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眼的眼光,让何天明睁不开双眼,他越来越琢磨不透何道明,你是忠于朝廷,还是忠于盛家,或者说忠于自己……
他来到军营,大声对赤裸的士兵喊道:“回去休息吧,此后每日只在酉时开始训练。”
士兵们,听到后,无不狂欢,他们带上自己的衣物陆陆有序地离开了训练的地方。
在何天明脑海里,始终能听到,何道明对他说的话:“天太热了,放松对将士们的训练……”
皇上可是要除倭,统领怎么如此淡雅,难道……
何天明轻声叹了口气,此时,从他身后传来了一声,“叔,那些将士怎么都回去了?谁的命令?”
何天明扭头,见是何道明的大公子何永镇,便笑着轻声说道:“何公子,这是统领的命令。”
何永镇和何道明长相非常相似,他们的眼神似乎都带着深邃,作风也像,丽州的人都称他为“小统领”。
他们相伴而行,何永镇叹了口气,抱怨道:“往年丽州军,几乎都是我父亲的人;可这几年,盛家的人越来越多,父亲对丽州军控制力被削弱。我父亲给他干了多少年,这整得太见外了吧。”
何天明知道何永镇在说盛开宁,可这也是何天明忧虑的问题,他们来到一旁的亭子,坐下,何天明无奈地说道:“盛蔡,李鹏未,看似表面上对何统领言听计从,私底下多次写信给盛家。这很明显是不相信统领,可是统领不喜欢我和他讨论这些事情,你是他儿子,你多说说,这不得不防。”
“我说,也不顶用”何永镇无奈地笑道:“我爹这人,很倔,他是不会做出有损师傅的事的。”
何永镇见何天明没有说话,又继续说道:“你和我爹的交情不浅吧,战功也是军里数一数二的人,可你那?还不还是一个小将,迟迟不能升官。虽有大将军之名,可实职太小。”
何永镇靠近何天明,一脸操心的样子,说道:“我爹早想擢拔你了,是盛家的人不让,他们嫌你是大河人士,对你很是提防。”
热风从林中穿来,扑在何天明黄黑的脸上,他叹了口气,说道:“我们太被动了,不能在这样下去了。”
何永镇严肃地说道:“叔,我父亲可以什么都不做,我们不能什么都不做。”
何永镇的眼神带有一丝杀意,他等待着何天明的回复。
何天明拍了一下石桌,他看着何永镇,坚定地说道:“怎么做?”
何永镇露出了阴险地笑容,他带着一丝热风的刺毒,轻声说道:“杀了他们。”
听到这四个字时,何天明有些惊讶但也理解这种做法,他环视四周,像个做了坏事的小偷,再次说出了那句话:“怎么做?”
“等数日后,夜里我邀他们去海边溜走,你带人在青山旁杀了他们。我们就称是倭寇所为,你为人证。”何永镇叹了口气,很是关切地说道:“叔,你若不想做,可以不做,没事;毕竟在大秦律法里杀人后果很是严重,我可以找其他可信的人。这事太牵连你了。”
“太见外,令尊厚待于我多年,这事我不想做也得做,再说我也早看那些兔小子不顺眼了。如若交给外人,动了风声,那就不好了。”何天明重重地打在石桌上,厉声说道。
何永镇立刻跪下,很是激动地说道:“此事若成,我家必以重谢。”说完,他磕头于地。
夏末的夜风清凉了许多,海边的潮水时前时退,夜空中群星乱缀,三个人行走的海边,他们互相说笑,一个满脸麻子的人,笑着对一旁较为年轻的人说道:“小统领,这丽州的海,真是美啊。”
何永镇微微笑起,扭头看向一旁高壮的李鹏未说道:“你觉得美吗?”
“美个屁,咱欣赏不来。”
“老李,你能不能说话好听些”
李鹏未对盛蔡呵呵了一声,说道:“咱不是文化人,说不出阿谀奉承之语,我看你脸都比嘴能说”
“滚……什么玩意!”盛蔡一脸不屑。
“好了,好了,快到了,你俩能别吵了吗?”何永镇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然而在不远处,暗处的何天明已经拔出了刀刃,他虎视眈眈地看着何永镇身旁一高一低的两人……
在军营中,“殿下,怎么突然驾到。”何统领一改往常的强硬作风,迎合地把太子嬴辰和常子房迎进主帅营帐中。
然一旁的副统领程意却认为这是何统领对太子的尊敬之举。
太子坐在主位后,常子房站在一旁,何道明吩咐下人端上茶水。
帐中的副统领程意笑嘻嘻向对太子问道:“殿下,吃饭了没有?”
“我们在车上吃了。”
茶水端起上后,何道明也相继坐下,然一旁仍有空位,嬴辰轻笑道:“我的人难道没有位置吗?”
程意见状,立刻把靠近太子位置让出,让常子房坐下,自己则坐在另一个空位上。
常子房拱手谢道:“谢,程副统领。”
程意笑了笑后,摇摇手:“不必如此礼数,坐下吧。”
何道明眼神端详着太子,这位多年巡查多地的太子,今日前来应该是督战吧。
……
“民间有言:大秦之稳,在辽丽。‘丽’就是丽州。现在变了,少了个辽字。不知这个‘丽’,两位统领何日能消?”太子喝了口茶,很是淡然地说道。
此时,程意等待着何道明的发声,然何道明迟迟不说,内心焦急的程意立刻附和道:“何统领曾向圣上许诺在五年内,消除倭寇。我也相信何统领有这个本事。”
太子说道:“我看不像,这何统领好像另有算盘,是又要像上次一样,再让倭寇跑了?”
“微臣不敢有愧于与圣上之诺,更不敢背叛于大秦,五年内是必能消除倭寇”何道明面目诚恳地说道:“我也曾从听丽州民间传言与殿下所说类似的言语。”
“怎么说的?”
“他们说,丽州之稳,在朝廷。”
听闻后的太子,不禁轻笑道:“儿子做的不好,还能怪父亲?”
“不敢。”
常子房在一旁心想,责任的推卸,可真是在言语之间。
“失察之罪,管教之罪,还是有的。”说完,太子再次喝了一口茶水。
程意在一旁说道:“殿下,我们背负朝廷如此重望,必竭尽全力去做,保证在五年除尽倭寇,还丽州一个太平之世。”
太子笑着指着程意对何道明说道:“你看看程统领,这决心。”
何道明唯唯诺诺地笑着点点头,像一只温顺的猫,再次陷入沉默。
程意这就很是不解,尊敬和软弱,他还是可以分得开的,回想上次太子的前来,何统领也是这个样子,这何道明在装什么?被太子“吓”到了?他带着疑惑的心洞察着眼前的何道明,试图看透这只狐狸。
太子见何统领如此没有主见,有些无奈,放下茶杯打算离去,然就在此时,军营外面躁动了起来,忽有人大叫“放开何将军。”
另一人大喊道:“我看谁敢,此人阴险狡诈,妄想行凶于李大人和盛大人。”……
何道明听闻,睁大双眼,与太子对视一眼后,立刻向冲出营帐,看向外面。
营外,众将士围着李鹏未,盛蔡,和被扣抓的何天明。只见盛蔡指着何道明破口大骂:“何道明,你他妈什么意思,要杀老子,自己来,胆子被狗吃了。派人害老子。”
“滚,是老子要杀你,和统领没什么干系。”被两个士兵绑着的何天明怒狠狠地对盛蔡喊道。
李鹏未不慌不慢,慢步向前说道:“何统领,听见了没,你的人要杀我们?”
太子从帐中缓缓走出,他的眼神犀利,观望着周围。
李鹏未和盛蔡见太子来了,立刻恭恭敬敬地说道:“殿下。”
“嗯,这是怎么回事?”
“这何天明,夜里带人要杀害我们。”盛蔡指着何天明说道。
“天色不早了,进来说吧,让将士们,回去休息。”太子很是从容地说道。
不一会儿,外面的喧闹消失了,太子再次坐在了那里,之前的位置没有什么变化,只不过何道明没有坐下。
程意先发制人,指着何天明厉声说道:“一个小将,既然有胆子杀四品官员,胆子不小啊?可见目无王法,目无大秦。”
太子早就听说过何天明在丽州的事情,他止住盛蔡的说话,对何天明说道:“把事的来龙去脉,说说。”
何天明看了看周围的人,轻声说道:“盛蔡和李鹏未在抗倭中,消极于事,多次让倭寇逃脱,分化丽州将士,使其不可一心扛倭;在战事上……”
“诬陷啊,你血口喷人。”盛蔡打断何天明的说话。
太子瞪了一眼盛蔡,盛蔡低头不语,后退了几步。
“继续说。”
“在战事上,他们多次为难于我;我早就看不惯他们了。前些日,既然给何统领说我坏话,说我通倭,今日我喝了点酒,听说他们路过青山,我就一气之下,带人要杀了他们。”何天明脸色没有变,半真半假地把实情说了下来。
李鹏未双眼一睁,他没想到这小子,竟然编起了谎话,把所有的责任一个人担了,他立刻向前对太子说道:“我们没有给何统领说过这些……”但他说出口时,他意外的发现,何天明这个陷阱,把自己套住了,让何道明与这件事没有半点关系。
“继续说啊”太子说道。
李鹏未不知该如何去反驳何天明的言语,他只是说道:“刚才何天明说的话是胡乱废话,他在欺骗殿下。”
“对,假的,他是被人指使,要杀我们。”盛蔡在一旁说道。
“你怎么知道我是被人指使的?”何天明质问道。
“你……”盛蔡指着何天明很是无奈。
程意在一旁说道:“你知道刺杀四品官员是什么罪吗?”
何天明不再吭声。
“按大秦律法来说,是死罪——腰斩,还要牵连家族。如若是有人指使,你说出幕后的人,还能将功补过,从轻处置。”程意凑近何天明,用犀利地眼神看着他。
何天明哑口了,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个“死罪”看来已经挂在了自己的头上。
太子看了一眼,一旁站着的何道明,他低着头,一语不发,就只是静静地站着,像是等待受罪的羔羊。
“你怎么不坐下?”太子对何道明问道。
“军中出如此之事,身为统领,无脸而坐。”
“你觉得该怎么处置眼前的这个人?”
“听太子的。”
太子哈哈大笑,指着何统领对一旁的众人,说道:“你们统领,平时就这样啊,怪不得军中散乱。”
“说,你是谁的人?”太子厉声问道。
“我是大秦的人,做我该做的事。”何天明咬牙低声说道。
太子轻笑着对何统领说道:“看看你的将士,这股劲,不比你好。”
太子扭过头继续说道:“大秦的人,就要按大秦的律法来。”说完,他瞥了一眼常子房,常子房点点头,表示明白。
太子喝了口茶水,一旁的常子房厉声说道:“罢官撤职,贬为士民,永不得升。”
“这……”盛蔡没有想到,太子会这么轻处置何天明,说道:“他可是要杀大秦的官员啊。”
“殿下,按大秦律法这是要腰斩的啊。”李鹏未说话的声音有些加重。
太子厉声说道:“就是按大秦律法来的。”
常子房立刻起身说道:“不知两位将军深夜去青山做何?”
“散步啊。”盛菜立刻回道。
“散步,散到倭寇常出的地方。你们难道不知那时战区?大秦的四品官员深夜散步到与倭寇常出的地方?”
盛蔡和李鹏未被怼的哑口无声。
常子房继续说道:“在丽州战事中,我军内奸频出,促失大多良机。我想,何将军,是把你们看成了倭寇,故带人冲杀而来。对吧?何将军。”
何天明看到了希望,连声点头,说道:“对,对……”
全帐的人,无不震惊,他们没有想到这个大秦的第二把手,竟然明目张胆地包庇眼前的人,他们不敢再说什么,只能发几声牢骚,等待着这个“最高巡察者”的最后吩咐。
“我们都先回去吧,让何统领好好处置一下,眼前这个不听话的将士。”太子很是客气地笑着与众人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