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柳在哪？”
冰凉的声音令归一的神智陷入了迷失，生不起丝毫抵抗的心思。
他张张嘴，喃喃细语地答道：“在城里，马氏绸缎。”
马氏绸缎，那个男童梅子。
虹影立马猜到了宋柳的具体去处，目光闪烁，继续问：“你是莲花会的人。”
“是。”
“莲花会在德清县有多少人？”
“不知道。”
“你受谁指使？”
“寇长老。”
虹影顿了顿，想到了一个人，确认道：“花柳巷的蔻娘？”
“是。”
“你们在德清县有什么目的？”
“拐骗老人小孩。”
“还有呢？”
“不知道。”
“除了德清县，莲花会还在哪里？”
“不知道。”
虹影冷眉皱起，本以为能问出什么名堂来，可除了宋柳的行踪其他的竟然一无所知。
这莲花会的规矩能如此森严？下面的人居然完全不知道计划。
这可不是一个好消息，纪律性严明的秘密结社，说明背后所图甚大。
这时突然一股刺痛涌上脑海，她知道快要到时间了。
于是赶紧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你利用仙女一说，和白娘子合谋骗人，除了钱财还有什么目的？”
闻言归一眼睛隐晦地闪烁了一下，然后回答说：“我们在她身上下了药，让她和别人交合，就可以……呃……”
就在他要说出谋划时，突然痛苦地低吟一声，身体往上拱，四肢抽搐。
虹影立马起身，抽刀后退。
就见对方直挺挺地立起身，全身生出灰白的毛发，戳烂了道袍，本就有八尺高的身体又拔高了几寸，手脚粗了一圈。
双眼发绿，牙齿增长成尖牙，流出腥臭的口水，成了个似猴非猴的怪物。
它冲着虹影吼叫一声，腾跃起身，朝虹影扑杀过去。
后者脸色不变，往旁边挪动，轻松躲开了。
嘭！
归一抬起的双手砸在地上，扬起漫天的白雪，沉闷却强烈的响声足见这下的力道有多大。
这点虹影当然也清楚，这归一能挣脱自己的控制，变成失控的怪物，究竟是自己所为还是有什么人在暗中施法？
只是怪物没有给她太多的思考时间，一击不成，便四肢着地，咆哮着冲出雪雾，再次袭来。
这回虹影没有躲闪，将环首刀插在身前的雪地上。
等怪物接近后，突然拔刀跳起，刀刃环绕对方唯一毛发少的脖颈一圈，再踩背拉开距离。
“吼！”
归一立马发出惨叫，双手捂着脖子，却止不住往外飙射的黑血。
横刀挡去飞来的刺鼻血迹，虹影再次动身贴近怪物，提刀砍了数十下。
只是那体毛实在刚硬，长刀砍去，就像砍在了铁刺上，很难伤到它的肉身。
即便如此，归一终究没有还手之力，也止不住脖子的伤势，无力倒下。
又挣扎几下后，彻底没了动静，便见他全身的毛发开始退缩，很快又恢复了人形。
只是皮肤干瘪，形如枯槁，已经看不出人样了。
见状虹影收刀入鞘，来到归一的尸体面前，发现有一只小虫子正从他眼珠子里爬出来。
虫子指甲盖大小，黑色翅膀，全身布满密密麻麻的微小甲片，腹下长满爬足，口器是根如针的小刺。
它刚要飞走，就被虹影拔刀对半斩开，捡起来端详一番，却认不出来是什么虫子。
她捡起之前撕下的袖子，割下一小块布将虫子包好，又提起归一的死尸，不再作停留，飞身离开了。
此时左边房门被打开，一个和尚揉着眼睛走出门外，很快就冷得困意全无。
当他看清院子里满地的血迹，和杂乱无章的衣服碎片时，吓了一跳，赶紧跑回去叫人。
“院子出事了！出事了！”
……
第二天一大早，秦然刚睁开眼，就看见屋子里坐着一个人，背影有点眼熟。
即便是他也多少有些心惊，这人进来自己竟然毫无察觉。
要知道他睡觉很轻的，有点动静就会被吵醒。
“下次进来先知会一声吧，这样不太好。”
秦然挣扎着靠在床边，还好被子用无法动弹的手压着没有滑落，不至于受凉。
虹影转过身，看着他说：“我不介意。”
嗯？
这话让秦然一愣，然后颇为无语，也就懒得再继续这个话题了，转而问道：“什么事？”
“我去了慈相寺一趟，没找到宋柳，但是找到了归一。打斗之后，他死了，交给了县衙处理。”
这下又把秦然说愣了，没想到这人执行力这么强，连夜就去了寺庙，还抓到了归一。
说着虹影端起凳子来到床边，拿出一只小包在手心摊开，里面是一分为二的奇怪虫子。
“这是从归一身上爬出来的虫子，他死前变成了一个浑身长毛的怪物，我怀疑与这虫子有关。”
或许是有求于人，她的语气不像昨晚那样冷硬，还特意把东西递到对方胸前。
秦然定睛看去，神色马上变得凝滞，呼吸都为之一顿。
看见他的脸色，虹影就知道找对人了，肯定道：“你知道它是什么。”
抬起头看她，秦然点头承认，解释说：“这是一种名叫阴阳变的灵虫，据古书《岣嵝神书》记载，这种虫子来自昆仑山，可以变化万物的阴阳，使之失衡。”
“但书上说阴阳变为全身紫金，双翅一黑一白，形如鸣蝉但比之小，且早已经灭绝了。这只虫子看上去与阴阳变很像，如果归一身上的变化确实为它所致，那它就算不是阴阳变，也是其变种。”
仔细分析一番，秦然抬头看向虹影，沉声道：“也不知道为什么归一体内有这种虫子。”
“当时他已经被我打成重伤，却突然发生巨变，身体变大，长出灰色毛发，发狂一般攻击人，完全没有了理智。我不得已杀了他，就看见这只虫子从他眼里爬出来。”
虹影进一步解释了当时发生的事情，秦然听完则更加确信这虫子的来历了，随之就觉得不可思议。
根据记载，阴阳变由于它的能力太过强大，秦汉之时就被神仙从凡间收走，没了踪迹，之后的志异书中也再没有提到过它出现。
可如今在一个小小的妖道身上发现了，还被用来使其变成怪物。
要么，就是阴阳变重出江湖，被归一偶然捡到。
要么，莲花会背后的神秘人实力通天，连阴阳变这种灵虫也能找到，即便不是原型，但从归一的变化来看依然能做到惑乱阴阳。
而从王万里口供中莲花会的种种行径来看，秦然更倾向于是后者。
越查下去，幕后凶手带来的威胁就越大，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