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归到,荣皇二十八年五月一日,张宗之在府里,以教育的口吻对孙安全说道:“你们统领将你送过来,已有数月,这里不像丽州,不必随时做好打仗的准备。丽州是阳,乾州则是阴,所以乾州做的是安世,在一些事项上,不能马虎,不能强硬,要用一些温和的方式,来解决问题。”
孙安全站在原地,他的脑海里,还时不时想起,那日夜里,徐天铭和孙安全强行闯进主营,他们没有想到何道明竟然安静地坐在那里,身边有几个人按着一个死刑犯,和孙安全的身形略同……
“你怎么知道我们……?”徐天铭惊奇地问道。
何道明很快地回复道:“丽州没有我看不到的地方……”
可孙安全今日,听说小岛之战大败后,始终提不起精神,还在事务犯下了不小的错误。
“唉,丽州战事太突然了,可这不是放松警觉的理由。”张宗之刚说完,赵万帅就从外面冲了进来,他焦急地说道:“何道明反了,还抓了太子,”
“什么……?”张宗之不敢相信,就又问了一遍。
“何道明回到丽州后,将盛家的人全部杀掉,然后软禁了太子,向天下公布丽州独命于他何道明。”赵万帅焦急地解释道。
张宗之紧握座椅,皱起眉头,他思索了一会后,对赵万帅说道:“你速速写一篇声讨何道明的檄文,挂上我的名头,立刻公布于世。”
赵万帅不解地问道:“为何?”
“先站对立场,我的身份比较特殊。”张宗之站起了身,他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焦躁不安。
“那我先告退了。”赵万帅拱手行礼。
然张宗之又补充了一句:“这几天,提防点盛家的人。”
“嗯。”
孙安全不敢相信地问道:“何统领不是这种人。”
“我知道,可仲勇应该没有路选了,若他不以造反的名义把持丽州,这丽州百分之百又落入盛家手里。”张宗之又坐下后,深吸一口气说道。
“若这样,何统领大可将权还于圣上,或者太子也行。那为何还要抓了太子,告示天下?”孙安全还是不解。
没有人,比张宗之更了解何道明,他轻声说道:“丽州在谁手上是小事,可谁有能力,抵御海贼和倭寇?先不说别的,谁愿意接受现在丽州这个烂摊子?丽州的兵力很难抵御海贼倭寇联军,然而他们也不会让丽州有歇缓之时。”
“啊……”孙安全大叫了一声。
“其实我都不敢相信丽州战事会输,仲勇是一个很谨慎,很周密的人。”张宗之叹了口气,可他现在的处境,不比何道明好得到哪里,他轻声说道:“考验我们的时候到了!”
孙安全的大脑突然一边麻木,乾州之所以会稳定,是因为有张宗之这个“定海神针”在这里把持着;可何统领这一反,却将张宗之置于前不可进,后不可退的地步,本来张宗之在盛家的名声并不好,这盛家肯定会给张宗之留下一手,防止日后乾州会与丽州,脱离他们之手。
“你带人去趟丽州,了解下情况。切记要告诉何统领,太子要安稳好。”张宗之一边说,一边站起身,带着孙安全往外面走,他解释道:“太子生性刚正,也是明事理之人,其身边二人,一文一武,也都是大秦的顶尖,要让太子知道此事,好好配合于他。你路上多多小心,事情紧急,速去速回。”
“是”孙安全领命后,就大步向外跑去。
数日后,孙安全满脸血色,喘息粗气,孤身回来,赵万帅很快把孙安全接到张宗之的住处……
“这是发生了什么?”张宗之立刻扶起要行礼的孙安全。
“回来的路上,遭受盛家人的暗杀。随身的兄弟,全部死了。”孙安全脸色黯淡了许多。
“看来,盛家的人,还是对你有提防。”赵万帅说道。
孙安全坐下后,轻声说道:“我应该暴露了。”
“先说说丽州的情况吧。”张宗之坐下后说道。
孙安全此时,发现供在桌子上的圣旨,他思索后,说道:“丽州情况并不乐观,军粮应该还能坚持一年,兵力不足海贼和倭寇一半,大量百姓,已经开始往内地迁入。人心惶惶啊,我走得时候,海贼和倭寇已经在丽州开战了。”
朝廷对丽州的战事的态度是“隔岸观火”,等待着“两败俱伤”;他们还是比较在意太子的安危。
“那太子殿下那里,安稳好没?”张宗之问道。
“何道明亲自和太子殿下交谈了。”
“好好”张宗之站起身,指了下桌子上的圣旨,说道:“这是今日上午,圣上的旨意,让我们和丽州,谈判迎回太子之事。”
“何道明肯定不会放的。” 赵万帅皱眉说道:“若他放了,这丽州很快就会失控,世家和圣上对丽州的争斗将会……”
“唉”张宗之叹了口气,又坐了下来,又站起身去,他说道:“我去一趟道庙。”
“你现在还去道庙干嘛?”赵万帅不解地问道。
“静一下心。”
道庙周围风景格外舒人,它的地势不高不低,有小河流水经过,而在不远处有很多硕大的石块堆积在那里,张宗之喜欢坐在最高的那块石头上面,他从道庙背后顺势而下,坐下平坦的坚石上,他能从坚石的表面上,看到自己的模糊的身影,各类鸟儿不同的鸣叫声,婉转在山谷之中,河对岸是顺势而上的山林,高而挺拔,多而成群,青而舒心……
他再次天人合一,与万物而一体,流水顺心而下,他成了大自然的一部分,感受着周围万物的气息,他们在静中动,在动中静……
张宗之决定借此谈判名义,大“捞”朝廷和世家一笔。
太子问题的谈判是在何道明府里,屋里只有他俩两人,周围有众将士把持,时不时还能听到几声爆炸声……
张宗之把自己的主意,告诉给何道明后,何道明面目严肃,说道:“宗之,我坚决不同意,你知道你这么做的代价是什么?”
张宗之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
“你这么做,虽让丽州大缓了一口,那你这也表明了造反的意图,你手上也没有实质性的兵权,你这不是自寻死路吗?”何道明很是不解,他焦急地说道。
张宗之轻笑了一声,问道:“难道你有把握战胜贼寇?”
“我有。”何道明大喊道。
张宗之摇了摇头,说道:“仲勇,要说现在最了解你的,非我莫属。我们同朝为官,也有二十多年了吧,这一晃还挺快,我记得当初你意气风发,拿下头榜时的样子,是多么英气逼人啊!”
“是啊,我还清晰地记着第一次见到你的样子,那坚定的眼神,可真让我羡慕。”何道明缓和了下情绪,坐下后,他的眼里突然含着泪水,模糊了双眼。
何道明哭了,他趴在桌子上哭了,他说道:“我好累啊……好累……”
天色晴朗,可事与愿违,张宗之也模糊了双眼,他哽咽地说道:“初入官场,我们身份低微,不得依附一方势力,当时你我皆被师傅前朝蛰伏数十年精神折服,拜于师门”
张宗之拉住何道明的双手,厉声说道:“可奈何名利熏眼,师傅忘了初心,可你我不曾忘记,背负骂名,伪装数年,只为看到大秦强盛之年。”
“还记得我们,当时跟师傅改革之时,呐喊的口号吗?”何道明脸上带着泪,笑着说道。
“记得。”
“大秦强盛永昌。”两人异口同声,以怀念的口吻,笑道。
“大秦还能坚持下去吗?”何道明此时说的大秦,不光是这个帝国,还有他自己。
张宗之想起之前和赵万帅在道庙上,算得一卦,卦象上说是大秦气数将至,然而张宗之一手将算卦的用具,扔在地上,他本想求得一时安慰,可奈何如此,他厉声说道:“天命岂是凡人能算出。”
“能,我上个月,去道庙找那个出名的算命先生,算了一卦,卦象说,大秦永昌,万民永乐。”张宗之笑着,像骗一个孩子一样。
“真得?”何道明此时笑得还真像个孩子,他问道。
“真得!”张宗之坚定地回道:“太子殿下不是凡人,身边有一文一武天将相伴,你发现没?近几年有才能的忠臣辈出啊!”
何道明站起身,他走向外面坚定地看向那轮骄阳。
张宗之在其身后,小声地说道:“带我去见,最后一面太子殿下吧。”
帝国双子星来到太子居府,他们礼貌地给太子行礼,张宗之说道:“苦了,殿下了。”
“张先生,快快轻起。”嬴辰一边说,一边对常子房说道:“快把何统领扶起来。”
张宗之拉着太子的手哭了,他说道:“请太子相信,我和仲勇,会将丽州完完全全地还于殿下,顺州我也尽量不落于世家手里。”
常子房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这两位的真实面目是那么“仪表堂堂”。之后,这两位也将成为他心中的榜样。
太子嬴辰也拉着何道明的手,亲切地说道:“我错看了你,很是惭愧,你们可要安安稳稳的,在丽州战事上,你可不能再出些差错。我也替大秦子民,给你说声‘拜托了!’”
何道明再次疼哭,他真得累了,就最近丽州骂他的人越来越多,甚至有人竟然拿他家人威胁。
在落日离别的时候,何道明还是有些不舍,他问道:“你真得要走了吗?”
“如果丽州战事顺利的话,你估计都走我前面了。”张宗之仍然拉着何道明,坦然地笑道:“咱俩就是这样的命,你先走一步,我先走一步,又有何不同?”
何道明轻叹了一口,他们在落日下分别,何道明慢跑追了马车一段路程,李天仇很快来到其身边,说道:“统领,走吧。”
马车消失在落日的天边,那轮落日和那日的黄金道口,一模一样。
“他要先走上黄金之路了。”已经无法从何道明的脸上,分辨出是开心还是忧伤,也许都有吧,毕竟是最后一面了。
李天仇不解地问道:“黄金之路?”
荣皇二十八年五月十一日,张宗之将谈判的条件直接上奏给了圣上,以军粮三千石,火炮八百架,火铳一千,箭矢和弓箭八千等战争所需交换太子,这些军需必须由张宗之亲自带领交换。
奏本特地把何道明的一句话放在最后“圣上,这些是御外敌所用,臣会守约除尽倭寇。”
荣皇看到这封信,他已经不知道去相信谁,最近陈清的事,就已经很让他头疼,李一启还生病在家,他担忧李一启会撑不住。
“召张宗之进宫。”荣皇轻声说道。
张宗之来到皇宫后,跪在地上,说道:“拜见,圣上。”
“多久不见了!”从荣皇的声音里听不出是什么感情。
张宗之仍跪在地上,说道:“圣上,我有一些言语只能对您说。”
荣皇示意林承等人离开,偌大的皇宫里只剩下了他们二人,张宗之小声地说道:“圣上,您觉得何道明真得会反吗?”
“抬起头说吧。”荣皇先让张宗之抬起头后,说道:“不好说!”
“圣上应该不知道丽州的事情吧,为何不打听一下,这其中的缘故?”张宗之说道。
“听闻过,不就是何道明丽州损失惨重,无法承担其后果就造反了。”荣皇简单地回道。
“那为何海贼会突然改变态度,明明倭寇已经到了穷途末路之时。”张宗之问道。
“为何?”
“何道明的长子,何永镇杀了汪孤二个孩子。”
荣皇诧异地问道:“为何?”
“其子是盛家之人,然其父却想把丽州实权交于圣上,故杀之。事后,他与盛家想囚禁其父,再掌丽州,可被何道明‘造反之法’打乱了阵脚。”
听完张宗之的叙述后,荣皇哈哈大笑,然后说道:“你知道丽州副统领程意吧,他可是亲口告诉我,何道明是让他偷袭恶龙岛的事情败露后,汪孤才改变的态度。”
张宗之懵了,何道明未告诉他这一点,但此时,不得不铤而走险,硬说道:“他是盛家的人!”
“何道明也是,”荣皇厉声相向:“那他既然没做错,为何要造反啊?心虚吗?”
张宗之哑口无声,低下了头。
荣皇此时真得看不清百官的真实面貌,可他必须装作看清的样子,再次问道:“太子怎么样?”
“安稳无事。”张宗之此时恨不得抽自己几巴掌,他既然忘了太子,可以作证。
可如果将太子的书信交之,荣皇会不会以为是强迫其所写。
“朕,现在就想知道,朕答应这些条件后,太子能回来吗?”荣皇此时流露出父亲的期盼。
“能。”张宗之撒了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