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应隆男扮女装潜入府邸行淫的案件似乎是告破了,日子又恢复到了往日的平静。这几日山左会馆的士子仍在积极备考中旬的会试,穆松筠知道自己总出现在那儿会影响举子们备考,因此这阵儿他在会馆走动的次数也越来越少。
清晨,穆松筠从头条胡同步行出西直门,来在了涵德园,今日院中当值的太监为陈永泰与魏双成。穆松筠来到了档子房,看到郁秀在教二人识字,便不忍心打扰。
这两个太监正好看到穆松筠从门口经过,赶忙出来请安。
魏双成道:“呦,三爷,您来了。”
穆松筠点了点头。
“这几日园中可有事发生。”
陈永泰道:“没什么,又来了一批来文,我们已经归档了,您还要看看吗?”
想到那些既空洞又无内容的满文公文,穆松筠顿觉索然无味了。
“不必了。还有什么事情要禀报吗?”
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魏双成道:“三爷。厨子老袁进涵德园了。”
“哦,他来有什么事吗?”
陈永泰道:“他说明天爷要来咱们涵德园小住几日,他要提前备膳,还带来一批佛经,说是爷赏给您的,奴才已经放在您桌儿上了”
穆松筠冷笑了一声,心想绵恺这是想让自己放下与他的恩怨呀。
“好,我知道了,老袁住在哪儿呀?”
“就在膳堂旁边的一间偏房。”
“好,吩咐膳堂炒两个菜,备一壶酒,端到我屋里。等酒菜备得了让老袁来我屋里一趟。”
陈永泰道:“三爷,您这是要和老袁......”
“哪儿那么多废话呀,让你们准备就给我准备。”
两个人赶忙说道:“嗻。”
没多久酒菜备齐了,厨子老袁也来到了穆松筠的卧房。
“穆大人,您找我?”
穆松筠仔细端详着这厨子,只见他硕大的脑袋后面顶着一个光秃秃的瓢,辫子上边几乎快没头发了,满脸油光的肥肉,脖子有如木桩一般粗细。
穆松筠暗想这如花似玉的馞馝到底哪一点随了老袁,该不会是馞馝的母亲做了什么对不起老袁的事儿了吧。
“穆大人?”
老袁一句话又打断了穆松筠的思绪。
“啊,老袁呀,别站着了,坐下吃口。”
“好。”
老袁坐到了穆松筠的对面,穆松筠给他倒了一杯酒。
“尝尝吧。”
老袁加了口菜,又喝了杯酒,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我听田秃子说你最喜欢这口,自从馞馝出事儿以后,我们好像还没见过面。”
老袁感慨道:“是呀,我那女儿福浅,竟然干了这种蠢事。也是王爷开恩,没有责罚我们家。要搁别户十个脑袋都没了。”
穆松筠长叹一口气。
只见他倒了杯酒,加了口菜,漫不经心地说道:“馞馝进了刑部大牢那晚,我曾经见过她一面,给她送了一碗莲子粥,”
老袁听完惊得将筷子掉到了桌上。
“穆大人,您说的是哪次?”
穆松筠幽幽地说道:“就是她死前那次。”
老袁激动地站了起来。
“大人,我闺女说什么了吗?”
穆松筠冷笑了一声。
“她说她在老家丢了您的人,您不想有他这么个女儿,所以宁愿把她卖到惇王府将来给王爷当通房丫头,也不愿她留在您身边。”
老袁听完穆松筠的话,瘫坐在了凳子上,眼泪开始啪嗒啪嗒掉了下来。
“她临死前也不肯原谅我这个做爹的。是我,是我对不起她。”
穆松筠望着哭泣的老袁,眼神有些迷离地说道:“我永远都忘不掉馞馝那晚绝望的神情。那晚她跟我说的每一个字我都记得。她说谁家的姑娘在她们这个年纪不是爹爹的心头肉,只有她和乌林珠格格,像是没人要的孩子。没人疼她们就自己疼自己。额娘庶出是格格的错吗?被歹人奸污是她的错吗?为什么要这么对她们?”
穆松筠的一番话让老袁嚎啕大哭起来,他说道:“是我对不起我闺女,也许她生到我们家来就是个错误。”
说完,老袁立刻给了自己几个大耳刮子。
穆松筠厉声问道:“身为父亲,为什么不保护好自己的闺女,让她被歹人玷污?”
此时老袁像被人揭了伤疤一般疼痛。
“有个歹人男扮女装,以教授女工为名,奸污了我闺女。”
老袁话一说完,穆松筠眉头一皱。
“这人可否自称是曹州府林远图员外的小妾,因被正妻所不容,所以逃了出来。”
“正是,穆大人您是如何得知的。”
穆松筠一怒之下将手里的酒杯摔得粉碎。
老袁此时被穆松筠的行为吓了一跳。
良久,穆松筠才恢复了平静。
“我查案之时曾碰到过此人,这人名叫李应隆,济宁府人,经常男扮女装潜入府邸行淫,现在已被关在了牢里。”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老袁呀,我今天叫你来不是想责骂你。”
说完,穆松筠就给老袁满上了酒,自己又拿了个杯子倒满了酒,然后端了起来。
“无论如何,你是馞馝的阿玛,是你把她带到了这世上,她死前的种种,我应该告诉你。不过你要记住,这女儿家,生来就是该让人疼的。”说罢,穆松筠一饮而尽。
老袁也拿起了酒杯喝了下去,只是这辛辣的酒味也无法抹平他失去女儿的痛。
穆松筠靠在了凳子的椅背上,有气无力地说道:“行了,你把酒菜都端走自己吃去吧,让我自己待会儿。”
穆松筠说完,老袁便端着酒菜离去了。
京城,穆彰阿府邸。
大厅之中,穆彰阿与刑部尚书明山在商谈着什么。
“明大人,圣上交代的事儿都办妥了吗?”
明山点了点头。
“实在是触目惊心呀,穆大人。下官长这么大,这种事情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别说你了,本朝自建立以来这种事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怪不得圣上会这么震怒,非要这么做。”
“这次又是这个穆松筠发现的端倪,让魏大人往顺天府报,然后顺天府又报到了刑部,我都想让皇上把他调到刑部来了。”
穆彰阿摇了摇头。
“也许他在惇王府,作用会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