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重庆之后,我依旧重复以往的生活规律,每天起个大早,找个没人的地方跑步锻炼身体,白天陪老金守店,晚上琢磨古爷给我的那本册子,生活倒是还算平静。
那天我在无意间接到一个电话,是阿龙打来的,问我这段时间过得怎么样。
我笑笑表示还好,感觉阿龙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突然打来这个电话肯定有别的原因,就让他别卖关子了,有什么事情赶紧说。
阿龙迟疑道,“自从上次,你帮我们解决了林家的麻烦之后,小姐已经完全接管了林家的事业,同时还动用了一些林家的社会关系,到处打听林老板的下落。”
我心里一咯噔,说怎么,你们打听到被换魂的林老板流落到什么地方了?
阿龙苦笑,说没有,不过倒是有了一些其他的收获。
阿龙说自己调查过了,那个替林老板换魂的罗大师,祖籍应该在福建漳州一带,自从我们破坏了他的阴谋之后,这家伙就从台湾消失了,很有可能是躲回了自己远在漳州的老家。
我心中一动,问阿龙是不是打算去漳州继续调查?
阿龙回答说是,我却变得担忧起来。
那位罗大师是个极度厉害的主,当初我和巴颂也是拼了老命才侥幸赶跑了他,那还是在他大意轻敌的情况下,如果事先有了准备,恐怕就算两个巴颂加在一起,都不一定是这位罗大师的对手。
阿龙却打算独自一个人去漳州,万一出了事可咋办?
阿龙猜到了我的担心,马上说,“秦风你也知道,林老板对我有大恩,要不是他当年收留了我,恐怕我的尸体早就不知道被丢进哪个臭水沟了,现在他被人换走了魂魄,我无论如何都要把他找到,不然我还算人吗?”
我不说话了,知恩图报是每个人必备的底线准则,尤其是阿龙这么讲义气的人,就算我劝了他也没用。
我只好说,“那你需要我做什么,尽管开口吧。”
阿龙却笑着说不用,
“其实给你打这个电话,只是为了买个保险,我这次要离开很长一段时间,我不在的时候,小姐身边就没人照顾了,万一遇上了什么麻烦,你可得帮忙解决一下。”
我松口气,还以为是什么事呢,当即拍胸脯保证没问题,随后又似笑非笑道,
“话说回来,你跑去漳州调查那个姓罗的,却把钟妙云托付到我手里,就不怕我趁你的不在的时候挖墙脚?”
阿龙哈哈大笑,“首先你不是这样的人,而且就算你真的跟小姐在一起了,我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反倒会真心实意地祝福你们。”
我听得有点懵,问这小子是不是脑子秀逗了,
“你不是一直都暗恋她吗,怎么现在又……”
不等我说完,阿龙立刻打断了我的话,“我的确喜欢小姐,但我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作为林家下人,我唯一的责任是保护她不受外界侵害,别的事情我不会去想,你以后也别在我面前谈起这件事了。”
“……”
讲真我有些无语,都特么什么年代了,阿龙还一口一个主子、一口一个下人的,其实阿龙自身的条件已经很优秀,除了出身不太好,别的地方都和钟妙云挺般配。
作为朋友,我倒是很希望能促成这一对。
下午我回了店铺,发现铺子里多了几个客户,正在向老金打听阴物的事,老金拿着一些关于阴物的资料,给这个客户挨个介绍,说得口水横飞。
我感觉有趣,就没上去打扰,去了路边一家奶茶店等着,过了好一会儿,等客户离开后我才走进店里,笑着问老金搞定刚才那个客户没有?
老金没好气说,“搞定个屁,这年头人心真是坏透了!”
我好奇老金怎么会发这么大脾气,就坐下来问他怎么回事?老金喝了一口茶水,说刚才那女的,自己在外面有了外遇,想跟老公离婚,又舍不得家产,所以才跑来找老金帮忙。
“那女人打算请个阴物,设法让自己老公犯错,然后她再以被害者的形象出面抓奸,这样一来就能分到更多财产,你说说这特么还是人吗?”
老金被气糊涂了,当着我的面破口大骂,我都忍不住笑了,说人生百态嘛,这才是人性最真实的样子,你都这么大把年纪了,还没看透?
老金气呼呼说,“人可以为了好处不择手段,但总不能连自己家人都算计吧,我还遇上了一个更奇葩的,做儿子的跑来问我,能不能设法让自己八十岁老母多活几年。”
我打断老金,说这不是好事吗,证明当儿子的孝顺,舍不得老娘太早离开自己。
老金绷着脸说屁,“你懂个卵蛋球,他舍不得让自己老娘死,是因为老人每个月能领五千多退休金,这五千块退休金全被当儿子地踹进自己口袋,老人眼看病入膏肓了,他舍不得花钱送医院,又不想老太婆死的太早,所以跑到我这里来想办法续命,你说荒不荒唐?”
我都听懵了,讪讪一笑,不再发表意见。
老金说自从干了这行,总算是把人性给琢磨透彻了,什么人之初性本善,都特奶奶的是笑话。
我慢条斯理说,“也不能完全这么说,世上总归会有好人的,人这玩意很复杂,有的人为了继承家业,不惜下毒害死自己的亲生父母,你说这种人够坏吧?可他偏偏可以为了自己的子女无私到付出生命。有的大毒枭还经常给社会捐款,赡养孤寡老人呢……”
老金烦得不行,说算了,这些话题太沉重了,没必要讨论。
晚上我们找了一家烤肉摊闲聊,聊着聊着就说到了他女儿丽珠的事,老金很疼爱女儿,说自己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多给女儿攒点嫁妆,再找个踏实靠得住的男人,亲手把女儿托付出去,以弥补自己这二十年对她的亏欠。
我哈哈一笑说,丽珠从小跟着红姑生活,接触的大多数都是苗人,苗人的风俗又跟咱们汉人不一样,你这些想法未必现实。
老金无奈道,“我也经常因为这些事跟你嫂子拌嘴……好了,不说这个,你和那位林警官怎么样?”
我说还能怎么样,就那样呗,反正现在还年轻,可以多奔几年,等我什么时候功成名就了,再风风光光去她家提亲。
那天喝了不少,我和老金坐在路边撒了一顿酒疯,闹到大半夜才打车回了家。
第二天脑袋特别疼,我跑到附近的小诊所买醒酒的药,这时候却接到老家打来的一个电话,我赶紧接了。
老爸在手机那头问我,“秦风,你小子最近在干什么,怎么几个月都不给家里来个电话。”
我只好推说太忙了,没顾上。老爸哼了一声,说忙个屁,眼看都二十五六岁的人了,还不抓紧时间,带个女孩回家看看?
我最怕听老爸唠叨,赶紧说自己还有事,有什么话下次再聊。
老爸不爽道,“你等等,还没说正事呢,你忙什么?”
我只好问老爸有什么正事?老爸说情况是这样的,你表舅最近生病了,听说病得有点厉害,我这边也忙,抽不出时间过去探望他,反正你人在重庆,距离你表舅住院的地方也不远,下班后抽空去医院看一眼吧。
没多大个事,我一口就答应了。
下午没回店里,我直接打车去了水果市场,买了几大袋水果,屁颠颠跑去表舅住院的地方,刚到医院楼下时我就看见了表舅妈,正一个人坐在走廊靠椅上偷偷抹眼泪。
我赶紧上去招呼,“舅妈,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我大表哥呢?”
表舅妈抬起了通红的眼睛,朝我看了一眼,语气中反倒有些疑惑,“你是……”
我说自己是秦风啊,您不认识我了?
表舅妈这才反应过来,一拍脑门,说我这记性,都好几年没见过你了,没想到你现在变化这么大。
自从上了大专后,我就没怎么回过老家了,跟外婆那边的亲戚联系比较少,表舅妈对我没什么印象也比较正常。
我把水果递过去,问表舅妈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她揉了揉发红的眼睛,说你表哥去工地忙活了,没时间过来照顾你表舅,我只好一个人在这儿守着。
我哦了一声,心说大表哥也不容易,十七岁就在外面闯荡,虽然当上了小包工头,可也是个劳碌命,连表舅生病了都赶不及照顾,改天我得给你打个电话,好好联络下感情。
接着我便跟表舅妈闲聊了起来,打听表舅到底得了什么病,严不严重?
不聊这个还好,一聊起表舅的病情,表舅妈就伤心得直掉眼泪,说真是倒霉,你表舅虽然年纪大点,可平时身体好好的,几乎没怎么生过病,这次不知道怎么搞的,自从上个星期跑了趟货,回家后就一病不起,整个人精神都恍恍惚惚的,问他什么也说不清楚,就跟中风了似的。
表舅是大货车司机,干这行的人比较辛苦,隔三差五在外面跑长途,跟家人团聚的机会也不多,我见她这么伤心,赶紧安慰道,
“没事的,表舅身体这么好,可能调理几天就能恢复健康了,话说他到底在哪间病房啊,可不可以带我进去看看?”
舅妈却面有难色,犹豫道,“带你进去可以,可你表舅情况比较古怪,容易吓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