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蒋爱国谁也没胆子靠近,都愣在竹林外面发呆。
好一会儿,蒋爱国不淡定地推了我一下,说老弟,竹林到了,这次换你去请法师吧。
我瞥他一眼,说你为什么不进去?蒋爱国理直气壮说自己怕蛇。我都气笑了,感情就你怕,别不怕是吧?
正当我们争执的时候,竹林里却传来一些沙沙声,把我俩吓得一颤,还以为是那些小蛇爬出来咬人了,赶紧捡了棍子抓在手上。
这时耳边却传来噗嗤一声娇笑,“你们是从哪里来的,都在竹林外面占了这么久了,为什么迟迟不敢进来?”
这声音挺好听的,感觉应该属于一个年纪不大的女人。
我赶紧循声看过去,发现竹林下面站着一个身穿白色上衣,下面搭配灯笼短裙的漂亮女人,年纪应该不大,估计也就二十五六岁的样子,手上还拎着一个竹篮子,正一脸狐疑地看向我们。
这女人站的地方旁边有蛇,我看见一条倒钩状的竹叶青正把尾巴缠在竹枝上,垂下脑袋慢慢靠近这个女人,吓得大惊失色,抽起棍子就要打蛇。
女人却用手抓住了我的竹竿,问我要干什么?
我看着那条已经垂到她鬓角上的竹叶青,吓得冷汗直冒,说美女你小心点,这里有蛇啊……
结果女人笑意却更深了,松开我的棍子,主动把手伸向那条竹叶青,我心都悬到嗓子眼了,刚想说她这是在找死,哪晓得竹叶青小蛇并没有继续攻击,反倒被女人轻轻一把抓住,盘起来放在手上逗弄了一圈。
我和蒋爱国看得瞠目结舌,女人则瞥了我们一眼,说这些蛇其实算自己养的,只要不主动攻击它们就没事。
“你怎么在竹林里养蛇啊?”
虚惊一场,但我还是很意外,对女人眨了眨眼,忽然想到什么,“你就是那个萨满巫师的侄女?”
“你怎么知道我大伯是萨满教的?”
女人也很意外,好奇打量我,似乎隐约猜到什么,抿紧了嘴,说你也是修法的吧。
我用力点头,随后做起了自我介绍,得知我是黎巫传人,女人的态度变得热情了很多,“萨满教也属于白巫术中的一种,说起来跟黎巫也算同宗同源,你来这里有什么目的?”
我急忙道明了来意,苦笑说自己其实是来找你伯父,附近山里有个女孩得了一种怪病,我们搞不定,想找个精通巫术的人帮忙,谁知道村民告诉我你伯父已经病逝了,没办法我们只好来找你碰运气。
女人哦了一声,随后笑笑说,“你自己不就是黎巫传人吗,干嘛还要找帮手?”
我有点不好意思,讪讪地揉了揉鼻子,说自己入行不算久,本事还没学到家,所以……
女人明白了,但很快又摇头说,“不好意思,虽然我从小就跟大伯学了一些萨满教的白巫术,可说到驱邪一样很不擅长,不一定能帮得上你。”
没想到对方拒绝得这么干脆,我顿时不知道干怎么办好了,蒋爱国却挤开我,露出贱兮兮的笑意,
“美女,你还没看过病人的情况,怎么知道自己一定解决不了?你伯父生前是我的老搭档,关系挺不错,你就当看在他的份上,陪我们走一趟好了。”
见女人还迟疑着没答应,蒋爱国又补充了一句,说不会让你白帮忙的,事成之后给你两万酬劳,要是嫌不够的话咱们还有得商量。
蒋爱国对老罗家的古董花瓶志在必得,要拿古董就必须先设法治好老罗女儿的怪病,所以在这件事情上表现得十分积极。
一听说还有钱赚,女人也有点动心了,为难道,“我确实打算攒点钱,帮伯父把坟墓修葺一下,这样吧,我可以跟你们去试试,至于能不能成功就不一定了。”
见她终于答应,我和蒋爱国都暗暗松口气,虽然不确定这个女人到底有多大本事,但也总好过我们无功而返。
接着女人又要我们跟自己回家拿东西,我和蒋爱国只好同意,小心翼翼避开那些竹叶青,跟随她进了竹林中间的一栋的茅草房。
这屋子坐落在竹林正中间,四周都被竹子遮住,位置很隐蔽,不仔细看还真不好发现,家里被布置得很干净,只是没有安装电灯。
加上竹林光线不好,我们进屋之后总感觉黑沉沉的,还在堂屋中间看见了一些大大小小的黑色雕像,有的绑着红头线绳,有的被白色经线缠着,密集交叉在一起,看样子都是入了灵的。
她的施法工具都被放在一个竹子编成的箱子里,拿到箱子后便跟随我们上路。
出于好奇,我在路上和女人攀谈了起来,得知她本名叫陈悠,今年只有25岁,跟我差不多大,从十一岁就跟着自己伯父学习萨满巫术了。
这下我更好奇了,不理解她身为一个女人,怎么会喜欢研究这种阴法层面的东西。
据我所知萨满教的巫术和黎巫经咒本质上没有太大的差别,都需要隔三差五跟一些阴灵之类的东西打交道,一般像她这种年纪的女人胆子都比较小,别说经常跟阴灵打交道了,很多女人一听到“鬼”字都会吓得发抖。
陈悠笑笑道,“小时候我因为调皮,冲撞了一头阴灵,后来被它缠上,差点发烧病死,多亏大伯救了我,他说我体质偏阴,比较适合修炼巫术,就一边帮我治病,一边教我这些本事了。”
我哦了一声,感觉陈悠入行的经历倒是蛮像的,不同的是她从十一二岁开始就接触这些东西了,我直到二十三岁才接触阴物,根本不在一个起点。
路上陈悠向我打听了一些关于老罗女儿的事,我把自己知道的情况都说了,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表示这件事可能还真的有点麻烦。
刚走一半的时候天就黑了,因为山里下过雨,道路比较湿滑,我们出于安全考虑,就在附近找了一个小庙过夜,我和蒋爱国在小庙门口架了一堆篝火取暖,顺便烤了几个在山里掰下的玉米。
等玉米烤好之后,我带着玉米去找陈悠,本想请她吃饭,谁知却看见陈悠正盘腿坐在地上,双手合十好似在祈祷什么。
在她脚边摆放了一个黑漆漆的雕像,三头六臂,长得有些狰狞,不知道是什么来头。
陈悠一脸虔诚,对着黑色雕像默默祷告,好一会儿才把眼睛睁开了,看向我充满疑惑的眼神,解释道,
“我在做晚课,向天神腾格里祈祷。”
我点点头,看向那个黑色神像,青面獠牙的样子看起来还挺诡异的,边把烤好的玉米递过去,边不解道,
“对了,萨满教不是发源自北方吗,听说你们和东北的出马仙还有很深的渊源,怎么会跑到西南方定居了?”
陈悠神秘地笑了笑,说这是秘密,不能告诉你。
好吧,民间宗教有很多讲究和忌讳,我和陈悠刚认识不到一天,确实不方便刨根问底。
晚上在山里住了一夜,等到第二天早上我们再度出发,又赶了两个小时山路,总算回了麻庄。
进村后我们直奔老罗家,看见两口子正在以泪洗面,老罗看见我和蒋爱国回来后变得很激动,哈哈大笑着抓着我们的手,说你们可算回来了,我还以为、以为你们……
他没继续说下去,但我大致明白两口子在担心什么,无外乎是担心我们怕麻烦,借故离开后就不会再回来了。
老罗媳妇也是眼泪婆娑,说昨晚她没等到我们回来,还以为我们已经不打算再管她女儿的事了,想不到天刚亮就又看到了我们,看样子这次女儿是有救了。
我笑笑不语,心说那个古董花瓶还在你们手上呢,按照蒋爱国那贪财的毛病,就算你们拿棍子都未必能赶他走。
接着我向他们介绍起了陈悠,得知陈悠居然是我们请来的法师后,两口子反应都很奇怪,估计是怀疑这么年轻的女孩到底有没有真才实学吧。
我把老罗拉到一边,小声说,“你可千万别以貌取人,萨满教在北方很有名气,全国各地都有他们的信徒,虽然陈悠看起来年轻,可从十一岁就接触这方面的知识了,不会有问题的。”
其实关于陈悠的能力,我自己心里也不是太有谱,可人毕竟是我和蒋爱国请来的,当然要替她说好话,免得砸了自己招牌。
老罗对我的话还是比较信任的,当即打消了顾虑。
这年头讲究个男女平等,除了生孩子的事之外,男女权利和义务基本是对等的,老罗本就不是重男轻女的人,因此接受得很快。
短暂休息之后,我们跟随老罗一起走进了他女儿的房间,为了避免做法时有人干扰,陈悠只允许我和老罗一起进去。
进了屋,老罗本打算开灯,却被陈悠拒绝了,随后打开了自己随身携带的竹箱子,从里面取出了一个铜制的吊灯,点燃灯盏下面的蜡烛,悬挂在门口。
铜制的灯盏散发出黄色的光芒,将房间照亮了一半,灯盏下面的经油散发着一股古怪的味道,老罗觉得空气有些闷,小声追问我那是什么油,怎么燃烧起来味道怪怪的。
我笑笑不语,说都是一些施法用的材料,说了你也不懂,就别问了。
同样接触过阴法的我当然知道那是什么,说白了就是尸油中添加了某些特殊香料制成的,香料能够掩盖尸油散发的味道不假,可两种味道融合在一起反倒形成了另一种更怪的气味,一般人根本接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