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风,你还好吧?”嬴玥榕反复看着常御风身上有没有受伤。
“还好,就是腹部比较疼。”常御风面目狰狞地说道。
“子政,快过来。”嬴玥榕向张政大喊道。
“快把常主事带出破荒山,即日立刻离开东城。”嬴玥榕吩咐道。
“好的,姐。”张政说完,本想扶起常御风。
“我得看着,道庙。”常御风还是惦记着道庙的事,他看了一眼张秋疯,说道:“张政,快让人把张兄带下山医治。”
“不用,我就在道庙医治吧,柏先生还在的。”张秋疯扶着长枪站起身。
嬴玥榕瞪了一眼刘平,然后推开了一旁的小院,让人把张秋疯送了进去……
“下山,找一些好的医生上来。”嬴玥榕再次对张政说道。
张政点点头,就往院外走去。
然而,嬴庄此时,大喊道:“道庙拒交天书,今日若再不交,我们就不得不奉命行事,诛灭道庙。”
乾恩道长指着那个门,轻声说道:“《天地经》在后院,你们去拿吧。”
嬴庄装作没有听见,如果他现在走了,道庙之事,就扣在自己头上了,他必须营造出道庙拒交经书之象。
“皇命,拒交经书,杀。”嬴庄再次厉声说道。
刘东南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位如此狠毒的皇子。
刘平也将怒火转移到,道士们的身上,这次你们都要死,这罪状,我们不担,大不了各持其词……
常御风再次站起身,竟然要去捡,地上的那把剑。
然就在此时,一人从道庙外,慌忙地来到嬴庄面前,那人小声地在其耳边,说道:“……”
嬴庄大吃一惊,他不敢相信,问道:“多少人?”
“密密麻麻,不下千人啊。”
“抄本,在哪?”嬴庄立刻拿刀架在道长脖子上,厉声问道。
“在这里。”常御风从衣口里拿出,扔给了嬴庄,说道:“放下道长。”
拿到抄本后,嬴庄厉声说道:“撤,都跟我撤……”
嬴庄持刀在前,带着众官兵,从北桥那跑了,样子很是狼狈,被百姓追着扔石头,铁器……
夜晚,破荒山的火星点点,众多百姓相继而来,他们来到道庙前,人山人海,百姓手中各持农器,有的拿着棍子,有的拿着砖头,还有人的光着膀子……
“这些官兵越来越无法无天。”
“对啊,永州大河之事,才过去几年。还要在我们东城,整这样一出吗?”
“真是,简直就是狗娘养的。”
“老王,你儿子不是当兵吗?让他明天别当了,丢不起这样的人。”
“当官的,当兵的都一个样。”一老者一脸嫌弃地说道。
“道长,你们可还安好?乡里人来看你们了。”带头的问道。
乾恩道长在百姓上山之前,做了一个让人惊讶的决定,他带着道士们把常御风,嬴玥榕,嬴名,刘东南,张政,拉在身边,笑着对众人说道:“为官者,并非都是为恶之人。今日之事,是这几位和众多乡里乡亲,救了道庙,救了我们……”
“这是?”有个人问道。
少空指着常御风,说道:“广文阁主事常御风,可否听过?”
“常家那个状元?”
“真假?见到真人了。”
“天人啊……”
常御风的名声,如雷贯耳,乡里乡亲,听到他的名字很是亲切。
少空笑着说道:“岂能有假,身边这几位,一个是大秦长公主,六皇子,张政,刘东南。”
“长公主?”百姓们再次一惊。
众人纷纷跪下,齐声说道:“参见长公主殿下。”
嬴玥榕的所作所为,百姓们永远记着,从年少为民行事到披白衣,再到永州,再到府静,他们记得比她自己还要清。
“乡亲,你们客气了,快快起来。”嬴玥榕不好意思地说道。
……
“对了,还有张秋疯大侠,但他已经不方便露面了。”
……
“为民者,得天道。”
……
最后乾恩道长认真向众人说道说道:“真得很感谢众人的相助,若没有你们,我们今日恐丧命于此。此之情,道庙永远记得。”
说完,他深深地鞠躬行礼。
身后的道士和常御风等人,也鞠了一躬,说道:“此之情,道庙永远记得。”
“此之情,我们永远记得。”
“客气了,道长。”光着膀子的大汉,立刻扶起还在鞠躬不起的道长,双眼含泪,热情说道:“道长,你可是把我们放在了心上,我们也自然把你们放在心上。百姓,受道庙之助,没有五六,也有三四,今后我们相依为命,道庙之事就是我们之事。”
“对,道庙之事就是我们之事。”人群中有一人高呼道。
随后众人齐声说道:“道庙之事就是我们之事。”
乾恩道长之所以要介绍常御风等人,是他发现现在世道的戾气太重,他想借这些善士告诉世人,天下并非为恶之人当道,朝廷也并非全是恶官;此天下仍存天道,义士频出,前途光明……
“邪不胜正。”
月色悄然,乾恩把最好的一面留给了乡亲,在道庙里摆着五六十具尸体,其中有道士,有官兵。
还有一些受伤的官兵在小院里医治。
子悟在刘师兄尸体身边,失声痛哭,他尽量让声音小一点,不必惊扰到外面,其他道士也陷入了沉默的哀悼。
死亡面前,没有了世间的枷锁,只剩下了相同冰冷的肉体。
我不曾想,这些官兵为何要如此听命于人,可他们没有别的路走,在这条由世间枷锁所铸之路走久了,也忘记了自己应有的模样,自始至终他们与这些道士不同,不知为何而战,不知为何而死,轻轻地来,轻轻地走,哎,说不定外面这些乡亲,还有他们的父母所在。
一道皇命,一个统帅,一本书,一个命令,就是一场血色;可对于他们来说,不需要这种被捏造,被伪装,没有意义的战争。这些灾难,应该留给顶着大肚子的政治家,阴谋家……
还好他们不必被遗忘山野,他们的敌人,他们的朋友,为其收尸。
夜色已深,道庙再次静了下来,有几位医生来到道庙,为那些受伤的人医治,常御风等人也已离开。
道庙外, 子悟怒目看着坐在地上靠着老树的刘平,问道:“你还有脸,在这里不走?”
刘平披散着头发,他轻笑道:“把你们道长叫来。”
“我今天,就弄死你,为刘师兄报仇。”子悟从一旁拿起一块大石,要往刘平头部砸去。
刘平丝毫没有躲的意思,他现在的样子,抑郁了许多,也老了许多。
“住手。”乾恩道长慢步来到子悟面前。
子悟放下大石,怒目看着,在那傻笑的刘平。
“哈哈哈,我杀了不下五个道士,你们竟然不敢动我。”刘平猖狂地大喊道,“为什么,不敢杀我?”
乾恩道长只是轻声说了一句:“你会有你的归宿的。”
“屁”刘平大吼一声,继续说道:“你们怕,杀了我,给你们道庙招来杀身之祸。”
“刘将军,说得甚是。”乾恩道长依然面不改色,不知喜怒,不知哀乐。
而他一旁的子悟很明显,巴不得现在就杀了他。
“听闻道家学问高深,今日想向道长请教一个问题。”刘平瞬间落寞了起来,但他还是坐在地上,紧紧靠着那棵老树。
“你说……”
“为什么我守护了她二十年,爱了她二十年,为什么最后她爱的那个人不能是我?”刘平像发疯地问道。
他看着天上的明月,低沉地说道:“因为我没有出众的外表,不是绝顶的天才,更不是你们口中的‘圣人’。难道就要这样否定我?离开我?”
“日月不会因为你而变化了方向,四季更替不会因为你而变得杂乱无章,万物生灵更不会因为你,失去了它本身的规律。物与人各有其所好,怎么能因一人之喜好,而乱了其本身。”乾恩靠近后,细眼看着刘平说道:“万物之事皆顺于道,以一人之私欲,逆道而行,不为人事,岂能有良果?”
“不要把自己看得太重,人不过是天地间的一粒尘埃。世间百态,不为人愿。”
“哈哈哈”刘平这次的笑声,没有前几次那么疯狂,只是轻轻地笑了几声,似乎有些落寞,也有些绝望,他轻声说道:“爱与不爱,不能在一起吗?”
“人对自己不爱的人,可一剑封喉。”乾恩最后的一句话,直插在刘平的心里。
刘平再次大笑,这次的声音很大,回荡在山谷,他没有了猖狂,也不再以嘲笑别人,来获得内心的虚荣;而是通过嘲笑自己,来获得内心的坦然。
刘平笑道:“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你说得对,我会有我的归宿的,朝廷和圣上会拿我以昭天下之明。”
“死亡就是我的归宿。”
人不能以一人之私欲,而让他人顺而受之。人都有自己的私欲,你多占点,别人只能少占点,可谁愿意做那个少占点的“别人”。
同样万物与自然也是,所以,顺道而生,逆道而亡。
破荒山之事后,常御风奉旨和一些懂经书的专业人才,开始对道庙的后山,比对抄本,考察内容。
他再次踏入道庙后山,那一幕幕经文,犹如天地之语,进入其耳,他的内心再次豁然贯通,思想更深邃。
期间嬴玥榕常伴其左右,她发现常御风的双眼下似乎有种老文人的那般深邃,她不禁感叹,常御风现在有着何等天理,何等思想……
对于他来说,他已积累了天地之精华,现在只需要一段机遇,将其“消化”,益于升华。
将军江穹也被提到天龙军中……
嬴名看着床上,已经离去的王梅眉,他扭过头,看着两位可怜的孩子,说道:“跟我走吧。”
孙白低声说道:“你把阿妹带走吧,我跟张叔。”
“好吧。”
“记住,如若她过得不好,我会亲自找你算账的。”孙白抬起了头,很是认真地看着嬴名。
嬴名笑了笑,说道:“放心吧,你家的事,我会给你摆平的。”
对于孙白来说,他想要跟着张秋疯学习武艺。在张秋疯医疗期间,孙白多次在其身旁,静静地看着他,与他谈话。
夕阳下,张秋疯拉着孙白,开玩笑地说道:“臭小子,再问你最后一次,你真想跟我去江湖?”
“嗯,我要成为像你这样的人。”孙白很是坚定。
“为什么?”
“保护,我想保护的人。”
张秋疯笑了笑,正当他们要消失在天边之时,一人喘着粗气,大喊道:“张兄,你我还未结拜为兄弟,怎能就此远离”
张秋疯扭头看着常御风向自己奔来,他们红日下,结为生死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