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笑了,这两年经历过那么多风风雨雨的事,连尸体我都倒腾过好几回,还有什么事能吓到我?
我坚持要去病房看看情况,舅妈拗不过我,只好同意了。
表舅住院的病房在走廊最后一间,光线不是太好,进去之后,我注意到病房还很空,只有中间床铺上躺着一个面黄肌瘦的中年男人,五十几岁的样子,应该就是多年未见的表舅了。
我进去的时候,看见表舅正仰面朝天躺在床上,两眼是睁着的,并没有睡着,于是轻轻喊了一声“表舅”。
意外的是表舅没有任何反应,嘴巴大大地睁着,一动不动看向天花板,两眼瞪大如牛,表情还特别木讷。
他这情况让我有些摸不着北,于是伸手在表舅面前晃了晃。
他依旧没有任何反应,嘴巴张成个O字,直勾勾盯着天花板,眼球凸出,给人的感觉就像是随时要蹦出眼眶似的。
我特别纳闷,一般人只要还有意识,有人伸手在他面前晃的时候,眼珠子肯定会跟着转起来,可他这副模样就跟中了定身咒似的,看起来反倒是有点像中了邪。
出于职业的敏感,我正要继续凑上去看看,舅妈却拉了我一下,让我不要靠近表舅,
“你表舅住院好几天了,神智一直恍恍惚惚的,吃不下东西,也听不进去别人的话,医生来了几次,说他这种情况有点像植物人,可我接受不了啊,你表舅平时能蹦能跳,上个月还爬到树上给大孙子摘李子吃呢,没道理会突然变成个植物人。”
我也觉得纳闷,一般植物人基本是因为脑部神经受损,导致大脑无法支配四肢和身体导致的,除非是遭遇过什么大型的意外,导致脑部严重受损才有可能出现。
可表舅身体完整,一看就不像出过事的样子。
我很纳闷,询问舅妈,知不知道表舅出事前遭遇过什么?
舅妈一把鼻涕一把泪,摇头说自己也不太清楚,
“那天他跟平时一样出车,说是要帮一个果园老板拉水果,可直到天黑了都没回来,我只好给他打电话,可打了半天也没人接。”
舅妈还以为他是去外面找那些狐朋狗友鬼混了,憋了一肚子,足足等了一天,才看见一身是泥的表舅晃晃悠悠走回了家。
舅妈是个爱干净的人,一看表舅这副邋遢相,顿时就炸毛了,没忍住上去推了表舅一把,还撸起袖子打算数落他两句。
谁知道表舅一碰就倒,直挺挺地摔在地上没了反应,两眼瞪得大大的,却好似睡着了似的一直没什么反应。
舅妈这才意识到不对,赶紧打电话给了表哥,表哥工地上太忙走不开,就直接拨打了120。
从拉到医院至今已经六天了,表舅一直都浑浑噩噩的,没什么意识,除了睡觉时会闭眼,平时就把眼睛睁着,直勾勾看着天花板,问他什么也不说话。
舅妈的话让我彻底意识到了不对,第一反应就是表舅可能中了邪,可表舅身上根本没有阴气存在,无论我怎么感应,都无法在他身上感应出什么负面磁场。
这说明不是被阴灵附体。
难道真像医生说的那样,是忽然变成了植物人?
这件事我怎么都想不通,从医院出来后,本打算打个电话给老爸老妈,汇报一下表舅的情况,谁知拨号还没结束,手机铃声就先响起来了。
我皱了下眉,一看来电显示是老金,只好先接了。
老金在手机那头抱怨我去了哪儿,怎么今天又不回店铺?我解释说自己家有个亲戚出了点事,急着来医院探望,忘了跟他打招呼。
老金哦了一声,嘀咕道,“你亲戚家的事大不大呀,要是大的话就算了吧。”
我见老金好像有事,就问他到底什么情况?
老金说,“店里来活了,有个承包果园的老板中了邪,家里正在联系法师,我刚接了这笔业务,本来打算通知你去看看,你要是不方便就算了,我也可以找老蒋去接生意。”
我忙说别,送上门的业务怎么能往外推,再说蒋爱国人在贵阳,来回一趟很麻烦,那死胖子肯定会趁机狮子大开口,还是我去吧。
老金笑道,“那你亲戚那边的事怎么办?”
我耸耸肩,无奈地说自己又不是医生,就算守在病房也没用,再说本来就是好多年没有联系过的亲戚,也没必要一直守着。
说完我就回了店铺,想找老金详细了解下情况,老金却说自己也不是太了解,
“这次的客户家不住在主城区,是通过朋友介绍过来的,电话里根本说不明白,具体情况得你自己过去实地考察。”
我又追问客户家具体在哪儿?老金说就在下面一个区县,距离城区大概五六十公里吧,也不算远,明天会有个拉水果的人开车过来接我。
到了第二天上午,铺子外面果然驶来一辆拉水果的小卡车,司机姓潘,是个面容黝黑的中年人,靠着给水果市场拉货为生。
他这职业跟我表舅倒是挺相似的,我上车后递给老潘一支烟,闲聊了几句,打听这个客户撞邪的事情。
老潘摇头,“我也不清楚朱老板什么情况,听说撞邪好几天了,意识一直不清不楚的,现在是水果的收获季,他当年为了承包那个果园,几乎把所有家底全陪进去了,这次要是醒不过来的话,估计得赔个底儿掉。”
赶了一个小时后,老潘把车驶进了一条村道,指了指村子后面的一个果园,表示那里就是客户家了。
接着老潘把车停靠在路边,带我走进了那个果园。
果园占地不小,几乎笼罩了一整个山头,在靠近马路边上坐落着一栋三层小楼,正是果园老板周炳坤的家。
进了小楼之后,我听到一阵小孩的哭闹声,刚要敲门,就看见一个中年女人手里抱着孩子出来。
老潘赶紧喊了一声,“周姐,我把法师带来了,快开门,让秦老板看看你家老周的情况吧。”
中年女人赶紧替我们打开了门,我注意到这个长得比较瘦高的女性,三十五六岁左右,皮肤比较黑,看来平时没少参加体力劳动。
女人怀里还抱着个三四岁大小的女孩,刚才发出哭声的就是她。
我进屋后对女人说明了来意,女人赶紧把我请回了屋,边把孩子哄进屋睡觉,边愁眉苦脸地抹眼泪,
“自从老周出了事,家里就乱成一锅粥了,果园里的果子卖不出去,再过几天就有可能烂掉,女儿也淘气,总是无缘无故地哭闹,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了。”
我说小孩子心思纯净,尤其是三岁以下的小孩,比较容易看见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你老公不是中邪了吗,没准你女儿是在他身上感应到了什么,所以才会哭闹不止。
听我这么说,周姐顿时紧张了,局促不安道,“不会吧,小孩子真的能看到那些东西?”
我点头,说有可能,因为三岁以下的孩童心智不全,还处在一种阴阳混沌的状态,所以更能感应阴气的存在。
很多搬家的人,在正式进入新家的时候,都会抱这小孩在门口转悠一圈,假如小孩无缘无故地在门口哭闹不止,一离开新家就止住啼哭的话,就说明新家风水可能不太好。
反正,如果小孩进了新家没什么异常,不哭也不闹,就说明可以顺顺利利搬进去了。
这种风俗在农村老家其实很常见,直到上世纪展开“破四旧”运动后,才逐渐不流行了。
周姐很紧张地问我,“那我家妮妮一直哭,是不是因为在这个家看到了不好的东西?”
我让她别紧张,刚进周家的时候我已经感应过了,虽然这家门户里面的确徘徊着一股阴气,但程度并不深,还远远达不到对人产生重大影响的效果。
接着我提出要去她老公房间里看一下,等确定了具体情况才好做判断。
周姐马上答应,带我登上了楼梯,跑楼梯的时候又简单说起了自己老公撞邪的经过。
周炳坤是个很勤快的,在外面打工十几年,攒够本钱之后就回老家修了现在这套房子,还把后山那片荒地承包下来,用来栽培果树。
经过好几年培育,今年果园终于有了收成,眼看到了采摘的时候,周炳坤没日没夜在果园里忙活,忙得连家也没时间回。
出事前几天,他和平时一样进了果园,然后莫名其妙失踪了一夜,等到第二天下午还是没回来,周姐害怕老公出事,就找了几个村民一起进果园寻找,足足找了两个多小时,才在果园后面的一条小溪附近把人找到,当时人已经很迷糊了,痴痴呆呆的,连句话也说不出,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等把人抬回了家后,周姐本来打算送医院的,可村里有个年纪大的人,却看出周炳坤这情况不太像得了什么急症,反倒更像是在山里冲撞了什么东西,建议周姐赶紧找个能“看事”的人过来瞅一眼。
于是周姐到处托人打听,经过好几层关系介绍,才找到了我们店铺的联系方式。
听完周姐的讲述,我隐约觉得哪里怪怪的,却说不上来,还是决定等看了客户的情况之后再琢磨。
很快我们进了三楼一个房间,推开门后,我看见了周姐的老公,一个身材矮壮,比较瘦削的中年男人,正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两眼直勾勾地看着天花板,对我的到来没有丝毫反应。
这一幕我越看越觉得熟悉,等近距离检查完果园老板的情况之后,才猛然惊醒过来,拍脑门道,
“次奥,不会这么巧吧,怎么跟我表舅的情况这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