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雪在病房陪了我两个小时,直到天黑了,她才看了一眼手表说,
“明天还得赶回去上班,既然你身体没什么大碍,我就先不陪你了,以后老实点,别瞒着我到处跑了,不然肯定没你好果子吃。”
我苦笑不已,举着双手表示投降,说老婆大人有命,我肯定服从。
她啐了我一口,说想得美,谁是你老婆?
送走林雪,我一个人躺在病床实在太无聊了,感觉胸口闷得很,就偷偷爬下床,去了楼下花园散步。
胸口那种闷痛感还没有消除,我想抽支烟缓解一下,才发现打火机被林雪搜走了,百无聊赖地坐在医院花坛上,看着一棵老槐树发呆,不知不觉就有点犯困了。
医院晚上很安静,我靠在花坛上闭眼小憩,不过刚闭上眼睛就听到有脚步声从楼梯那里传来,睁眼一看,只见一个愁眉苦脸的中年人正边抽烟边往我这边走。
不知道这个人有什么烦心事,蹲在离我不远的地方大口大口瞅着闷烟,脸色特别阴郁。
出于好奇,我主动挪到这个中年人面前,小声问道,“哥们,你也睡不着啊?”
抽烟的中年人愣了一下,抬头看我,露出一张蜡黄犯困的脸颊,头发乱糟糟的,眼圈微红,好像刚哭过似的,胡子拉碴,一看就是好多天没睡得上觉了。
我倒不是很意外,正常人谁上医院?这里的要么是生了病,要么是家人出了健康方面的问题,看中年人这幅憔悴的样子,我猜他应该过来陪伴家人的。
反正闲着也是无聊,我直接坐在男人旁边,说生老病死也是人之常情,让男人看开点。
谁知道男人听了我的话,脸色发到更差了,低头说,“可我女儿年纪这么小,不应该这么早就离开这个世界。”
我看了他一眼,这个男人岁数不大,估摸也就四十出头的样子,估计女儿也就的刚好成年,这么年轻就病了,也难怪做父亲的不好受。
我想起了傍晚的时候,林雪跟我说过有个女孩被转进ICU的事,心说不会就是他女儿吧,便小声问他女儿到底得了什么病?
男人似乎在愣神,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其实,我怀疑女儿根本就没得病,她很有可能是被人害了。”
他的话引起了我的狐疑,忙说,“大哥你别急,女儿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心里肯定不好受,不介意的话就说出来吧,总憋在心里也不是个事。”
男人点头叹气,随后跟我说起了他苦命女儿的事情。
他叫赵成辉,本地人,经营着一家不大不小的木材公司,家境还算优渥。
赵成辉和老婆结婚后只生了一个女儿,叫赵月,从小就把女儿视为掌上明珠,捧在手里怕飞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那种。
可在女儿十七岁生日那天,居然向赵成辉提出了一个要求,要赵成辉带自己出国一趟,在国外庆祝自己的十七岁的生日。
赵成辉想都没想就同意了,毕竟他家条件还算殷实,出趟国没什么大不了的,而且女儿长大了,总要带她多见些世面,以后才好继承自己的家业。
就这样,一家三口经过一星期的策划,踏上了前往国外的飞机,他们选的旅游点是马来,一个靠近海边的国度。
其实这也很正常,重庆号称“山城”,位于祖国内陆较深的地方,大部分人都没见大海长什么样,国内景点又太坑,很多条件不错的人都会选择马来西亚或者泰国旅游。
一家三口兴奋地抵达了马来,女儿是第一次出国,朝着要去逛街拍照,赵成辉拗不过女儿,就带她出去了。
可在路过海边一个夜市的时候,却被一个短衣行脚僧人拦住了去路。
那个僧人对赵成辉说,看见他女儿额头上带着一股煞气,可能不日就会有麻烦上身,向邀请父女俩去自己的寺庙坐一坐,替他们祈福消灾,消除戾气。
赵成辉都听笑了,以往只听过国内有很多江湖骗子,借着消灾解难的由头骗钱,没想到马来西亚这种地方也有。
他根本就不鸟这个僧人,拉着女儿就要走。那个僧人也不拦着,只是双手合十,对他女儿念了一段经文,然后说自己的话很快就会应验,到时候可以去丁加奴州的一个寺庙找自己化解。
赵成辉没当回事,以为是这个僧人骗钱不成,恼羞成怒地诅咒自己,当时就带着女儿回了酒店。
他们马来西亚玩了五天,途中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渐渐地赵成辉就把这事忘了,后来他接到国内的一个电话,生意上出了点急事,就赶紧带女儿回国了。
麻烦也在这个时候爆发。
回国二天他女儿赵月就感觉身体很不舒服,先是发烧,上吐下泻,好像出现了很明显的水土不服的征兆。
起初赵成辉以为女儿在国外吃坏了肚子,倒是没怎么在意,只是找了家诊所替她输液,就继续忙着生意上的事情了。
直到几天后,他处理完工厂里的事,才发现女儿的病症不仅没有任何减轻,反倒变得越来越厉害了,急忙送到大医院检查,可检查出来的结果却让人不寒而栗。
首先是赵月的眼睛和鼻孔,包括耳膜都开始莫名其妙地出血,随后医生做了脑部CT,结果发现赵月身上多出了很多晶体状的物质,不仅眼睛出现了结晶化的症状,连肚子里也出现了很多碎晶石。
之后他女儿就一直留在医院治疗,可治了好几天都没有改善,吃不下东西,身体一天比一天消瘦,找了很多所谓的专家会诊,都看不出具体是什么毛病。
赵成辉说到这里是已经有点泣不成声了,用手捂着脸说,
“就在几个小时前,我女儿脸上又开始出血了,怎么止都止不住,医院已经下了病危通知书,主治医生告诉我情况很不乐观,让我早点做准备……”
他不停地哽咽,说话声也断断续续,我则是想到了什么,忽然把手搭在他肩膀上,“也就是说,那个马来西亚僧人的话应验了,你女儿回国第二天就出了事对吧?”
赵成辉两眼无神地点头,苦笑道,“早知道拒绝了那个僧人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当时我就应该跟他进寺庙的,我真蠢,不就是一点香油钱嘛,给就给了,如果当时信了他,也不至于害我女儿变成现在这样……”
我冷哼一声道,“你自己也说了,女儿应该是被人害成这样的,害你女儿的多半就是那个马来西亚的僧人,要是当初跟他一起进了寺庙,恐怕后果会比现在还要严重。”
据我所知,马来西亚是一个多宗教并存的国家,他们的国教是伊斯兰教,此外还信仰印度教、基督教、佛教、原始宗教等等一系列的宗教。
因为各种宗教的多元化,也使得马来西亚成为一个邪术横行的地方,虽然比不上泰国缅甸那么恐怖,但那里修行邪门法术的黑巫僧同样不少。
没猜错的话,那个拦下赵成辉父女的行脚僧人,应该就是信奉原始印度教的黑巫僧,这种邪术师和泰国、缅甸的关系匪浅,绝对不是善类。
赵成辉苦着脸说,“那我该怎么办啊,实在不行也只有去马来西亚,看看能不能找到当时那个行脚僧治病了。”
我摇头说你女儿都快病入膏肓,哪能经得起这一路折腾?而且对方给你女儿下咒的动机不纯,就算你重新找到他,恐怕人家也未必会真的替你女儿解咒。
赵成辉一脸惊慌,语无伦次地抖着嘴唇,“那你、我……”
我拍拍他肩膀说,“巧了,刚好我也在从事这方面的行业,你女儿病房在哪里,方不方便让我看一看?”
赵成辉茫然地张大嘴,从上到下看了我一眼,眼神很怀疑。
我知道他在担心什么,笑了笑说,“我只是看一看,没说一定能帮你女儿解咒,你女儿都病到这个地步了,容我说句不中听的话,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万一我能想到办法呢?”
在从事这个行业之前,我一直不相信所谓的“因果论”,可自从经历过这么多事后,却对因果两个产生了很大的信服感。
既然上天让我碰巧遇上了赵成辉,也不失为一种缘分,既能帮到别人,又能为自己创造一份额外的收入,两全其美的好事干嘛不上?
赵成辉眼神依然带着怀疑,可在迟疑了十秒钟后,还是恶狠狠地抛下烟蒂,咬牙站起来说,
“成,只要你能治好我女儿,条件随便开,就算砸锅卖铁我都会凑齐!”
我笑了笑,告诉他不用这么多,我收费还算合理,以赵成辉的经济条件肯定不会为难。
很快我们来到了他女儿住院的那一层。
他女儿已经离开了ICU病房,被转进一个单独的房间,看得出赵成辉还是有些能量的,似乎和这家医院的领导很熟悉,否则也不能给女儿安排条件这么好的高级病房了。
进了病房,我把门推开,把目光放在病床的床头前一看,顿时吓了一跳。
床上躺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鹅蛋脸蛋,西瓜刘海,两颊消瘦干瘪,死死闭着眼睛。
她皮肤白皙,一头波浪卷发垂在枕头上,五官精致得好似一个洋娃娃的,可过分惨白的脸上流露出一些病态的灰白色,看上去没有丝毫生气。
尤其是她的额头,黑云缭绕,死气盖顶,根本不用细看,就知道一定是中了邪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