嘴巴凑到他耳边,小声说出了阿赞基隆的名字,瞬间昆泰就瞪大了眼珠,露出一抹惊骇的表情,恨不得直接蹦起来道,
“阿赞基隆!你怎么会想到和他打交道?”
不能怪昆泰是这种表现,阿赞基隆虽然是老挝法师,可在周边几个小国中也享有极高的名气和威望,当然他散播出来的全都是凶名,但凡从事这行的人,就没有不害怕的。
蒋爱国苦着脸说,“人头菌太罕见了,也只有阿赞基隆这种层次的大法师才有可能收藏,我们也是被逼无奈。”
昆泰看了我们一眼,眼角不自然地跳动了几下,说你们既然听过阿赞基隆这个名字,应该也了解到这个人究竟有多可怕吧?
不等蒋爱国回答,巴颂就面无表情地站出来说,“知道,阿赞基隆是灵修派大降头师,甚至拥有老挝头牌法师的头衔,虽然他不一定是老挝降头师中最厉害的,但绝对是属于最顶尖的那一类。”
昆泰看向巴颂脖子的符纹刺青,一眼就认出他也是玩降头的,说既然你知道那家伙有多难缠,为什么还要主动招惹他?
巴颂看了我一眼,说自己并不想招惹阿赞基隆,只是想找对方做一笔交易罢了。
昆泰来了兴趣,反问道,“交易?你确定自己能拿得出让阿赞基隆感兴趣的筹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