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荣皇从龙州北城回来后,他励精图治,不再沉迷于玩色,停止了新宫殿修建,而是一心放在政务上;对于,荣皇本人来说,北城之行,是认清自己的开始。
享天下大权,必担天下之担。
荣皇还是没有看错陈清,陈清之前的方略让大秦大缓了一口,东南和北方也安宁了许多;让其出任督察院右御史也一定程度上牵制了世家的权力,让朝廷安定了许多……
随后荣皇对赋税也进行了适当程度的微调,尽量缓和一下百姓的压力。
可这些只不过是缓慢了大秦这辆奔向死亡列车的速度,荣皇很清楚这点,因为他在第一次变革时,就受到了世家贵族的严重阻力。
大秦的腐败已经深入根底,即便把盛开宁换成李一启,那也只不过是虚设罢了;荣皇最为了解这些世家大族,他们欺上瞒下,鱼肉百姓,只为名利,即便有几个君子之士,也大多会被这种宗族利益影响而迷魂双眼,他们早以形成以宗族血缘为纽带的官僚主义;其中最为主要的,那就是京城三家,凉州盛家,顺州林家,辽州刘家。
荣皇二十七年春,万物已经慢慢复苏,从远处吹来的东风,让这座繁华的京城再次热闹了起来……
荣皇瘫坐在龙清宫的龙居上,他已经把今天的奏本全部看完;林承端着金盆缓慢地来到荣皇身边,给他擦了一下面目和双手……
“主子,不要这么逼着自己,会得病的。”林承担忧地说道。
“欠下的,总是要还。”荣皇面目低沉。
林承轻叹了口气,自从荣皇微服私访后,他停了新宫殿修复,整日待在宫里忙着,时不时还拿出几本书看看。
“主子,这两年财政没有亏空,还剩下一些余银,不如把那个宫殿修好吧,再这样荒废,就……”
“荒废了吧”荣皇很是淡然,他的双眼不再露出清风,而是堆满了沉久的落日,他有点想张皇后了,如果她在,也不至于自己那么孤独……
荣皇突然哭了,他没有发出哽咽声,面目也没有狰狞,而是静静地从眼底留下了一滴眼泪……
“主子,您怎么了?”林承慌忙地跪在荣皇的身边,亲切地问道:“是不舒服吗?”
“朕想皇后了。”
林承知道他在说张皇后,那个贤惠聪明的张皇后;林承模糊地记着,那个皇后面目清美,嘴唇鲜红,那双美丽如月的双眼真是让人动容。
林承记得有一次,荣皇生病躺在床上,浑身发热,张皇后日夜守在荣皇的身边;当荣皇清醒了许多后,他说出的第一句话就是,“我只要有你,不是皇上我都愿意。”
现在的荣皇确实太累了,他想弥补自己的错误,让朝廷焕然一新,他不只一次和盛开宁谈话,让他好好行事;可荣皇再怎么办,也无法改变世代形成的毒瘤,他只能让自己的身体,一日又一日的垮掉……
有几日,荣皇常常想起在外巡游的太子,太子能力超群,该传位于他了吧,可朝廷势力……
荣皇突然猛咳了一下,林承拿起手帕慌忙向前,“主子,是血。”
荣皇笑了笑,然后又沉下脸,得做些功绩,不然怎么有脸见列祖列宗。
“主子,主子?”林承见荣皇喜怒无常,慌忙问道。
“把张为召来。”
林承有些惊讶,虽然太子长期在外,太傅张为却一直在京城呆着,从张为升为太傅后,荣皇就很少见他,近三年更是一面未见……
张为这个三朝老臣,早已行动不便,他坐轿子来到皇宫后,在林承的带领下,来到了龙清宫,荣皇的面前……
“不必跪了,坐下吧。”
章丘节早已把凳子搬来,张为虽然看上去年迈了许多,可他的双眼却无比坚定,深邃,这位经历了三朝政治斗争的臣子,在现在的朝廷依然有着很高的威望。
初为首辅的盛开宁曾想扳倒这位朝中重臣,可给他带来的却是铺天盖地的奏本和皇上的指责,他扳倒平皇时期的那些重臣,可面对这位直言不讳的张为,也只能敬而远之……
也许是厌倦了勾心斗角的官场,也许是老年身体不适,他提出了辞官。荣皇死活不愿意放走这位能干的老臣,在张皇后的劝说下,张为才担任了太傅之职。
这次被后世称为“长世之谈”的谈话,也只说了三个问题。
荣皇看着年迈的张为,依然和自己儿时所见的那样,面如清水,他不禁笑了,好快啊,那时我乳臭未干,你满面春风;现在我已经到老树黄叶,您却还如春风。
荣皇问出了那三个问题,“太子可接此位吗?”
“可接。”
“若他为皇,能做多好?”
“天下百姓皆不为衣食所忧。”
“朕,现在能替他做些什么?”
“海乃百川,星罗万象。”
张为的前二个答复,已经很让荣皇满意,而第三个答复,却让他深思了起来,荣皇没有多问只是点点头,示意他可以走了……
荣皇想不通为何张为要提出“著书”之意,这能做些什么?耗银耗力,也算是项大工程;但他没有多想,很快他选择相信张为。
数日后,荣皇下达了著书令,表明要著一本海纳百川,星罗万象的典籍,让各位大臣推荐人才或者个人自行上报到礼部,然后由皇上和李一启,共同谋选一位著书主事和二位副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