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鹭没法反驳,只得暂且千恩万谢的将这大夫送走,方转回自家爹妈床边坐下,这几日事多,又在这档口出了这种事,她语气难免有些嗔怪:“我在世子妃跟前当牛做马,还得挨那些个老虔婆呲打,为得不就是您二老能好生活着,如今却闹出这种乱子,可见是也不想我活,越性吊死,咱们一家三口去见阎王了事。”
“哎哟,我的姑奶奶……”双鹭娘连忙赔笑,又好声好气哄她,“姑奶奶如今是世子妃跟前的红人,昨晚上裴姨娘又派人来问候,眼见着无量的前途,小小人说什么生啊死的,不吉利。”
“您老人家可别叫裴姨娘骗了。”双鹭眉头一皱,“前两日她打发人来让我办差我没答应,今儿你们就出了事,这世上哪有这么巧合的?”
她盯着自家的爹妈,语气算不上好听:“您也跟我说说清楚,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会想起吃这桃酥?素日里也不见你们这般惦记这吃食。”
“是不是有谁哄着你们两个人,这才差点坏了身子害了性命?”说到后面,双鹭的表情已然颇为冷厉,分明是有了些不好的揣测。
双鹭妈吓了一跳,伸手在双鹭的嘴上轻轻拍了一下:“胡说八道什么?如今内宅里管家的可是裴姨娘,小丫头嘴上没个把门的,也不怕裴姨娘知道了来收拾你?”
“府中正经的女主子到底是世子妃而不是裴姨娘,日后等世子妃身子好了,这府中哪还有裴姨娘说话的份?要我说,妈你老人家也忒圆滑了些,若在世子妃跟前当差,这般做派,怕早就要惹得世子妃不痛快了。”
“没嫁过人的姑娘家说话果然不清楚,世子妃家里头是有本事,可如今咱们世子也不是那仰仗着老丈人家里过日子的男人,况且我听说那位亲家老爷……”双鹭的妈欲言又止,话说到一半还是转了口风,“世子是真心喜欢裴姨娘,不然不能冒着那样大的风险把人带回来,裴姨娘又是个聪明人,我看早晚是要出息的,她老人家如今看中你,你可别不知好歹。”
双鹭心底难免有些活泛,但仍旧疑心自己爹妈是被人收买哄骗:“但人家是聪明人,就怕我们这些在她手底下当差的人,日子不好过。”
“你不就是担心桃酥这事是裴姨娘干下的?”
知女莫若母,双鹭有些不大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我这也是关心你们老两口,妈还不知道我的心?”
“你这孩子,孝顺是极其孝顺的,面孔生得也花朵一般,不然也不能被外院那些个混账东西看重,桃酥这事儿我坦白跟你说了,是我跟你爹合计着要让裴姨娘给你恩情,自己个儿吃的,若不是如此,你这丫头恐怕还死心塌地的跟着世子妃,可世子妃又是什么做派?人命的事,硬是生生扣下你一晚上,若不是有裴姨娘在……”
双鹭脸色大变:“娘,再好的前程,要是你们二老都不在,女儿博那前程还有什么意思?”
“傻孩子,爹娘难不成又能陪你一辈子?”双鹭妈笑道,“何况我们如今不也没什么事?你还是找个机会,好生去伏侍裴姨娘,到时候找个夫君好生嫁出去,我们这一生也就圆满了。”
双鹭不再说话,只是起身伺候着自己爹妈吃水,等两个老人家睡熟,她才掩上门扉快步离去。
……
“姨娘,双鹭来了。”
当天下午,正在理账的裴霈就收到了双鹭前来的消息。
“不急,让她先回去。”
裴霈没有多做搭理,而是让半夏先将双鹭打发回去,半夏虽不解其意,但还是将裴霈的话原状转达。
双鹭立在院子门口,有些踌躇地攥紧帕子,片刻后跺了跺脚,神情惆怅地转身离开。
“您原先不是想着招徕双鹭?如今怎么又?”
“一来是杀杀她的心气,二来,王灵秀还盯着,明面上不好做什么文章。”
裴霈撂下笔擦了擦手:“你去让人私下告知双鹭,我今日不肯见她,为的就是在王灵秀跟前避嫌。”裴霈蹙着眉头若有所思,又拉过半夏来耳语片刻,“到时再……”
半夏听得恍然大悟,连忙走出门去安排。
双鹭这头吃了闭门羹,加之原先就有些怕得罪了裴霈的念头在,愈发心神不宁,在正房做事时难免有些纰漏,邱氏乳母原本就嫌弃昨晚她惹得自己没个好觉睡,这时愈发对她看不顺眼起来:“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货色,真当自己是身娇肉贵的千金小姐?罢罢罢,我们都是奴才,原不配你来伏侍,滚回自己屋子里歇着吧。”
虽说自己已经有了所谓“琵琶别抱”的心思,但屋子里大大小小的丫鬟都看着,被这般狠狠下了面子,双鹭又是好强的性子,难免红了眼圈,一张面皮又涨的通红,偏下她面子的老虔婆又是是自费的乳母,这委屈就愈发没地儿说了。
双鹭只能含着一包眼泪回了自己的屋子,邱氏乳母远远看着双鹭背影,啐了一口:“什么浪里浪荡的小贱人,也敢来我跟前拈轻怕重。”
双鹭这般闹腾过,连晚饭都没吃就草草的上床歇息,她本就心气要强,被折辱一番便也睡不着,索性起身坐在床上发愣:自己待世子妃所没多少真心实意,可世子妃嫁进来这几年,自己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却被世子妃身边的乳母那般折辱,还不如才进院子里的小丫头来的快活。
人家好歹还不会吃这番挂落!
这般想着,双鹭腮边就滚下两行泪来。
等到次日起床,横竖邱氏乳母也发了话不要她伺候,双鹭便索性借着去大厨房看火的名头往裴霈院子里钻,只是还没进屋,迎面就被刘大姐拦住,见得双鹭脸上两只大大的黑眼圈,刘大姐很是吓了一跳:“哟,好妹子,你这是怎么了?好好的一个人,怎么憔悴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