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恺在涵德园的几天,都隆阿在后花园一直忙活着,一方面想给穆松筠长脸,另一方面也想在绵恺身边有所表现。与此同时穆松筠则向长史喀勒春告病请假。喀勒春也知道穆松筠是不想见绵恺,便准了假。等到绵恺搬回了惇王府,穆松筠才又返回销假,回到了涵德园当差。
转眼又到了四月份,这日是会试发榜的日子。穆松筠与范长禹在山左会馆等待着山东举子们的好消息。
清制,会试考官每年于三月六日由皇帝钦命简放。这日清晨,乾清门侍卫领旨至午门交大学士拆封,同稽查御史宣旨唱名。所有被列名的内外帘官都必须穿好朝服带上行李前往听宣。接到任命后,考官们不得返家,必须马上进入顺天贡院。考官入场后,大书“回避”二字贴于考场门外,考官们自此与世隔绝,连家书也不得送入。
自顺治十五年始,第一场四书三题由皇帝亲自命题。每年三月初八,礼部侍郎都要到乾清门恭迎皇帝会试的题目。会试的题目都装在一个加锁的楠木匣内,锁钥匙在初六由军机处交正主考保管。礼部侍郎亲自捧着装有试题的的匣子在兵丁护送下来到贡院,在督察院的帐篷里休息。督察院派稽查大臣验收题匣,验完后击鼓五通,击至三响,贡院龙门徐徐开启。鼓声中,另有考官于考场内跪迎题匣,礼部侍郎立闱外,举题匣付之,龙门徐闭,礼部侍郎的差事才算完成。
在此期间这匣子都不得打开,直到三月八日卯正主考官率同仁打开匣子,请房官五人上堂写题,封穿堂门,写完马上交付内帘印刷。其他考题则由四个总裁商量出题,仍请五个房官写题。
会试共三场,第一场在三月初九,第二场在三月十二日,第三场在十五日,考生们要先一日入场,后一日出场。这几天都是穆松筠买宅院和查案的日子,以至于他已将此事忘得一干二净。
自乾隆十年后,每年会试发榜的日子定为四月十五日。发榜前一天由钦命的钤印大臣率领满汉司官各一人护印入场,榜上盖礼部大印,张挂于礼部门外。由于此时正值杏花盛开的季节,所以会试之榜被称为“杏榜”,第一名为会员,列名杏榜者就成了一名贡士。
这时,陆陆续续有举子从外面返回,看着这一个个垂头丧气的劲儿,穆松筠便已知道这些人都没考中,便也不好意思上前询问。
这时,他看到刘书勋与张渡龄二人有说有笑地走了进来,穆松筠心想这二人指定是考上了,便与范长禹迎了上去。
“怎么样,二位,是不是考上了。”
张渡龄嘿嘿一笑,说道:“托您二位的福,侥幸榜上有名。”
范长禹道:“咱们山东籍的举子还有高中的吗?”
刘书勋摇了摇头道:“有是有,不过好像并不在咱们馆中住。”
“甭管怎么说,你们马上就是两榜的进士了,咱们几个出去找个馆子庆贺一下怎么样呀?”
张渡龄道:“范老爷您先别急,我们俩现在还只是贡士,新贡士的朱墨卷还需经过派遣的大臣磨勘、检查,我们过几天还要去礼部填写履历,在殿廷参加复试。”
范长禹道:“那你们殿试定的是几号?”
刘书勋道:“四月二十一日在太和殿,四月二十五日传胪。”
穆松筠道:“区区这几日能分出三甲来吗?”
刘书勋道:“这您可就有所不知了。殿试主要看谁的书法更为工整,跟卷子写的什么关系不大。”
范长禹打趣道:“咱四个就出去吃顿便饭,也耽误不了两位进士老爷多少功夫。”
尚贤居,此时桌上已摆上了四、五道菜。几人一边吃饭一边商谈。
穆松筠道:“这几日您二位要在家中练字以应付殿试了吧?”
张渡龄笑道:“是,也不是。”
“此话怎讲。”
“殿试不考八股,考的是对策,不过我们这些士子写的都是馆阁体,字都差不多,要想殿试取得好的名次,还得想办法送卷头。”
穆松筠此时一脸懵。
“何为送卷头。”
刘书勋道:“这您就有所不知了。因为殿试名义上为当今圣上亲自录用,所以考生也被称为天子门生,但实际自本朝以来圣上从未亲临太和殿,所以要派读卷官去判卷。这样士子们只要能大致清楚哪些大人会被派去当读卷官,便可想法设法使些门路,写一个实务策的开头,约三十余行,给对方送去,就可以将自己的笔迹示之于该大人。殿试时虽糊名,却不易书,如果读卷官有心要提拔这个考生,他便会默记在心里,以便读卷时甄别。”
穆松筠心想原来如此,没想到这殿试还有这么多规矩。
范长禹道:“那今年的读卷官您二位估摸着都会有谁呀?”
张渡龄道:“这我们也说不好,不过按往年的惯例,这会试的总裁一般会在殿试的时候充当读卷官,今年会试总裁是穆彰阿大人,他一定是读卷官,而且前三甲最后花落谁家估计都得看他脸色。如若能走他的门路,我想就算进不了前三甲,恐怕排名也不会太落后。”
刘书勋也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范长禹叹了口气。
“这穆彰阿权倾朝野,又喜怒无常,要想走他的门路可不是那么好走的。”
穆松筠道:“没想到都到了殿试,还要看门路,找关系。”
范长禹笑道:“你们两位,赶紧敬穆大人一杯,这可是惇王爷眼前的红人,要是你们高中了进士,想要谋个好差事,穆大人保准说得上话。”
张渡龄和刘书勋连忙举杯向穆松筠敬酒。
穆松筠噗嗤一声乐了。
“咱们几个就别来这套了,王爷那只要我说的上话,一定尽力。”
范长禹道:“有您这句话哥儿几个就放心了,接着喝酒。”
饭后,范长禹派山东会馆的马车将穆松筠送回了涵德园。
进了园中,穆松筠先到了档子房。看到太监刘蓝正在练字。穆松筠一进门,刘蓝立刻停下了。
“三爷,您来了,今儿上午刑部那边来人找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