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缓步走上去,示意赵成辉把女儿身上的被条揭开,他同意了,轻轻掀开被套,露出一具玲珑的女孩躯体,穿着淡粉丝的睡裙,胸口微微起伏,呼吸声很衰弱。
接着我伸出右手,轻轻掀开女孩赵月的眼皮,定睛一看,发现她眼仁中有一种灰蒙蒙的气息,尤其是靠近山根的部分,有一股黑黄的线条萦绕,遥遥相对,已经在皮层下连成一条线。
我已经隐隐有了猜测,问赵成辉,他女儿现阶段的发病征兆是什么?
赵成辉满脸疲惫地答复,说一开始是大便秘结,发烧,全身暴汗,没有食欲,最开始那几天人还比较清醒,但渐渐地失去了意识,只能躺在床上不动,眼睛和耳朵隔三差五渗出血丝,越来越多……
我又问医生怎么说?赵成辉无比沮丧,低头道,“医生给她做了几次CT,一开始说结石,但结石的经常转移,有时候在胃里,有时候在肠道,连内脏和眼睛也慢慢开始结晶化了……”
我点点头,掏出手机说,“不介意我给你女儿拍张照片吧,她这种情况比较复杂,我得找个朋友问问。”
虽然我能大致猜测出他女儿身上的麻烦,但毕竟只是个半吊子法师,处理手段不够专业,所以需要找人帮忙看一看才行。
见赵成辉没有反对,我才用手撑开他女儿的眼皮,对着脸部来了一张特写。
拿到照片后,我火速离开病房,拨通了老金的号码。
老金这个时候刚要睡下,有些不爽地说,“这么晚打电话干什么?我都要睡了。”
我说,“老金,我在医院认识了一个客户,他女儿好像中了一种很特殊的降头,我想让你帮忙跑跑,去金凤镇请教一下红姑,具体应该怎么医治。”
老金纳闷道,“说到对降头的了解,应该找巴颂才对,怎么扯到我老婆身上了?”
我无奈道,“巴颂自从离开杨槐村后,就一直在研究新降头,我去找过古爷两次,每次都没见人,估计现在没工夫帮我,你赶紧去一趟金凤镇吧,人命关天,千万不要耽误时间。”
降头和蛊术属于两个系统,但本质上又有很多相通的地方,以我对红姑的了解,她应该能够化解赵成辉女儿身上的邪术。
老金骂骂咧咧地同意了,表示自己马上就回金凤镇,让我留在医院等着。
挂完电话后,我扭头看见赵成辉也走出了病房,正对我摆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笑了笑,“别担心,很快就有结果了,既然我接了你的业务,就会全力帮你救人,不会让你女儿的病情进一步恶化的。”
赵成辉将信将疑,但还是重重地点了下头。我心里跟明镜似的,感觉得出这家伙对我有些不信任,便笑道,
“尽管放心吧,我虽然年轻,但却是个很讲信誉的人,如果治不好你女儿的病,我承诺一分钱都不要。”
他苦笑一声,摇头说自己倒不是舍不得花钱,就是怕女儿的病治不好,万一进一步恶化了,自己就彻底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能理解他这个当父亲的心情,没有再说什么,返回病房入睡。
大概是第二天上午十一点左右,老金的电话打来了,在手机那头喘气道,
“我已经到金凤镇了,照片也给你嫂子看过了,她有几句话想问你,你们自己聊吧。”
说完老金把手机递了过去,没一会儿那边就响起了红姑的声音,
“你拍的照片我看了,应该是一种很罕见的琉璃降,真奇怪,这种降头国内根本接触不到,你究竟是从哪里找到这个病人的?”
我简单说明了情况,赵成辉女儿并不是在国内中的降头,而是在马来西亚被一个行脚僧盯上了。
红姑哦了一声,说那就难怪了,马来西亚那边也有不少黑巫僧,这种琉璃降就是那边的土特产。
我又反问红姑,到底什么是琉璃降?红姑清了清嗓子告诉我,“琉璃降是一种混合降法,和阿龙上次中的降头有点类似,但成分会简单一些,中咒的人一开始会厌食,精神不振,然后肠道蠕动变慢,等到消化系统失去作用后,体内就会慢慢结晶,形成一些碎晶石,五脏六腑也会有逐步洁净化的迹象,所以才取名叫琉璃降。”
我一脸动容,红姑的描述和赵成辉女儿的情况几乎没差,看样子没跑了。
我问红姑什么时候能过来帮忙解降?谁知红姑却迟疑了一下,小声说,“我最近炼了一只药蛊,正处在最关键的阶段,短时间内恐怕走不开。”
我顿时抓瞎了,赶紧说嫂子,人命关天啊,牛皮我都吹出去了,这次你说什么都要帮我。
红姑轻哼了一声,语气带着点不屑,“话说,你也该尝试一下自己替客户解咒了吧,别什么事情都想着靠别人,我又不是你的佣人,凭什么每次都放下自己的事情来帮你?”
她的话说得我面红耳赤。
想想也是,红姑得性格比较冷傲,尤其不喜欢跟陌生异性打交道,之所以对我另眼相待,那也是因为我和老金是哥们。
可关系再好,也不能老把人当佣人使唤啊,尤其是红姑还对钱没兴趣,我连补偿她的办法都没有。
我只好厚着脸皮说,“关键是我能力不够啊,这种混合降太麻烦了,我根本就不知道解法。”
红姑叹气说,“这样啊,我把化解这种降头的方法教给你,你自己尝试下怎么化解。”
说完她就跟我解释起了这种琉璃降的来历。
琉璃降是石头蛊和灵降的一种结合体,需要配合灵力咒语才能发挥作用,虽然降头术和蛊咒理论上属于两种体系,但追本溯源,都属于分化自上古巫家的手段,所以很多东南亚的降头师也会专门研究蛊咒,并设法将两种体系的咒语相结合,创造一些比较独特的阴法邪咒。
眼下的琉璃降就是结合了两种术咒的典型代表,但也只是其中一种入门级别的法咒,化解起来不算特别麻烦。
红姑跟我聊了很久,不仅解释了这种降咒的原理,也把化解的方法告诉了我。
我尽可能记下这些内容,反复加深印象,避免有任何遗漏的地方,足足过了两三个小时,聊到手机都发烫了才说,
“好,那我照你的办法试一试,万一不成功再请你亲自出面吧。”
红姑却显得很有信心,“其实你的资质不差,还是几十年难得一见的招阴体质,对于修法很有天赋,就是人太懒惰了,舍不得花心思研究这些术法,我刚才跟你讲的很全面,只要你按照我教的办法去做,就一定不会出岔子。”
我原本还想说点啥,可惜手机已经没电了,屏幕闪烁了几下,自动关机。
没辙,我只好深深吸了口气,闭上眼琢磨红姑刚才告诉我的那些信息,确定不会出岔子,这才返回了赵成辉女儿的病房,让他出去,帮我守好门,不要放任何人进来。
赵成辉犹豫了一下,似乎对我有点不放心,我说,“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你要是觉得我不行的话,我可以撒手不管你女儿的事,但你想清楚后果,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其实我心里也虚得很,毕竟是第一次独立帮人解咒,化解的还是一种比较复杂的混合降,脸上若无其事,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点慌的。
可当着客户的面,我不敢把这些小心思表露出来,免得人家对我没信心。
赵成辉最终还是同意了,深深朝女儿床上看了一眼,一步三回头地走出病房。
门被“啪嗒”一声带上,赵成辉并没有走远,外面传来他很沉重的叹息。
其实我很能理解他的心情,要不是被逼无奈,谁会把自己女儿交给一个素不相识的外人医治?更何况这个外人还长得那么年轻,说是世外高人,连毛都不像。
我长舒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随后端了把椅子,坐在病床前面仔细端详起了这个满脸病态的女孩。
她一直处在重度昏睡中,可即便意识不清醒,眉宇间却仍旧伴随着一些痛苦的表情,牙齿“咯咯”作响,眉毛和嘴角总是时不时抽动,憔悴到了极点。
我帮她揭开了的被套,看着下面姣好的身段,心中却很平静。
或许是因为那位姓蔡的老道士给了我那本《太上登隐诀》,我经常诵念,所以导致心境也变得比较平和的缘故吧,现在的我已经学会了用平和的心态去看待这个世界,也摆脱了当年的那些稚嫩感。
静下心来,我把手缓缓按在了这个女孩额头上,闭上眼,诵念起了红姑教给我的蛊咒。
其实化解琉璃降的难度并不大,只是过程会比较复杂一点,因为涉及到两种体系的咒术,所以必须逐一化解,先设法消除掉她身上的负面咒印,再开个药方,清理掉体内的石头蛊,就能大功告成。
我现在尝试的是第一步,随着蛊咒的诵念,渐渐地小腹下面也感受到了一股邪气,沿着四肢经络上涌,集结在了两手中间。
这股气息并不属于我,但经过漫长的适应,我已经逐步学会了怎么去掌控它,逐渐与心神合二为一。
当我把念力击中在手掌中,连同落花洞女的气息一起融入到这个女孩额头上之后,那团游动在她脸上的黑法气息立刻浮动起来,好像风中残烛,陷入了剧烈的挣扎。
与此同时,我还感受到了一股抗拒的力量,从她毛孔中散发出来,试图阻止我的法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