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乌云,大雨倾盆,边城的守军躺在有遮掩的地方,享受着胜利带来的喜悦,突然有一位守军发现眼前出现了黑压压一片,他立刻拿起望远镜向四周看去,全是人,全是……
“快,敌人来了,快……快”,守军对那个敲鼓发令的士兵喊道。
“哪有啊?”士兵以为他在开玩笑,懒散地回道。
“你看,看啊。”守军一把手拉起士兵,指着城外大喊道。
士兵见状,立刻猛敲鼓声,可此时却雷鸣电闪,城里的将士哪能听到,而此时在外面静坐的宋优情看到城上的警牌(示意敌人来了的牌子)举起,他冲进军队长的屋子大喊:“敌人来了。”
军队长跑到外面,惊讶地见到警牌,立刻下达了部署的命令,当一切都准备开始时,大雨停了,一场雨血风怒的战争即将开始……
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角声满天秋色里,塞上燕脂凝夜紫。半卷红旗临易水,霜重鼓寒声不起。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这首《雁门太守行》是对这场战争最恰当的形容。可与之不同的是援军并没有在第一时间赶来。
北原军以数倍兵力,想迅速吞下凉州边城。
宋优情持刀在在城门上乱砍,他的眼里充满了血色,军队长为了鼓舞士气竟然光着膀子拿刀狂砍,他的身上不时多一道血痕;李二也像发了疯似得拼命地推倒搭在城上的梯子,嘶吼声,惨叫声,响天动地……
宋优情想起了,李二对他说的,“死亡就是我们这种人的归宿。不必整日愁眉苦脸。”
次日的落日之时,城破了,他们意识到北原军马有八万之多,而他们只不过区区一万,一天一夜的战斗,已经让座城充满了血色,而他们也只剩下最后的一二,军队长立刻召集将士集合到城中与之决战……
“援兵什么时候到?”
“啥?”
“援兵,他们什么时候来啊。”
“快了吧。”
他们围在一起,看着北原人进了城只听见军队长的一声怒吼,“冲啊。”
剩下的几百人,向发了疯的野狼,冲向了蜂蛹而进的敌人,乱刀飞起,血溅黄土,尸横遍野,宋优情倒在了地上,看见李二撕咬着敌人的脖子,看到了军队长身中数枪倒在血泊,雨再次下起,这时已经落日,宋优情再次站起冲向了最后进攻的三个人,冲向了死亡……
他先是一脚把准备站起来的那个人踹倒,一刀劈在了弯腰拿枪的人,回身又是一刀,他扭头看向那个持刀和自己对决的北原人……
天色已暗,城里仍有火焰,月色散在两人身上,只听见一声嘶吼,夜风撩过,边城只剩下了最后的挑灯人……
他看着李二的尸体,已经身首异位,“李二,李二。”
他又看了看腹部血红的军队长,轻轻地说了一声:“你们等我,我来了。”
宋优情持刀架在脖子上,一滴滴,雨水冲刷着他最后的悲疼,该释怀了吧。
“住手,宋优情。”此时李天星从身后大喊,他主动带人来到这里了。
“何事?”
“你妻子的遗书。”李天星右手举起一个东西,为了保住宋优情,他编造了一个谎言。
可此时的宋优情,立刻放下剑来,冲到李天星身边……
“把他按住。”周围士兵按住了宋优情。
“先生,你不能死,”李天星跪在地上,双眼流泪,“如若你不弃,我愿做你的儿子。”
被按住的宋优情,已经完全麻木,他失了神,看着周围的一切。
之后,李天星每日每夜把宋优情当做父亲来对待,可宋优情对这个世界仍然没有任何希望,李天星也只好让人每日看着宋优情……
为了不让宋优情突然离开,李天星找到了很多曾听过他讲书的弟子,来陪伴宋优情还常常让着叔父家的儿子,与宋优情常同。
荣皇二十七年,著书令初下,他曾经的学生肖阅杨极力推荐宋优情,并动用了所有的关系,要把宋优情推到主管的位置。
接下来这位是京城刘家刘老二爷的儿子刘安,他可比林君宝年长许多,可以这么说,刘安和林老差不多是一个辈的;前面说过,刘安是翰林院大学士,在朝廷也担任不小的官职……
他的才华也不必多说,和林君宝,刘东南一样,都是天赋,努力,再加上优质的资源;刘安这个人为人圆滑,在京城三大世家中,林,盛两家都对他有很不错的交情,就连嬴姓宗族也和这刘安有所交往。
他的热度那么高,也不难说了,可刘安却自我声明,“我无法担任主管之职,勉强可为辅管。”这时就会有人问,“为什么啊?”
刘安也给出了自己的答复,“我博学单一,熟知天下只有一二之面,不可担汇百川之职。然而,京城有一人可担任此位?”
“谁啊?谁?”
“常御风。”
众人听到这个答复后,也不知该如何质疑,因为京城现在的文化中心,确实是在常御风的家里;但还是会有人质疑的,比如肖阅杨就觉得宋优情可以,就借机骂道,“那常御风不过就是毛头小子……”
接下来也就该常御风,这个被李一启捧上天的才子,这个影响京城文学和文人关系的人,他的热度可以说是最高……
先从他得知著书令的时候开始,那时常御风正在和嬴名在家里闲谈,此时诏令突下,常御风听闻后,他先是身体一颤,露出了迎春般的目光,然后他快速站起,来到窗边,他激动地竟然留下了眼泪……
嬴名见状,哈哈大笑:“有这么激动吗?不就是著本书吗?”
“你不懂。”常御风站起身看向外面的院子,他在后院的一角种下了很多花草,在最东边他种了一棵梅树,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舒心。
“我不懂,你就不能给我解释一下吗?”嬴名很是好奇。
“我该怎么给你解释呢?”常御风很是为难,因为嬴名在文学上的认知很浅,他只能用直白的语言解释道:“就是把天下所有好的东西,汇总在一起,以方便天下人所用。”
嬴名点了点头,然后说道:“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常御风一瞬间被怼得哑口无声,过了会儿,用坚定地语气告诉嬴名:“我要著书。”
常御风之所以如此激动,是他看到,自己所认为的“以文育人,人体思进;以文制物,进而兴国。”的理念,有了如此好,如此大的机会来证实他的理念。
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会成为著书的主管。在朝廷内有两位发言权很大的人,推举他,一位是荣皇信任的李一启,另一位就是首辅盛开宁。
李一启不用多说,他极力向皇上推荐常御风著书;而盛开宁却也选择让常御风著书,按盛开宁这种以利待人,他怎么会选常御风呢?
这就要从另外二人说起,一位也是极力推荐常御风著书的刘安,在翰林院这几年,常御风的才华他是有目共睹的,而且刘安很喜欢常御风这种为国的大家风范和尊礼谦卑之士……
正当常御风躺在床上,仰头看着外面的夜风,轻声吟道:“夜床卧听窗外事,西风撩过碎碎声。”之时,刘安已经给他找好了关系。
夜深,翰林院大学士刘安夜里拱着背,手里提着礼品,静静地来到盛府,他先是敲了敲门。
“谁啊”府管王夭推开门大声喊到,见是刘安便轻声说道:“原来是大学士刘安啊。什么事?”
“盛老爷睡了吗?”
王夭笑嘻嘻地说:“让我看看去。”
“老爷,刘家的刘安来了。手里还拿着礼品”王夭小声地在盛开宁耳边说道。
盛开宁躺在椅子上,嘴里嚼着枣,说道:“让他进来。”
刘安进了内屋后,把礼品放在了一旁的椅子上,笑着说道:“这是酿了三十多年的粮酒,知道少爷爱喝。里面还有一些南方上等茶叶,知道老爷爱喝。”
盛开宁早就起了身,拉着刘安,笑着说:“坐,那股风把你吹来了。”
“好久没拜见首辅了,想着今日来。”
“咱们还客气什么,你之前也没少来,有什么事就直说。”盛开宁拍了拍刘安。
“那我就直说了”刘安坐下后,轻声说道:“自大河之事后,民间就流传说是皇上是无为之君,上位从未做过正事,只图享乐。这些流言恐伤皇上圣明,万一传到皇上耳中,那可是我们臣子的失责。”
盛开宁站起身,点头皱眉说道:“这些人无非是无业为利之人,只图自己,哪能知道皇上日夜劳作,龙体欠安。”
“皇上近些日下达了著书令,姑且是要有所功绩,以对天下;皇上为事多年,常事违心愿,这次可不能再有所马虎,伤了皇上,也伤了我们。”刘安做出很关心的样子说道。
盛开宁觉得刘安说得挺有道理,就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皇上让我们群臣推荐著书之人,不知首辅,推荐的何人?”刘安抬头看了盛开宁一眼,似笑非笑。
盛开宁听闻后,哈哈大笑,然后轻声说道:“要不推荐你去?”
“不,不,我顶多做个副管,主管之职恐担任不起。”刘安很快推辞道。
“那你说,谁可担任此位。”
“城东,常御风。”
盛开宁皱眉思考,然后他慢慢说道:“听闻他确实博学多才,可刚出翰林院,就要著书?担如此重任?”
“可天下文人都愿与之相交,他和京城文人的关系也都不错,名声在世上比较好;再者,他不也算是首辅半个人吗?”
“那你这个意思是让我举荐常御风?”
“嗯”刘安先是明确了此行的目的,然后继续说道:“京城能担任此位的非他莫属。首辅只需表明举荐此人就行,如若他办成了,那么首辅也有一半的功劳;如若他不成,也不会太牵连首辅。”
盛开宁明白,常御风若著书不成,受罪的头也轮不到他,反而会让他在内阁稳坐不落;如若他成了,也算是个顺水人情,也能沾沾光。
接下来的刘安的话说到了盛开宁的心中,“我想,首辅您现在还没有合适的人选吧。”
盛开宁看了会刘安后,突然再次大笑:“成,成……”
随后他们闲谈了几句,待刘安走后,盛开宁躺在椅子上,对一旁的府管说:“比我小上二三十,长得比我还老,满头白发。”
府管轻声说道:“这刘安太聪明了,经常善断人心。”
“太聪明可以让他平步青云,太聪明也可以置他于死地。”
其实盛开宁这么爽快答应刘安,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盛开宁和常御风的关系。
常御风就不必多说,从最开始他对盛开宁的印象都不好,似乎有种不共戴天的感觉,然后得知盛开宁的过往后,有所同情,但还是水火不可交融,他无法接受内阁首辅无所事事,还是大河冤案朝廷的制造者。
而盛开宁就不同了,常御风对他来说,既像过往的自己,又像自己离世的大儿子;但这些并不能改变这个多年混游的人对一个人的看法,因为在他的心中利益才是最主要的。
盛开宁自始至终认为常御风算他半个人,他不会和自己作对的,反而很有可能为自己效劳;但这些都是他的错觉,而产生这种错觉有两个原因,其一,他没有读过常御风的诗,对常御风的文学并不了解。但凡他可以认真看一下,他就会知道这个常御风日后必是一种麻烦的存在;其二,就是外人的诱骗,最先骗的就是刘安,故意收礼品,然后就是都察院右佥都御史周坤泰……
周坤泰是荣皇二年的进士,在朝廷摸爬滚打多年,始终没有得到升职,可在荣皇十年之时,他抱住了盛开宁的大腿,开始了升职之路;也不必多说了,周坤泰是盛开宁的人,同样他也是常御风和盛开宁的“联络者”。
盛开宁之所以用周坤泰,主要还是因为他是个有文化,情商极高的人,相比刘亦阳这个粗汉更容易接近常御风。
周坤泰虽有文化,但他在京城的名声特别不好,他爱钱,爱女人是京城共知的,这人还特别喜欢给别人“穿小鞋”,同样他还是大不孝之人,把老父老母置于京城偏僻一角,少有往来,这些就很让人反感;可他身后的人是首辅,别人只能表面迎合,背地骂。因为他鼻子尖挺,小人之辈,人们都在背后骂他是“鼠辈之后”。
第一次来常御风家里的时候,周坤泰手上提着两个礼品,一个是他自己的,一个是首辅的;他虽知道常御风不爱送礼之人,但第一次来,一片心意还是要有的……
周坤泰知道常御风是反感他这种人的,所以他一改以往,彬彬有礼,他轻声说道:“常公子,这些我就放在这里了。”
“你拿回去吧。”
“送来的东西,怎么还有带回去之说。”周坤泰笑面迎合,他轻声说道:“君子之乐,在长德行。我想做个君子……”
常御风惊讶地扭过头,看着周坤泰,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他笑着说道:“那好……请坐!”
“谢,公子。”
随后周坤泰有空就来常御风家里闲坐,偶尔几次他会带着盛开宁的礼品,待他走后,常御风也会送一些东西……
“公子,可否送我一幅字。”
“何字?”
“寿比南山。”
常御风笑笑,随笔就写,游龙而下,一气呵成;这幅画最后挂在了盛开宁的内室(常御风目前不知)。
那时京城有这种流言“老鼠进院,才是人。”“老鼠”自然就是周坤泰,“院”就是常御风家;周坤泰在外面阴险狡诈,在里面确实有礼君子,这种反差感很大,也能看出周坤泰混游官场,面面俱假,给人一种老狐狸的感觉。
然而他,却成为了常院里“必不可少”的一人,周坤泰一在,大家总是能欢乐相待,他经常开耿礼生的玩笑,常常让他抬不起头,大家似乎也很愿意看这两位“小人”之间的互嘲。
耿礼生之前说他是盛开宁的人,可从周坤泰来了以后,他不再提了,可周坤泰提,他喝着酒,夹着菜,然后笑着说:“首辅的人,你总算来了……”“今天去首辅家了?”这些话很让耿礼生难堪,因为他从来没有去过……
一到这种情况,常御风总是出来圆场,让周坤泰少说几句……
周坤泰这人不多说了,算是个双面人,脸上的面具和面具下的脸;他一边哄骗着盛开宁,一边和常御风游玩。
总之,常御风在这两只狐狸的帮助下,成为了盛开宁的推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