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当时不是那个意思。
那又是什么？
靳言商的话语与神情在脑海当中重现。
“我从来不做亏本生意，所以她，我是不会娶的。”
靳言商说这话时，语调平淡甚至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就像在陈述一件很普通的事，但偏偏是这种平静无波的声音，让她感到害怕，莫名感到窒息。
那一幕，深深印刻在她脑海里。
她甚至可以记起出，当时他的每一个细微的动作、每一个字、每一个神态都代表着他的认真和决心，以及，自己是怎样的难堪。
四年前何栀子正式毕业的那一天，何文德替女儿举办了一场盛大的毕业晚会，但毕业典礼的主角却是何清妍。
两个女儿在同一天毕业，何栀子却只是顺带。
毕业晚会开始之前，何栀子做犹如一个布偶娃娃一般任化妆师打扮。
何栀子看着镜子里精致而漂亮的自己，忍不住嘲讽。她终于有一天以何家女儿都身份出现在公众的目光之下，她不知道该高兴还是伤悲，但不管是哪种情绪，她似乎都感觉不到。
她并不是第一次穿得这么漂亮，却是第一次觉得这么华丽的裙子穿在身上刺目碍眼。
“今晚很漂亮。”
一只修长如玉的手替她拉上身后裙子的拉链，温热的指腹划过她腰侧肌肤，带起一阵战栗。
她猛地抬头，回过神来猝不及防对上一张近在咫尺的俊美容颜，男人眼神漆黑而深沉，嘴边噙着一抹笑。
她怔住，脱口而出：“靳言商？”
“几天不见，不认识了?”靳言商挑眉，唇畔闪过一丝揶揄。
何栀子站起身，顿时觉得脸颊火辣辣的，不知道是因为靳言商碰倒她的背还是因为他嘲讽的话而羞恼，总归此时她的脸涨红，总归是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慌忙移开视线，强迫自己镇定：“你怎么会在这里？”
宾客应该都在前厅，怎么会到这里来？
“这话应该问你。”靳言商直直盯着她，“我刚到你家楼下，就有人让我上来。”
听到他的话何栀子脸色微微一白，礼服裙后的手猛然攥紧。
想起何文德在晚会准备之前跟她说的，“今天言商会来，你好好准备一下，一定要好好表现。”
何文德之所以会将她接回何家，就是希望借着她和靳家这层关系，让他嫁给靳言商。
不可否认，靳言商回国之后这几年，靳家产业更加如日中天，何家想攀附上这棵大树，何文德更不例外。
进何家之前何栀子知道自己逃避不了，但是何栀子没想到何文德把他的目的赤裸裸摆在台面上。
何栀子明知道他的做法没有底线，却没有任何能力反驳，现在的她，唯一能做的尽力留在何家。
何栀子别开头，却看到虚掩的门后的身影时身心僵住，轻轻咬了咬嘴唇走上前挽住他的手臂。
靳言商似乎有点惊讶她的反应，却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将她推开，却在看到门口的何文德时眼神古怪地看了一眼何栀子。
她似乎有些过度紧张，所以下意识的攥紧他的胳膊，他垂眸，伸手握住她的手，掌心贴着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搭在肩膀处，俨然将她半拥入怀。
何文德立刻露出满意的笑，笑着说道：“你们去吧，晚会快开始了。”
这样的场合下，靳言商不会给她丢人，也算是间接帮她达成目标，何栀子松了口气。
毕业晚会上，何文德携何清妍站在台前讲话，何父牵着她的手，何母挽着何父胳膊，三个人站在聚光灯下的照耀下，笑容亲昵而慈爱。
靳母挽着丈夫站在台下，看着这一幕捏紧了手中的酒杯。
“不是说是栀子的毕业典礼？何文德这是什么意思？”
原本靳母是想亲自替她办，但因为栀子去了何家，他们再越过亲生父亲替她操办确实有些不妥才打消了这个念头。
明明是两个女儿的毕业典礼，何文德偏心的不要太明显，早知道这样她绝对不会出席。
靳母将酒杯放下，看着妻子怒气冲冲的模样靳谦之颇感无奈，言商让他们不要来看来也是有理由的，他适时按住妻子示意她不要再这个时候让栀子难堪。
靳母哼了一声，压抑着怒气不再说什么而是问道：“言商呢？他说他来参加栀子的毕业晚会，怎么却连个影子都不见？”
“那边。”
靳父目光望向不远处，这时晚宴舞会刚刚开始，所有的目没被主角夺取，反而却被另一个地方吸引，全场纷纷看过去，心中不由得赞叹，好一对璧人。
男人的腿笔直修长，脚步迈开，优雅而矜贵，他的五官俊朗非凡，轮廓分明，鼻梁挺拔，薄唇微抿，浑身散发出贵气。
而挽着他手臂的女孩，乌黑柔亮的长发随意披散在身后，皮肤瓷白剔透，双颊绯红，眉眼如画，宛如一朵水嫩娇艳的玫瑰。
何栀子抿紧了嘴角，心不在焉，跳错了好几个节拍踩到靳言商也没注意。
被何文德注视着，她知道该和靳言商更亲密点，好让他知道自己是有攀附上靳言商的“潜力”。
可是何栀子始终过不去自己那一关，如果是完全陌生的对象，也许她可以假装欢喜或者谄媚来迎合他。
可是对方是靳言商，在他面前，她所有的伪装都会被他轻易看破，这种情况下何栀子只想退缩。
靳言商低头瞥她一眼，看她局促不安的模样勾了勾唇角，她的心思，他怎么可能猜不出。
伸手揽住她纤细柔软的腰肢，在她耳旁低声道：“紧张什么，我又不吃人。”
何栀子脸更红了，不知道是羞愧还是尴尬，总之不敢看向他，只能用力抓紧他的手臂。
靳言商忽然低笑出声，语气当中却是认真：“其实你不用勉强自己。”
他语调淡漠，却仿佛蕴含着无限的温柔，何栀子的心突突乱跳，再待她抬起头。
这时，音乐停止了。
何清妍在和舞伴跳舞时一眼就看到了何栀子，身边还是靳言商，不满她在晚会上抢了自己的风头，正想跟父亲抱怨，却见父亲先一步朝两人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