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老金醒来,我们赶紧追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金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几次都欲言又止,加上他身体还没有恢复,我们只好暂时放弃了追问的打算。
我把老金转移到干净的草垛上,给他烧了一锅热水,用来擦拭身体。
等天亮的时候,老金又再次昏睡了过去,但这次没有继续发烧了,呼吸声也很均匀。
我悬在心里的大石头总算是放下了,又急忙找到正在里屋休息的巴颂,向他表示感谢,并为自己昨天的冲撞诚恳道歉。
巴颂根本不在意这个,摇摇头,用夹生的汉语说,“你不用感谢我,我做这一切完全是看在古爷的面子上。”
我很意外,便小心翼翼地问他和古爷是什么关系?
巴颂抿了下嘴唇,说自己刚入行的时候,因为不小心惹到几个仇家,结果遭到仇家联手针对,被人下了一种歹毒的邪咒,本来快要死了,却在逃进深山的过程中,碰邂逅上古爷。
“古爷帮我化解了身上的邪咒,还送了我一些治伤的草药,等我养好身体之后,就特意跑去感谢古爷,想拜他为师……”
话说到这儿,巴颂顿了顿,灰色的眼睥中闪过一抹无奈,说可惜古爷看不上他的资质。
巴颂在木屋外面跪求了三天三夜,古爷都不肯答应收徒,还不耐烦地让他滚蛋,巴颂无奈只好离开了,虽然当不成古爷的徒弟,但却没有忘记古爷的恩情,所以这些年一直在想办法报答他。
我恍然大悟,怪不得,巴颂一开始态度这么冷漠,说什么也不肯帮忙,可一听到古爷的名字,态度马上就变了。
感情还有这茬。
我这么想着,却见巴颂忽然把头抬起来,斜着目光看我,语气略带嘶哑说,“听蒋老板说,你是古爷新收的徒弟,那你资质一定很好了,为什么连羊皮子母咒都不知道怎么化解?”
我被他的眼神盯得不自在,只好低头说,“我还没正式拜师呢,只学了一些最基本的东西,连怎么下咒都还没学会,更不要说帮人解咒了。”
巴颂哦了一声,看我的眼神充斥着很多莫名的东西,既复杂,又充满了羡慕,随后冷冷地说,
“古爷这么厉害的人,居然收了你这种废材徒弟,只会玷污他的英名。”
这话说得我更窘了,讪笑着说,“我并不想学习修法,拜他为师也是有苦衷。”
巴颂不置可否,只是看我的眼神依然透露着古怪,我心里很不自然,只好咳嗽一声,转移话题说,
“不管怎么样我还是要谢谢你,要没你帮忙,可能我朋友就过不了这一关了……”
谁知巴颂却表情古怪地冷笑起来,用低沉的语调说,“你朋友能不能过得这关,现在还不一定呢,劝你别高兴太早。”
几个意思?
我眉毛一抖,大惊失色。
正在照顾老金的蒋爱国也偷听到对话,抖了下脸上的肥肉,局促不安地走向木棚说,“难道问题还没搞定?”
巴颂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们,嘀咕了几句苗语,蒋爱国脸色立马就变了。
我因为听不懂苗语,赶紧追问巴颂在说什么,只见蒋爱国惨着一张脸说,“巴颂说,老金的虫咒虽然得到压制,可对方种在他身上的阴法标记还没有消除,当老金身上的虫咒被化解之后,对方会马上产生感应,说不定很快就要追杀过来。”
什么?
蒋爱国的话让我吓得要蹦起来,二话不说,赶紧收拾东西,打算带老金逃离这座城市。
巴颂却在一旁嘀咕道,“跑不掉,那个人,在你朋友身上种了很深的标记,不管跑到什么地方都能被他感应到,而且没猜错的话,他已经在赶来追杀你朋友的路上了,最迟今晚就会出现。”
我抖了下嘴角,感到无比紧张,蒋爱国也不安地咽了口唾沫,惨着脸说,
“这可……奶奶的,老金到底招惹了什么人,居然这么执着!”
说完蒋爱国就赶紧离开木棚,我追上去说,“你跑什么啊,糊涂了吧,巴颂刚才不是说了吗,老金已经被标记上了,我们怎么跑得都没用。”
这死胖子一句话把我气笑了,“怎么没用,被盯上的人是老金,又不是我,只要离他远远的不就好了?”
我当时脸就黑了,说姓蒋的,你特么能不能讲点义气,老金是咱们的朋友!
他腆着肥厚的大脸盘子,振振有词说,“朋友又怎么样,我已经把他带到法师这里,也替他解了咒,这么做已经很够意思了,难道非要我陪他一起玩完才算够朋友吗?”
我都气得想骂娘了,指着姓蒋的破口大骂,“老金现在虚脱成这样,我们直接甩手离开,他不是死定了吗?”
蒋爱国理直气壮地说那我有什么办法,我只是个中间商,又不懂法咒,留下来也只能陪着他一块死,老弟,我劝你也早做打算吧,知道你讲义气,可也不能拜拜留下来送死啊。
我真是服了这死奸商,见利忘义外加贪生怕死,什么确定都特娘的占光了。
我赌气道,“行,姓蒋的你特么爱走不走,反正我是不会在这种时候抛弃老金的!”
说完我又坐回去,黑着脸继续守着老金,蒋爱国没脾气了,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愣在原地站了老半天,朝我吼道,
“那你有什么好办法?”
我没说话,而是转回头,默默看向巴颂。
他明知道替老金解咒,可能会得罪一个厉害的仇家,却依然这么做了,而且直到现在也没有赶走我们,说明应该不会置之不理。
果然,在捕捉到我的眼神后,巴颂便操着古怪的嗓音说,“你们的事情很麻烦,放在以前我肯定不会理,但既然你是古爷的徒弟,我就卖你一个面子,负责到底,替你们赶走追杀老金的法师。不过……”
话说到一半,巴颂又顿了顿,迟疑着说这个下咒的人修为很强,自己对他不够了解,可能不一定是对手,当务之急还是尽快把老金弄醒,搞清楚对方的来历,才好做出相应的对策。
巴颂的话让我大感欣喜,急忙站起来对他表示感谢。
巴颂没有太大表示,仍旧冷冷摇头走向老金,忽然伸出手在老金额头上拍打了几下,也没见什么动作,沉睡中的老金就打了个冷颤,迷迷糊糊把眼睛睁开了。
经过这一段时间休息,老金的气息已经缓和了不少,在我的搀扶下勉强能坐起来了。
我先喂他喝了点清水,然后把当前的状况分析了一遍,接着,我用很严肃的眼神看向老金,一字一顿道,
“老金,我知道你一定有自己的苦衷,之前你不想说,我也不难为你,可现在情况不同了,巴颂说过,那家伙今天晚上多半会追上来,我们必须搞清楚这家伙的来历,才有可能帮你打退他。”
老金沉默了,低头想了很久,好一会儿才苦笑起来,“真对不起,早知道会连累你们,我就不向你求救了。”
蒋爱国见他说来说去都说不到重点,顿时急得火上房,说哎呀,说什么不想连累我们的都是屁话,你都连累上我们了,要不是为了替你解咒,我们也不至于沦落到这个鬼地方。
“现在我们帮你解了咒,那个下咒的家伙也有可能会因此记恨上大家,你还是赶紧告诉我们,自己和这家伙到底有什么恩怨吧,多掌握点对手的情况,我们心里好歹能多一点底。”
蒋爱国越说越过分,我立刻瞪他一眼,说死胖子你别说了。他理直气壮道,“我特么都被老金连累了,说说还不信?”
“你……”
我刚要说话,就被老金疲惫地打断,“算了秦风,这次确实是我连累了你们,老蒋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很够意思了,被他骂几句也不算什么。”
我心里很憋屈,耐着性子坐下来,“到底怎么回事,你倒是说呀。”
老金抖了下嘴角,这才慢慢向我们讲述了一个故事。
大概二十年前吧,那时候的老金还是个毛头小伙,偶然陪朋友路过广西,去了一个叫“黎寨”的地方采风。
“黎寨是生苗的地盘,那里的人不欢迎外人进入寨子,可我当时年轻气盛,根本不懂的苗寨的禁忌有多恐怖,还是大着胆子去了。”
结果他刚走到黎寨附近,就被一条毒蛇咬伤了大腿,那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老金没坚持多久就倒在地上昏迷不醒了。
等他醒来的时候,发现是一个年轻的苗女救了自己,经过交谈,老金得知这个苗女叫黎殊,是黎寨的村民,刚好要金山采药,无意间发现昏迷在路边的老金,才好心把他救起来。
黎殊那时候才十八九岁,对大山外面的世界很好奇,主动找老金聊起了外面的世界,老金嘴皮子很利索,一番添油加醋的描述,说得黎殊心生向往。
按照黎寨的规矩,黎殊不可以收留外人,但老金被毒蛇咬伤的地方已经开始感染,短时间内根本没办法离开,黎殊只好找了个隐蔽的山洞,让老金躲在山洞里面养伤,隔三差五给他送点草药和食物。
一来二去,两个人的关系就变得亲密起来,还在几天后的一个雨夜干了糊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