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院落,穆松筠看到有山门一间,歇山筒瓦顶,无梁,砖雕仿木结构,券门,门额有一砖雕阳文“古刹三义庙”的匾,东西角门各一,硬山筒瓦清水脊。
正殿三间,硬山筒瓦调大脊,前后廊,有六抹正交菱格隔扇门各四扇。西耳房二间,硬山合瓦过垄脊。东西配殿各三间,形制同耳房。配殿北山侧东西平台各一间,正殿西天井也是平台房,曾有过道门通西小院。
正殿前有古树二株,东柏西楸,干曲叶茂。次间前各立碑一通。西碑为《重修三义庙碑记》,东碑为《三义庙创立义园碑记》,形制皆为螭首方座,同为当时的山左(山东)人所立。
正当穆松筠要上前一步观看,从正殿走出一人。
来人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穿着青灰色的长袍马褂,脸上还有面痤疮。
穆松筠暗想这少年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竟也能穿长衫,莫非他已经能当掌柜的了?
“请问这位老爷您是哪个府上的,到敝馆有何贵干?”
“这位小兄弟,请问这是不是山左会馆?”
这个少年点了点头。
“在下惇王府四品典仪穆松筠,今日收到了贵馆的帖子,想提前来拜会一下,却不知是哪位给我下的帖子,烦请小兄弟您进去通传一下。”
这少年一听穆松筠是惇王府的人,立刻向穆松筠打了个千儿,道了声吉祥。
“原来是惇王府的尊管穆老爷,怪不得您这身打扮不像生意人,倒像个府上的大人,小的真是有眼无珠。”
少年接着又说道:“我们家堂主早就恭候多时了,请跟我来吧。”
穆松筠跟着这个少年进了大厅,少年命人给穆松筠看茶。
“穆老爷,您坐这稍等,我这就去请我们堂主。”
穆松筠点头道:“那就有劳这位小兄弟了。”
刚从肉脯徐那吃饱喝足了回来,穆松筠也不渴,便端起茶杯撇了撇茶叶沫子,抿了一小口茶。
不一会儿,少年从大厅外进来,在他身后紧跟着一位。
穆松筠打量了一下这人,大约四十岁上下,一身青色丝绸的马褂,头戴着凉帽,略显富态,笑吟吟的走了进来。
穆松筠估摸着这人应该就是少年口中的堂主,赶忙站起了身。
那人见到穆松筠也赶忙打了个千儿,道了声吉祥。
“穆大人,我们这儿是小地方,比不上王府规矩大,您可得多担待。小的姓范,叫范长禹,是这山左会馆的主事。”
穆松筠赶忙抱拳道:“在下惇王府四品典仪穆松筠。”
范长禹转身对那个少年道:“传杰,还愣着干嘛,快,再给穆大人上点儿水果点心。”
“没想到穆大人您今儿能来,敝馆可真是蓬荜生辉呀,您快请坐。”
二人一落座,穆松筠从身上掏出了帖子。
“恕我冒昧,范老爷,这帖子是您给我下的?”
范长禹此时神情有些诡异。
“是我冒昧了,穆老爷,平时跟您并无来往,不敢盼着您一定能来。您也知道,自从刘墉刘相国过世以后,咱们山东籍的京官是举日为艰。山东举子进京赶考,即使高中进士,若朝中无人也难放个肥缺。今年吏部主事的为惇王爷,后又多方打听才知道惇王府上的典仪穆大人您祖籍山东蓬莱,于是斗胆向您下了帖子。虽说您现在已经入了旗,但毕竟是我山东乡里,还望咱们能在京守望相助,在王爷面前替我山东举子美言几句。”
穆松筠见范长禹言辞恳切,倒也不好再说什么。
“不过,范老爷,咱们这些举子都去哪儿了。这院儿里怎么这么安静,莫非他们都在房间备试不成。”
范长禹笑道:“穆大人您有所不知,这通州虽然繁华,但毕竟不比城里,咱们山东赶考的举子们大多不住这里,只有极个别的几位举子在这里备试。况且这个时辰,好多人都去,嘿嘿嘿,八大胡同去了。”
穆松筠心说看来大哥额尔敦说的不错,这来京城的举子还真是都好这一口儿。看来不只江南的士子要见老乡,这山东老家来的士子也想看看说着吴侬软语的江南女子呀。
范长禹见穆松筠不说话,赶忙道:“您知道,这举子们一旦高中进士就要授官,按清制,咱们大清的官员不准去这烟花柳巷之地,好多士子生平都是第一次来这京城,难免被这京城之繁华所倾倒,做些出格的事儿。”
“不碍的,不碍的。”
穆松筠说完喝了口茶。
这时传杰从门外端了一盘水果和一盘糕点进来,将东西放在桌上,便又退了下去。
“穆大人,一会儿吃点儿水果糕点,咱们叫上馆内的几位山东举子,一同去酒楼坐坐如何,也让您认识一下这几位。”
“那就有劳您了。”
穆松筠拿了一块糕点放入嘴中,吃了起来。
穆松筠一边吃着糕点,一边想着自己是个在旗的另立档人,对科举之事不甚明了,一会儿和各位举子们攀谈起来容易露怯,于是便问道:“敢问范老爷,咱们这大清的读书人,要想进士及第,需要经多少考试。”
“回穆大人的话,咱们大清的科举上承前朝,最下等的功名为秀才,也需经过县试、府试、院试方可考取。这些统称为童试,俗称小考。”
“那考取这秀才,有何用处?”
“这童生一旦考取秀才,就取得了乡试的资格,比普通乡民风光许多,不但可以免除劳逸,还可光宗耀祖,就连见了县太爷也可以不跪。俗语有云,去到考场放个屁,也替祖宗争口气。”
“那这乡试又为何物?”
“这乡试是每三年考取一回,一般在每年秋季八月,所以也称为秋试,这一年也叫大比之年。乡试要在省城去考,咱们山东秀才要在济南府参加乡试,考试的地方叫做贡院。”
“这贡院我倒听说过,只知是科举的场所。读书人一旦考取这举人,便可飞黄腾达了吧。我记得我看过一本书叫《儒林外史》,里面有个叫范进的人中举之后便疯了,可有此事?”
“这倒不假。这秀才一旦中了举可谓一步登天。所有举子都会得到省里的牌坊银二十两。此外称呼也要改口。中了秀才只能叫相公,中了举人却可以称呼为老爷。连见了知县大老爷都可以平起平坐。而且中了举就取得了会试的资格,哪怕不进京会试,也可以等着授官,再不济也能做个学官,或者是当个书院的山长。咱们山东虽是孔孟之乡,一个县里也出不了几个举人。一旦你中了举,就会成为当地的豪绅,十里八乡的大地主都得来巴结你,而且举人还可以向朝廷上书,新来的县太爷要想坐稳这一任,也要尽力结交本地的豪绅。”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声音。
“范老爷,您可太不够意思了,来客人也不跟我言语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