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山里回来,我又去了一趟蒋爱国店铺,询问他有没有想好怎么安置那个女孩阴灵。
蒋爱国没好气说,“你安排的事情,我能不好好办吗?放心啦,我找了一个寺庙,请高僧帮她制作神龛,放在寺庙门口受香火供奉,应该用不了几年就能投胎了。”
我这才笑道,“行,那这次就当我又欠你一个人情好了,将来有机会再还。”
蒋爱国一脸不爽道,“说什么人情,还是换成人民币比较实在。”
我特无语,看着蒋爱国说,“钱这玩意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就算给你一堆金山,死后不还是得变成一个盒吗?”
“呸呸,乌鸦嘴,你才落地成盒呢!”
蒋爱国耸动着大脸盘上的肥肉,说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总该有点爱好不是?我老蒋最大的爱好就是存钱,碍着你什么事了?
得,这死胖子的嘴挺利索的,我也懒得跟他继续争辩。
回铺子里歇了一会儿,蒋爱国问我有没有搞定落花洞女的事?我叹了口气,说该怎么讲呢,好像搞定了,又好像没搞定,现在不需要担心会遭到邪气反噬,不过那玩意跟我绑定得更深了,估计这辈子是彻底甩不掉他了。
蒋爱国笑道,“安啦老弟,能活着就好,并不是每件事都要追求完美,留着那东西,对你以后也有相当的好处,你现在什么都不用想,趁年轻,多攒点钱,等老了才有奔头。”
我说钱钱钱,你特么的怎么不改姓钱?蒋爱国愁眉苦脸,说自己倒是想改,可他老爸不同意……
我无言以对,这时蒋爱国又对我挤眉弄眼道,
“话说你也老大不小了,现在身上的邪气已经得到压制,考虑过成家没有?”
他这话倒是把我点醒了,毕竟自己和林雪已经突破了那层障碍,加上落花洞女的麻烦被暂时搞定,接下来是该琢磨下这个问题了。
可一想到结婚的问题,我又开始犯难了。
上次蒋爱国劝我买房的时候我没听,也就小半年功夫,房间就跟雪球一样往上滚,虽然这一年多的时间我攒了不少,可前期都用来投资店铺了,手上这点存款根本够不上房价。
蒋爱国笑眯眯道,“不够可以贷款嘛,实在不行老哥借你,咱俩关系这么铁,就按最低的银行利率算好了。”
我摇头说还是算了吧,自己和那些为了房透支三十年青春的人不同,有钱我就买,没钱我就看着它涨,无债一身轻你懂不懂?
蒋爱国骂我傻缺,从抽屉里翻出一张报纸,说你看看,全国房价都跟翻了跟头一样涨,老哥对楼市行情一直挺看好的,之前赚的钱都用来投资房产了,据我预测,过几年房价起码要翻两翻,你现在不下手,将来可没地方哭。
我嗤之以鼻,说你丫从那个电线杆下打听到的小道消息?真不靠谱!
现在想想,我那时候可真年轻啊。
在蒋爱国店里住了两天,第三天我踏上回程,刚回铺子,发现红姑居然也在,不晓得为什么事情和老金争辩,两口子吵得脸红脖子粗的。
我赶紧上前劝架,问他们咋啦?
红姑说现在老金的身体已经康复,她没必要继续留在这里了,这次打算把丽珠接回金凤镇。
话刚说完老金就激动了,“你们不能走,都走了让我咋办?”
我自然是向着老金说话,把红姑拉到一旁劝道,“当年的心结不都解开了吗,都老夫老妻的,干嘛还吵着要分居啊,老金都苦了二十年,好不容易一家团聚了,住在一起也没什么大不了嘛。”
红姑气冲冲地说,“我习惯在人少清净的地方生活,要不是为了替他治伤,谁肯跑到大城市里来?丽珠刚来一个月就学坏了,再不把女儿带回来,将来跟人跑了都不知道。”
我一脸纳闷,说什么情况,丽珠哪里学坏了?
老金小声说,“丽珠喜欢电脑,说想学一点关于电脑操作的知识,我就花钱给她报了个成人补习班,班上有几个同学跟她关系处得不错,被黎姝发现了,非说女儿学坏……”
我哭笑不得,说不是很正常嘛?
红姑恶狠狠地剐了我一眼,是哪里正常了,女孩子家家的,隔三差五跟男同学约会散步,还一起去酒吧那种地方,早晚会学坏!
我无语了,这才意识到其实婚姻生活也没我想的那么简单。
说来也是,老金在城市生活了半辈子,对现代年轻人的生活方式比较包容。
红姑来自苗疆,从小接受的观念不一样,思想也很保守,看见女儿成天跟一些陌生男人混在一起,肯定心里不舒服。
想到这儿我只能苦笑道,“得,你们两口子的事,自己慢慢商量吧,这我可插不上嘴。”
说完我就怕了,生怕两口子吵架殃及池鱼。
隔天我再去店铺的时候,发现老金正一脸郁闷地蹲在门口抽烟,赶紧上去打听怎么回事?
老金碾碎了烟蒂,说别提了,从下午吵到晚上,最终还是劝不动红姑,
“她一早就带着丽珠离开了,还不停数落我教坏女儿,好在丽珠比较向着我,跟我约好了每隔半个月去探望她一次。”
我一脸无奈,说红姑性格这么强势,你怎么受得了?
老金抽了口烟,说老弟你不懂,这就是生活啊。
我发现自己的确不太懂生活,无论是蒋爱国还是老金,思考问题的方式都跟我不太一样,那时候我还年轻,体会不了这些生活上的鸡毛蒜皮,也是直到这几年才慢慢懂了。
大概是两天后吧,我正在陪林雪打电话的时候,看见店门口进来一个穿黑色夹克的中年人,戴着很厚重的黑框眼镜,夹克里面穿着一件发黄的格子衬衫,下面套着一根灰色西裤,皮鞋不太合脚,走路时有点颠簸,腰里还紧紧夹着一个公文包,一副呆板木讷的样子。
见来了客户,我赶紧挂断电话,跑到前面接待,询问这个中年男人有什么需要的?
他木讷地摇摇头,笑笑,也不说话,挨个打量店铺里的东西。
我见状也就不说话了,靠在柜台上看向这个穿衣品味比我还怪的男人,他在店里转了好圈,几次都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迟疑了好一会儿,还是甩甩头离开了。
我盯着这家伙的背影,心说可真奇怪,回头却见老金笑呵呵道,
“清闲了这么久,看来铺子又要开张了。”
我很纳闷,反问老金,说你怎么要开张?老金指着那个男人走出去的方向,对我挤眉弄眼,“敢不敢赌一百块,最多半小时,这家伙一定会回来。”
我来了兴趣,说行啊,赌就赌。
说完我掏出一张钞票,压在了打印机盖子下面,果然没几分钟我就再次看见了那个男人,仍旧是一副呆板木讷的样子,站在店门口迟疑着,一副想进又不太敢进来的样子。
我大为佩服,小声对老金说,“你丫可真神了,怎么能猜到他一定会回来?”
老金朝我眨眨眼,很小声道,“你看这个人的打扮,这么老套古板,一看就属于那种和社会严重脱节的,这种人不管做什么事目的性都比较强,绝不会浪费时间跑到咱们店里闲逛,除非是这里有他想要的东西。”
我哦了一声,果然姜还是老的辣,无论老金还是蒋爱国,在看人这一项上都比我准多了。
很快那个黑夹克男人重新跨进店铺,试探着问,“请问秦老板在吗?”
我迎上去说,“我就是。”
得到确认后,男人便掏出手机看了看,又重新把目光转向我,说你就是秦老板啊,刚才我进来时看到你了,感觉你不太像个老板。
我哑然失笑,谁规定了年轻人不能当老板的?
我请男人坐下,笑嘻嘻地给他倒了杯水,“大哥怎么称呼?”
男人有点拘谨,接过水杯却没喝,反倒皱眉看了看店铺窗户,问我能不能先把窗户打开说话,这店里空气不好,他憋得怪难受的。
这人也太有意思了,重庆是国内有名的熔炉城市,虽然没有正式入夏,但天气已经热得受不了了,我关窗是为了开空调,一打开,冷气不都跑掉了吗?
男人说,“吹什么空调啊,吹点自然风不好吗?我就特别不喜欢吹空调,久了容易得病,再说空气也不好。”
既然客户有这要求,我只好关了空调,重新把窗户打开,回头一看这男人身上裹着两层外套,明明热得汗流浃背,却舍不得将外套脱下来,忍不住在心里嘀咕。
看来又是个性格难搞的客户。
我指了指桌上的水,说天太热了,你流了这么多汗,先喝点水补充一下。
男人对我说谢谢,可还是没碰水杯,对我晃了晃手上的不锈钢杯,说不用了,自己从来不喝外面的水,随身带的有。
感觉这家伙不仅谨慎,还是个有重度洁癖的人,我暗觉好笑,坐到他面前,笑着问道,
“老哥怎么找到我店里来的?”
男人把公文包搁在腿上,双手紧张地抓着包,迟疑了半天才说,“我是在网上看到的,据说你们这家店专门处理一些气运方面的问题,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我说当然了,如假包换,不知道你有哪方面要求?
他顿了顿,似乎有点难以启齿,隔了好一会儿才小声说,“主要是女……女人缘方面的。”
我似笑非笑,说你都多大年纪了,难道是看上了哪家小姑娘?男人飞快摇头,结巴道,
“不、不是……我只想追回我前妻,她很固执,跟我离婚大半年了,一直不肯向我服软,我想给她一个机会,把这段婚姻找补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