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蓁扭转过面孔来,看着誉王,嫣然一笑:“王爷可会觉得妾身蛇蝎心肠?”她如今与这位王爷合谋做下这等大事,日后裴家但凡一日未曾灰飞烟灭,她们一日便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至于那位誉王妃,又怎么抵得上她与誉王同流合污的经历?
须知这世上最牢固的关系,永远是共犯而非其他,友情、爱情、亲情,又怎抵得上共同犯下滔天大罪,彼此都握着对方性命的情分来得牢靠?
宋蓁神情得意,浑然没注意到誉王眼中暗色:“妾身也是为着王爷好,我那表妹虽然生得国色天香,却也是个祸水,旁的不说,便是淮南王府那位,如今却也还对她心心念念着,若非如此,此番邱相爷又怎会愿意出人手?”
誉王只是摩挲着宋蓁肩头,再不说话。
而与此同时,裴霈等人挟持着余氏,也终于逃出盛献容这藏身处。
一直在此地不远处观望的六皇子见裴霈等人居然逃出宅院,不免神情有些阴鸷:这意味着他要少去不少报酬。
他盯着裴霈主仆几人并余氏,略作思考后,派了人手来迎接裴霈:横竖如今都不能用这个女郎换来更多好处,倒不如卖个人情。
至于要将裴霈再弄回去,六皇子暂且没有想过: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他若是当真下了这个黑手,难保日后这位女子查不出来。
裴霈主仆几个正打算暂时潜行,迎面便撞上六皇子派过来接应她们的侍卫,裴霈盯着这位六皇子的手下,略作犹豫之后,还是颔首随他们上了马车。
既然那位六殿下能这么快把人派来,方才就应该知道她被盛献容掳来此地,却始终未曾施以援手。
这位盟友也不是如何可靠。
上车后,裴霈也没当场要求这位侍卫将自己送到裴家。
而是让人拐到武王府。
“您还是去六殿下那处暂时歇息如何?横竖如今裴家也乱了。”驾车的侍卫语气平淡,却全然将裴霈当成人质。
裴霈使了个眼色给青燕。
旋即,那侍卫就能明显感觉到后腰处被一把冰凉匕首压上,他试着做出挣扎,却察觉那把匕首纹丝不动,甚至还隐约顶入肉中,带来刺痛。
“从这里穿进去,刺穿脊柱,到时候你必然不会伤了性命,但能不能再站起来,我可打不了包票。”青燕的笑声从他耳边传来,这位充当马车夫的侍卫咬了咬嘴,犹豫过后还是选择调转马头。
谁知下一秒后颈便一阵刺痛,紧接着就是弥漫开的黑暗。
青燕收回手,将这个大男人弄回马车厢,她自己坐在车厢前开始驾车。
裴霈与半夏亲自动手,将这个人结结实实地捆了起来。
与其把前路交给不知心思的盟友,还不如将道路死死地握在自己手中。
“去武王府。”
裴霈嗓音低沉。
这辆马车开始缓缓潜行,紧接着没入夜色中。
而余氏,被她们解绑之后遗留在了盛献容藏身处的院落里。
……
裴大夫人坐在武王府内的厅堂内,神情沉重,暗藏些许悲伤神色,但却已换过衣衫,整个人也穿戴齐整。
武王妃推门,将才接回来的裴霈带到自家女儿面前,裴大夫人方才还有些恍然的神情,在看见裴霈的瞬间,骤然凝实起来,两人没顾得上见礼与伤春悲秋,裴霈语调极快,将水冯庄之事与盛献容在背后算计裴家一事道来,裴大夫人也把宋蓁与府中内奸勾结,火烧裴家长房一事说出。
两人在此刻确定,誉王已经跟盛献容搭上关系,至于旁人,她们一时间还分辨不出敌友。
但这并不影响她们将所有可疑对象都划进警惕范畴。
“可派人去通知大伯父与大哥哥他们了?”
裴霈已然从裴大夫人方才的言语里得知裴家长房父子三人都为着她的事情入宫,现下消息理应也传入宫内,她只怕父子三人受了誉王谋害,毕竟到时真闹出来,天子未必不会包庇誉王。
“自然,你伯父他们如今应当也在赶回来的路上。”
裴大夫人表情冰冷:“我已经派人往誉王府去了。”
既然誉王有胆子对裴家下手,相应的,也要承担裴家的怒火。
至于到时候圣上抓人?
许是裴家与誉王府有姻亲关系,自然一损俱损。
……
裴家的火直至天明方歇。
而誉王府中的火到底只烧了半夜,宫中派人支援誉王的速度不可谓不快,几乎是火势刚大,宫中侍卫便抵达了誉王府。
但裴家这边,在火焰灭去之后,灰烬之中,却无端多出不少违制之物。
最后一点火苗刚刚灭下,裴家父子就被急诏入宫。
武王府内,裴大夫人与裴霈草草用过午饭,便前往裴家二房:昨夜誉王府火起,王进宝没来得及被带走,而宋蓁,在誉王为了遮掩身份的情况下,也暂时被遗留下来。
他们二人,被裴家二房的人手当场擒住,宋蓁尚未吃什么苦头,但王进宝已然受了不少罪。
裴家几位女主子联袂而至。
王进宝瘫在柴房里,双目无光,嘴唇干裂。
裴大夫人嗤笑:“好好的管事不做,非要做这等偷鸡摸狗的勾当,事到临了,你那新主子也未曾给你多少好处,如今你倒想着为他们守节?”
王进宝昨夜被抓住,便生生被灌了一大缸子水下去,直灌得他作呕不止,事毕又被吊着清醒半夜,这时已不大能认人,但裴大夫人此话一出,他还是好歹听出点声响,当即匍匐在裴大夫人脚下。
“主子……求主子饶命啊,奴才愿意戴罪立功……求主子放过奴才啊。”
他本就是个软骨头,况且还未从誉王以及盛献容那处得到什么好处,昨夜又吃了不少苦头,真要他守口如瓶,却是不能的。
裴大夫人眯起眼来,侧头去看松石:“好生收拾,留着口气就够了。”
徐嬷嬷与那一干女眷至今生死不明,况且还有派到宋蓁身边被王进宝害得尸骨无存的碎烛,桩桩件件,都是人命,她怎能轻易放过这个刁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